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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姑娘,韩公子,该去东华堂了。”
这便是说,要见到沈渡了。
姜念神色微动,“那走吧。”
两人的谈话戛然而止,也注定有人意犹未尽。
韩钦赫本就不怎么听讲,今日更是半天不翻一下书,只望着桌案出神。
他余光扫过萧珩,却见这本该最认真的人,今日也时不时向外张望,不知在看什么。
不过他关注最多的还是姜念,使劲盯着想看出什么端倪,可这两人却坦荡得很,根本不见昨日暧昧不清的模样。
“今日就到这里。”
沈渡放下手中书册,姜念抬头道:“沈先生,今日才半个时辰。”
沈渡答:“学贵张弛有度,不在一日千里。”
姜念点头,仍旧不见异样。
仿佛昨日把红豆糕甩给自己的人不是她。
韩钦赫猜不透她,却听身前萧珩忽然开口:“阿念妹妹,你等等。”
门口传来细碎脚步声,几名女使鱼贯而入,手里不知捧着什么,在姜念面前一字排开。
“我给你,备了点心。”
统共是六碟,种类各异,分量却都很足。
姜念眼光扫过,不解问道:“这么多,吃得完吗?”
萧珩强调:“都是我为你备下的。”
他稚嫩脸孔上挂着隐秘的期待。
姜念实在不懂,只听出来,他不希望自己分给另外两人。

“那端到我房里,我今日慢慢吃。”
这回她不作停留,提着裙摆急急跨过门槛。
在她身后,少年人神采淡去,盯了她背影半晌。
“那就,送去姑娘房里。”
女使们离去,他难掩失落。
韩钦赫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一时不知该困惑还是佩服。
眼前局势扑朔迷离,萧珩暂且不论,姜念与沈渡虽再无破绽,他却也不信仅是点头之交。
什么朗月君子,他一个字都不信!
她甚至一直唤他沈渡,而并非沈季舟。
想到这里,他故意问着:“萧贤弟,她昨日把红豆糕都给我吃了,你今日备的可有红豆糕?”
萧珩是个实诚的孩子,如实道:“有的,不过还有枣泥糕、栗子酥什么的。”
“哦,那就好。”
这话是故意说给沈渡听的,可他余光打量,却见他整理着自己的书册,似乎根本没留心旁人说什么。
韩钦赫再没办法,站起身,追姜念去了。
等他到的时候,新开的库房跟前摆了两把圆墩,姜念和碧桃比肩而坐,看女使一件件托着首饰,经她查验才送进库房。
“我说怎么看不上点心,原来这儿有更值钱的。”
姜念心道,可不止是值钱呐。
这些东西珍贵不在于本身,而在于,是谢谨闻给的。
能在她手里派上大用场。
仰头瞥人一眼,她并不接话,示意示意唱和清点的姑姑继续。
“嵌宝珠翠发簪一支——”
“金绞丝灯笼簪一对——”
女使托过来,韩钦赫站在她身侧,看出她兴致缺缺。
姜念瞥一眼便道:“都收进箱里。”
到了后头,花样多起来,琉璃、玛瑙、彩玉,各式各样层出不穷,这才见她多看几眼,被她交代收进库房。
十几箱东西清点完花了大半个时辰,姜念坐得腿都麻了,这会儿倒惦记起萧珩给的点心。
“碧桃,饿不饿?”
碧桃点点头。
“我屋里有点心,走。”
两人麻利起身,搬起自己的圆墩就要回院里,丝毫不顾忌身边还有个男人。
“喂!”
韩钦赫也是无奈,走上前,一手一把接过她们的圆墩。
“我帮你们搬,分我些点心作报酬,不过分吧?”
碧桃不解,看向姜念。
姜念却是清楚,他方才听讲都心不在焉,就是在想先前没说清的事。
“反正吃不完,你随意。”
韩钦赫微微安定,下决心一定要从她嘴里套出什么。
第22章他站在雨幕中
屋内檀香冉冉,大红酸枝玫瑰椅上,素服女子支着脑袋,眉间暗含心事。
“夫人,桂枝来了。”
侯夫人这才打起精神,望向来人,“出什么事了?”
桂枝是她放在姜念那儿的眼线,叮嘱过有事及时禀报。
“今日晨间姑娘回来,在院子里遇上韩公子,我见他们……似乎真有些首尾。”
如今姜念已被定成谢谨闻的人,桂枝于是不敢耽搁,立刻来报。
说起这个,侯夫人也是头痛,谢谨闻不把人收过去,韩钦赫一直留在府上,瓜田李下容易生事端。
“我去找她。”
“夫人,”素琴出声提醒,“世子刚下学,正过来呢。”
也是给她忙糊涂了,分明有比这两个小辈更要紧的事。
“罢罢罢,正事要紧。”
她刚坐回去,外头萧珩便被女使引进来。
“母亲。”
侯夫人打眼一瞧,比刚来的时候好上千百倍,却始终与她的儿子有分别。
“大房那几个就要回来了,记得你那堂兄叫什么吗?”
萧珩抬眼望向侯夫人,认真道:“堂兄萧铭,堂妹萧钰。”
宣平侯有位嫡兄,膝下一儿一女。
“萧钰不来,只有萧伯藩和萧铭入京。”
侯夫人语重心长,一双凤目嵌满担忧,“你光是记得他们的名字,这可不够。”
“夫……娘亲放心,堂兄的喜好,我自己的喜好,我全部都记下了。”
侯夫人道:“我也对外说,你重伤之中初闻侯爷死讯,因此性情大变。真遇上事也不必惊慌,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能兜住的。”
大敌在前,萧珩跟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行了,回去吧。”
萧珩行了礼,退出门外时,守门的两名女使东张西望,一副很是警惕的模样。
他也生出戒备,站在拐角处,看见其中一人自袖间掏出绢帕,打开来,将什么东西递给同伴。
“你在这儿值守过不去,我就问碧桃多讨了几块,她人也爽快,叫我多包几块给你。”
“太好了,我最喜欢红豆糕了。这姜姑娘为何忽然分点心啊?”
“我听厨房的人说,是一早世子给她的,六大碟,如何吃得完。”
“原是如此……”
萧珩的戒备松懈,取而代之的,却是无尽的落寞。
他想要点心,想要姜念分给自己的点心。
昨日她对沈先生“投桃报李”,偏生到自己这里,什么都不一样了。
萧珩不想打搅女使分点心,立在原地,从胸口褡裢摸出上回她送的瓷娃娃,指尖一遍遍摩挲过瓷器烧制的冰凉脸蛋。
姜念到的时候,萧珩已经离开了。
侯夫人没去找她,乐见她自己送上门。
“你先别说你的事,我有些话要交代你。”
姜念把备好的话咽下了。
“有些事谢谨闻不在意,我也不会苛责,只是你既与他和好了,有的人该断还是得断。孰轻孰重,我想你分得清。”
这就差明说不许她和韩钦赫来往了。
侯夫人起初还有些顾虑,这丫头从来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只怕还要顶嘴。
可今日她只说:“我不去招惹他,可他偏要招惹我,这当如何?”
侯夫人当初留下韩钦赫是为排查嫌疑,这几日过去,反倒嫌他多余。
“你就管好自己,他的事,不必你操心。”
平心而论,韩钦赫留下对她没什么坏处。
那人对自己或多或少、或真或假有几分情谊,今日她也见识过了,将他剥开来,心是热的、红的。
那么,照样是可以收服的。
若侯夫人硬要送他走,便只能看他能抗争到什么地步了。
“你来寻我有何事?”
姜念回神道:“谢太傅送我许多首饰,我打算送一些回姜家。”
堂上女子嗤笑一声,看她如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