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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妖都不再言语，月光如流水一般，倾泻在荷塘上，薄薄的青雾浮起。
身后已无来往的妖侍妖女，时琉影拢着大氅起身，准备回寝宫，衣袂却被季宴清抬手拉住，她驻足回眸。
季宴清挑着眉眼，却无比认真。
“我本未想过要当妖皇，可如今这儿有了你，我便再没办法放弃，否则你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幽冥地界强者为尊，除了抿林的火狐，还有堪舆的冰凤，螭骨坡的蝥蛛，烬河的……”
时琉影不以为意，迅速开口将他打断。
“这些我都查过了，他母亲是冰凤族圣女，冰凤族定不会为难，至于其他的，都不过是弱妖，只要你不动心思，谁还能把邺都占了去？”
“你可真是单纯无害。”
季宴清缓缓起身，对着时琉影抬手轻挥，将她身上的银光屏障重新巩固了一番，才勾着笑脸睨她。
“别走，陪我看荷花。”
“这时节哪来的荷……”
话至一半，时琉影便愣在了原地——
湖水面上，一缕缕银线正快速地沿着花叶间的缝隙流窜，那些早已枯败的残叶断枝便像是有了生命，开始舒展身子，并孕出了一朵朵娇嫩的荷花。
白的，粉的……羞答答地躲藏在茂密的荷叶之间。
片刻后，整片荷塘成了一幅浓墨重彩的水墨画，一池青翠，无边无际。偶尔有微风吹过，送来阵阵清香，还能听到水波轻轻皱眉时的呓语声。
一叶小小的彩漆画舫，轻轻地荡漾在熠着银光的湖面上。
由远及近。
穿过重重叠叠的花叶缓缓前行，停留在时琉影面前。
这一瞬，她蓦然想起自已口中完美无比的妖皇陛下，倒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对她温柔顺从，他会凶她，也会对她狠脸。
而且，就在月余前——
当时她百无聊赖，趁兰灈池睡着后，偷偷溜到颍川外一片小小的荷塘边。
为了吃到甜甜的莲子，她任由着一只不怀好意地荷花精抚摸了她的手。
就在对方欺身靠近，欲要更进一步时，整片荷塘妖风浮动，蛙鸣骤停。连外衫都来不及穿的兰灈池半裸着身躯，冷脸出现在时琉影身前。
一抬手，荷花精被他扔了七八丈远。
“小石榴，你怎么敢？”
那是时琉影第一次见兰灈池生气，他眸色颤动，瞳孔间火光翻涌，对着时琉影步步紧逼，手心的妖笛止不住地戾鸣。
汹涌澎湃的妖力不过一瞬，便将身后来不及开口求饶的荷花精打回了原形。
时琉影呆愣了许久，才懵懂开口。
“池哥哥，我，我想吃莲子。”
兰灈池冷哼一息后，一言不发地拉扯着时琉影细嫩的手腕，将其浸在池水里，粗暴又狠戾地给她揉搓擦洗。
“那么喜欢吃莲子？”
时琉影的手心手背很快就变得通红，明明被冰冷的水汽包裹着，却仿若被岩浆滚滚燎过，疼得她直泛泪花，委屈地哭出了声。
“池哥哥，疼！我的手好疼……我不吃莲子了，我不吃，我跟你回去。”
可兰灈池沁红的双眸，早已染没了滔天的血光。
他盯着时琉影因抽泣而不停抖动的肩膀，没有丝毫心疼，亦没如往日那般轻声细语地哄她。而是将她揽腰抱起，放在了荷塘中央的一叶小舟上。
小舟承载着两人的重量，在荡漾的水波间左右摇晃。Ꮣ
随之而来的吻如暴风骤雨般将时琉影一点点吞没，兰灈池紧捏着她刺痛的手腕，不顾她的挣扎反抗，长驱直入。
“小石榴，你不要在我面前暴露本性，即便你是合欢花，也只许同我亲近。”
“我承诺过，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你为何要用身体同他人交换？”
“你与其他的合欢花妖不一样，从你我结合的那一刻起，你就只能属于我！”
“别的妖碰不得！也摸不得！！！”
时琉影从未见过这样的兰灈池，陌生暴戾地令她害怕。
一颗颗泪珠顺着时琉影嫣红的眼尾滚滚滑落，被兰灈池近乎恶意地舔舐，再随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吞咽下去。
时琉影想逃开，可兰灈池不让。
她一次又一次微不足道的反抗，总是被对方轻易地扣压，身体挣扎到哪里，兰灈池便吻向哪里，直到她霜雪似的肌肤全都沁上了细碎的红印。
吓得时琉影再不敢乱动，乖巧地躲在兰灈池怀里，试探性地轻唤了一声。
“池哥哥……”
像是被她携着一丝颤音的声线烫到，兰灈池愈发神魂栗然的兴奋。
然后，小船便翻了。
时琉影不会水，惊叫着在池塘里扑腾，被兰灈池提溜着从水里捞起来，猛咳了几声后差点被呛死。
“池哥哥，咳……我知道错了。”
“咳咳……我再也不会了。”
她吓得紧紧搂着兰灈池的脖颈，贴靠在他的下颌，一遍遍求饶。
可兰灈池却并不打算放过她，冷凝着她惊惧的眉眼，温热的掌心一寸寸抚过她因浸了水而愈发诱人的身躯。
双手轻抬，兰灈池强行将时琉影颤抖不已的手臂从颈间剥离，迫着她转身，扶着那叶倒翻的小舟。
“小石榴，扶好了。”
小舟底部都是黏腻的青苔，时琉影扶不住，抓不稳，好几次滑入水里，又呛咳着被兰灈池捏着后颈捞起来继续。
哗啦——哗啦——
月色下飞溅而起的水声，隐没着兰灈池近乎疯狂的愉悦，以及时琉影幻化人形后从未有过的惊惧。
“呜呜……咳，我不会再让别人碰我，池哥哥……你不要这样，我好害怕，咳咳，我真的好害怕……呜……我怕。”
时琉影再也忍不住，随着体内滚烫奔腾的热流放声大哭起来，才终是唤醒了兰灈池些微的理智。
捏颈的手松了松，兰灈池停止动作，缓缓俯下身子，吻过时琉影苍白发抖的唇。
“那你记住了，这世间除了我，绝不许任何人碰你！”
荷风花香，徐徐而来。
时琉影尚未应声，便感到一阵热灼灼的疼痛伴随着难以抑制的瘙痒，在她娇嫩的肌肤间拉扯，撕裂。
身子却软得像根麻绳，抖得如同那风中草叶。
“嗯……池哥哥，我身上好痒，好难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你带我走。”
兰灈池低睨着时琉影光滑柔嫩的肌肤越来越红，并泛起了一粒粒惊悚可怖的密密麻麻的红疹。
心底一沉，大惊失色，将时琉影轻柔地圈在怀里，迅速离开了荷塘。
—
“妖皇后，再陪我一会儿，好吗？”
季宴清收回妖力，俯身靠近，垂眸凝视着时琉影，精致的紫瞳勾勒着好看的弧度。
可时琉影却没有任何反应，目光径直穿透了他的身躯，近乎呆滞地盯着眼前的荷景，一动也不动。
“妖皇后，你理理我。”
季宴清右手微抬，在时琉影眼前来回摇晃，见时琉影没有回应，又转而轻轻牵过她纤弱的玉柔，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不要碰我！”
时琉影如遭雷击，在季宴清即将揽住她腰身的前一瞬回过神来。她隐忍着怒气将手快速抽回，抬脚绕过季宴清，小跑至塘边开始疯狂地清洗。
“我不是早就同你说过了，不许碰我！谁也不许碰我！！”
“我……”
季宴清愣怔地站在原地，想上前阻止，又怕刺激到时琉影，便只能静默地等待着她自行平静下来。
“我明明和你说过，你为什么记不住？你记不住，染一也记不住！！”
“我答应过他，我答应过他的，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碰到我，若是被他知道，他一定会生气……”
“他那么霸道，连别人多看我一眼都不许，他一定会生气的！！”
“他若是生气，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该怎么办？”
“不！不对！！他不会再生气了，他已经死了……他不要我了。”
“他不会再生气，也不会再回来！！”
“他已经死了啊……”
……
时琉影呢喃着一遍遍揉搓，尖锐的指甲无意间划破了手心娇嫩的皮肤，一股股淡淡的血线冲破障碍，顺着清亮的池水缓缓流淌，再隐没不见。
时琉影：“！”
她一点儿也不疼，反觉得很舒服，麻木了许久的身体，竟因着这灼人的痛感而感到阵阵快意。
为了保持这种快意，时琉影不再重复言语，狠劲发力，尖锐的指甲一下下划过手心的伤口，再不停地按压，好让更多的血线顺着狰狞的口子流淌出来。
然后，一丝丝猩红在她的眼底爆裂开。
觑得久了，时琉影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终于重新归于平静，她静谧地等待着伤口里的血流淌干净。
只剩下苍白的翻着死皮的划痕。
“这世间，已经没有他了。”
夜风轻拂，送来阵阵甘甜的清香，时琉影转过身，对着季宴清灿然一笑。
“我不走了，我陪你去看荷花，我很喜欢荷花。”
季宴清眸底的光线几乎在瞬息间崩塌，碎成粒粒斑驳的光影，再一点点隐入空洞无尽的渊海。ĺ
他望着时琉影如阳春白雪般甜美可人的笑容，以及她身后水面上渐渐消散的血迹，匿于袖间的指节颤了颤，发出的声线却小得只有他自已才能听见。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