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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这次他真的听到了，虽然不是程锦的声音，但除了程锦，没有人会用这样温柔又怯懦的语气呼唤自己，程琛猛地转身，看见她站在栏杆旁边，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汹涌的海浪。

“锦锦……”

一步、两步、三步……

程琛马上就要靠近她，下一秒剧烈的刹车声像是尖锐的悲鸣，他被重重地撞倒在地，肩颈发出清脆的咔嚓一声。

司机吓得呆在原地，快速跳下车，两股战战，险些尿了裤子。

他无助地看着那个站在栏杆边气质优雅、面容沉静的女人，哭丧着脸说：“他、他是自己跑出来的，我不是故意的！”

“你走吧，”女人淡淡地说，“我会为你作证的，现在回去找律师和保险，我负责叫医生。”

男人吓得六神无主，听风就是雨，快速地点点头上了车，又一脚油门离开了，他看着后视镜里自己染血的车辙，女人缓慢地蹲下，迟钝地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

可是他太害怕了。

鲜血一路流淌到了阮锦高定的黑色高跟底下，染红了她的裙摆，她看着像一滩烂泥一般萎靡于地面的程琛，低低地笑了。

“哥哥，”她轻声呼唤道，“你感觉怎么样？”

程琛的瞳孔放大，涣散的视线中，将阮锦那一点点不像程锦的地方都全然剥离出去了，现在他面前的，确确实实是那个一年前死去的程锦。

所以他笑了。鲜血从他口中源源不断地溢出，染红了他的牙齿和嘴唇，他咳嗽间断断续续咳出血沫。

“锦锦，我来见你了。”

阮锦嗤了一声，站起身拨打了120，她的脚尖轻轻踏在了程琛的脸上，将他那痴迷的视线踢到另一边，语气急促。

“喂你好，码头这边有一起交通事故，看着人快不行了，派救护车来一下好吗？！”

“肇事车辆？我不知道，可能是逃逸了，麻烦快一点！伤者快断气了！”

程琛被抬走了。

他看上去非死即残，甚至不一定还能开口说话，阮锦选择这块地方的时候，也没想到有此奇效，忍不住笑了起来。

毕竟一开始她只是看中这里没有监控，准备找个机会让他淹死罢了，但如果能够更长时间地折磨折磨程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有时候活着会比死了更痛苦。

连接着几件大事，眼看着程家就要变了天，程父看着面前笑容谦和温柔的阮锦，深深地打了个寒噤。

他早知道，和程锦长得七八分相似的人能给程家带来什么好运？早在最开始他就不该打什么联姻的主意，平白无故惹了一身腥。

大儿子半身不遂，连话都说不出口，几个小的疯的疯、在ICU还没逃离观察期，养女也一尸两命撒手人寰。

现在沈家已经恨上了程家，程父倒是想要恨阮锦，可是他不敢。

人只能逮着比自己更为弱小的存在欺负，就像程父纵容着孩子们欺辱程锦，就像阮锦玩弄程家好似猫玩弄耗子。

他只能咬着牙，恳切地说：“阮锦呀，你也看到了，伯伯这里真是一团糟乱，实在没办法招待你了，你看……”

“没事的伯伯，”阮锦笑了笑，“我奶奶也不赞同我继续在这边待下去了，今天就会来接我。走之前我能不能再去看看琛哥？希望他和烨哥都可以早日康复。”

犹豫良久，程父还是点了点头。

第二十七章

心电图上着二十四小时监护，但事实上程琛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他被撞断了脊骨，现在腰以下的位置都动弹不得，话也说不出来。

见到阮锦来，程琛下意识地想往身后的被子里缩，可对方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反而像是他小题大做了一般。

“琛哥，”阮锦在他床前的凳子上坐下，“你好点了吗？”

程琛说不出话来，看着她眨了眨眼睛。

阮锦本也没想得到他的回应，自顾自地说：“难得看你这幅模样，毕竟从前你都是那样一个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嘛，只是不知道程家现下还有哪个能站出来扛事的，哥，你不会觉得自己还能站起来吧。”

程琛面上显现出些惊恐。

他不受控制地伸手要去按护士铃，却看见阮锦站起身，笑眯眯地说：“别害怕呀，法治社会，我能对你做些什么呢？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们程家人一样，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去欺压弱小吗？”

“哥，你想程锦吗？看到我的时候，是不是立刻想起她了？”

“你们不会以为忏悔和道歉有用吧？”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程琛的眼角滑落，他的手抖得不成样子，阮锦挑了挑眉，低声道：“打字和写字这种精细的运动你都做不了了吧，哥，再见。”

阮锦看着程琛如同死灰一般的脸，心底无比畅快，她深知自己很有可能会彻底暴露身份，但她丝毫不在意。

没有人能在这个时代掰得动阮家，更何况现在沈家和程家几乎已经出于群龙无首的状况。

短短几个月时间，程父的鬓发就已经花白，整个人迅速地灰败了下去。

他人近中年，一生于商场驰骋，几乎无往不利，可眼看着岁数这么大，儿子死的死疯的疯，眼看再没有了倚靠。

阮锦跟他打招呼时，他正倚靠在医院雪白的瓷砖上，深深地叹着气。

“伯伯，有什么难处的话，您尽管提出来。”

他的眼中燃起希望，惊喜地露出笑容来。

阮锦笑意盈盈，实际上在冷眼旁观，她觉得好笑，人真是贪婪到了一个无法令她理解得程度。

如今程家东山再起不易，保本却不是难事，可程父一般害怕着阮锦给程家带来的厄运，一边觊觎着阮家的财产和帮助。

实在是可笑。

因此她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切，看上去更是甜蜜，程父忙不迭地留下了联系电话，带着讨好的笑送阮锦上了车。

阮锦的母亲早听说了程家这一出接着一出的荒唐事，特地跑来接她，却发现女儿比起之前来说气色愈发好了，一时间疑惑不解了起来。

只是她知道这孩子向来有自己的主意，倒也没有多做别的反应。

回到阮家，奶奶第一个要找阮锦。

“玩得开心吗？”

看到老人拄着拐笑眯眯地问自己，阮锦就知道肯定什么事情都没有瞒过她，但事实上她也确实没有过多干预，是程家人自己乱了阵脚。

所以她点点头，乖巧地坐在了奶奶身边。

“不管怎么说，程家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锦锦啊，以后少和他们来往，知道吗？”

第二十八章

阮锦心想那可不行，现在这做的才哪到哪，但她知道老太太在оазис等自己的一个答复，便应声答下了，大不了以后再想办法。

她在阮家休养了一阵时日，偶尔到公司会发现，现如今程家的股市属实跌的一塌糊涂，这样下去，很快就没办法在这市场上站稳脚跟了。

假以时日，谁还会记得曾经有个如日中天的程家呢？

倒是那些荒唐的事情会始终被津津乐道，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

没等阮锦有什么动作，反而是程父先打来了电话。

他语气诚恳，先是说程家投资了一个新的庄子，想要邀请阮家——或者说阮锦来玩，又讲老四程惑已经在接人的路上了。

话里话外，尽是没办法拒绝的软刀子。

阮锦本就想着找什么借口和他们接近，便顺嘴问道：“除了他还会有别人吗？”

“有、有，”程父笑着说，“我们夫妻二人还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