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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硬的东西！丢出去，别脏了本宫的眼。”

　　他淡淡的声音传来。

　　我掐紧了手，胸口窒闷得喘不上气。

　　想起刚入宫时，曾见过有人把死了的奴才一卷抬出去随手丢了。

　　我看得胆战心惊，挽紧了萧璟渊。

　　他安慰我，连一眼都没施舍给那草席子：“别怕，死的不过是个奴才。”

　　是啊，只是个奴才……

第6章

　　小乐子是这皇宫中最不起眼的太监。

　　他的尸体被用凉席一卷，丢到了乱葬岗。

　　我跟着去了，守在腥臭升天的气味旁，心存侥幸。

　　万一小乐子的灵魂也能脱离身体，我这孤魂野鬼也算有个伴儿。

　　可是我等了一夜，等到第二日天亮。

　　没有等到小乐子，却等到了另一个人。

　　寂静中，传来哪个侍卫的焦急声。

　　“大皇子，前面就是乱葬岗了……哎，大皇子，您别过去啊。”

　　我转眸看去，萧宸翊一身素衣，风尘仆仆。

　　看到小乐子的尸体时，他愣在原地。

　　半晌，他垂下眸：“是我来晚了……”

　　他让侍卫们将小乐子的尸体好好地给抬了出去。

　　而后突然，萧宸翊吸口气蹲下了身。

　　从后面的尸堆里又刨出一具尸身：“阿意……”

　　我愣住，低头一看。

　　我的身体什么时候叫人给扔在了这乱葬岗？

　　萧宸翊一身白衣被血污给染脏了，可他仍旧紧紧抱着我。

　　他问身后侍卫：“查清楚了吗？”

　　侍卫拱手：“昨夜只有一个人出宫，是从太子的东宫出来的。”

　　东宫……江婉娩。

　　我恍然大悟，再顾不上这边，忙回到了皇宫，到了东宫。

　　萧璟渊去上朝了，屋里只有江婉娩一个人。

　　她端坐在梳妆台前，被体内的毒素折磨得脸色惨白。

　　她捏紧帕子，咬牙切齿：“乌鸦，事情已经办成，你该满意了吧！”

　　角落里突然响起声音：“沈知意的尸体处理干净了？”

　　乌鸦戴着面具，十分娴熟地坐到江婉娩面前。

　　我一愣，乌鸦身为我们的细作头领，几乎很少会亲自现身，就连我也很少见到他。

　　这两人的关系……

　　就见江婉娩点了点头，满脸冷汗朝他伸出手：“解药给我。”

　　乌鸦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递给了她。

　　她忙囫囵吞了，几秒后，面色显然好转。

　　乌鸦却说：“这解药只能让你半个月内舒坦点，完成最后的任务，我才会给你彻底解毒。”

　　江婉娩难以置信：“最后的任务？我的任务不就是嫁给萧璟渊吗？”

　　乌鸦扯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然后，让你安心做太子妃吗？”

　　“江婉娩，记住，你真正的任务是辅佐萧璟渊登上皇位，然后……”

　　“杀了他。”

　　他声音森寒，叫这殿内针落可闻。

　　江婉娩手一抖，手里的瓶子掉在地上。

　　江婉娩脸色微慌，弯腰去捡：“手滑了。”

　　乌鸦却是冷笑，带着警告：“你是个聪明人，沈知意的下场已经摆在你面前。”

　　“不要重蹈覆辙。”

　　听他提起我，我心下凄凉。

　　杀鸡儆猴，我的死果然也有威慑其他细作的作用。

　　江婉娩扯了扯嘴角：“自然。”

　　乌鸦点了点头就转身消失。

　　他刚从后面走，萧璟渊就从大门走了进来。

　　江婉娩立刻迎上去，换作娇滴滴的模样：“殿下，您怎么看着……心情不大好的模样？”

　　萧璟渊坐下，手指不耐烦地在桌上敲。

　　“御林军把宫里翻了个仔细，都没找到沈知意。”

　　“让她这么个细作混在宫里，本宫不安心。”

　　我站在一旁，只觉荒唐，毕竟他身边这个，也是要杀他的细作。

　　江婉娩脸上划过瞬不自然：“殿下不必忧心，其实……搞清楚沈知意的目的，事就好办了。”

　　萧璟渊看向她：“目的？”

　　江婉娩附耳过去，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没有上前去听，毕竟我死了，江婉娩要杀萧璟渊，就要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可她那眼里的贪婪清晰可见，这种人真会舍去财权对萧璟渊下手吗？

　　可江婉娩要是真如乌鸦所说的去做，燕国和庆国免不了又是一场大战。

　　那么那些百姓，久又要流离失所，受苦受难。

　　这一刻，我多想阻止这一切。

　　可我就像是老天留在世间的一双眼睛，灵魂被困在透明玻璃罐内。

　　不管用尽什么办法也无法逃离。

　　这时，一个侍卫突然走进。

　　“殿下，有沈知意的踪迹了！”

第7章

　　萧璟渊腾地起身：“在哪？”

　　我的心也一紧，跟着看过去。

　　我尸体已经被大皇子带走，怎么会有我的踪迹？难道是大皇子被发现了？

　　萧璟渊大步走出去，连衣角都飘扬。

　　“人抓到了吗？”

　　侍卫拱手跪下：“没有看到她人，但她潜入了皇上的宫殿，留下了这个。”

　　他递上一物，正是当初萧璟渊赏给我的一块玉佩。

　　上面的鸳鸯图案，是他特地吩咐能工巧匠刻的。

　　“合昏尚知时，鸳鸯不独宿。”

　　当时他送我这块玉佩，这样说道。

　　我狠狠怔住，猛然抬头看向萧璟渊。

　　不是我！我都死了怎么可能潜入皇帝的宫殿，而且我死前也不曾潜入过！

　　可萧璟渊只是用力捏着这块玉佩，眼眶赤红。

　　突然，他扬手砸碎：“啪嚓！”

　　“不要！”

　　我下意识去接，可玉佩穿过我手掌，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萧璟渊声音冷若冰霜：“沈知意……竟敢挑衅大燕皇族，挑衅本宫！”

　　“实在是罪无可恕！”

　　侍卫单膝跪下：“属下们定会将这细作捉拿归案！”

　　我哑口无言，看着那玉佩，久久沉默。

　　反倒是萧璟渊胸膛起伏，气得青筋凸起。

　　江婉娩上前安慰了两句。

　　侍卫又说：“沈知意给皇上的药膳里放了毒，还好发现及时，才没有酿成大祸。”

　　“此事还没有宣扬出去，殿下……”

　　萧璟渊目光冷冽：“既然如此，那就放出父皇中毒，但被救了回来的消息。”

　　“她能来刺杀一次，定会来第二次。”

　　我的脸色一点点变得煞白，却也再没力气出声。

　　萧璟渊一直都足够自信。

　　除非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任何人所说的话。

　　我也知道，今夜来的人，绝对不会是我。

　　因为江婉娩，不会将真相传递出去。

　　夜里，乾清宫。

　　萧璟渊提前将皇帝安置在其他宫里，而后吩咐暗卫和御林军将整个乾清宫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都在暗处，一时看去，宫里安静无比。

　　而殿内只有萧璟渊一人。

　　他手边放着一杯热茶，但一口都没喝，修长的手指抵着杯沿。

　　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原本并不想跟着他来，可不知为何，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把我困在了他的身边。

　　外面风吹树影，月色寂寥。

　　突然，一道黑影窜进了乾清宫。

　　牵一发而动全身，有动静的那一刻，暗处的暗卫和御林军就动了。

　　那人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他被押着送到萧璟渊面前，萧璟渊眉心紧拧，扯下了那人蒙面的黑布。

　　黑布后面，赫然是一张男人脸。

　　不出我所料，正是被江婉娩欺瞒的乌鸦。

　　萧璟渊脸色更沉：“你是谁？沈知意呢！”

　　事已至此，乌鸦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了。

　　他冷笑一声：“还真是小瞧了你这个太子，竟然会布局引我出来……”

　　萧璟渊没了耐心，冷着脸高声质问：“本宫在问你，沈知意人在哪？！”

　　“你也是庆国的细作……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乌鸦眸光闪动，似乎看穿了什么。

　　突然，他大笑起来：“你不知道吗？沈知意她早死了！”

　　“就在你大婚的那个晚上，我亲手了结了她！”

第8章

　　这殿中站满了人，却只有乌鸦的大笑声。

　　听着，莫名瘆人。

　　萧璟渊瞳孔微缩。

　　我目不转睛盯着他，我的死，终于还是被知道了。

　　萧璟渊却很冷声道：“不可能。”

　　“她派你来刺杀，这定是你们的计谋，说——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乌鸦却笑得更大声：“太子殿下难道不知道？沈知意是个蠢货。”

　　“她爱上了你，舍不得杀了你心爱的女人，所以甘愿自己赴死。”

　　萧璟渊的目光怔了怔。

　　我看见他掩在袖子下的手，慢慢握拳。

　　他此刻在想什么呢？

　　知道我是为他而死，他会相信吗？

　　两人在沉默中对峙。

　　片刻，萧璟渊大袖一挥，面色阴沉：“把他关进地牢，严刑拷打！”

　　“务必要把沈知意的下落问出来！”

　　“是！”御林军领命。

　　他们将乌鸦拖下去，乌鸦却大喊：“萧璟渊，你动心了！”

　　“你爱上了一个庆国的细作，是你逼得沈知意去死——”6

　　“她的尸体早埋在乱葬岗发臭，你再也找不到她！”

　　萧璟渊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而我站在那里，被乌鸦一番话搅得五脏六腑缠在一起。

　　他爱上我了？

　　不可能，他若是爱我，怎么会不相信我？

　　他若是爱我，怎么会毫不犹豫去娶江婉娩，还要用我的命换她的命？

　　我一遍遍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