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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萦的小姑娘，后来战场厮杀，东宫摸爬滚打，深夜梦回时，总难以自控想起这双眼睛。

　　只是，他一个人惦记了这么久。

　　她从来都不记得他。

　　甚至，一点点，都没有想起他。

　　她问他，他们从前见过吗。

　　陈晋摇头苦笑，终究没有如实回答，

　　而是缓声开口，骗她道：“怎么会见过呢，夫人是贵人，金尊玉贵的养大，属下出身卑贱，哪里能见过夫人。”

　　他说不曾见过，可若是当真不曾见过，他怎么能说出她是金尊玉贵的养大这样的话。

　　谁家金尊玉贵好生养大的女儿，会做见不得光不明不白的低贱外室。

　　萧君煀意识到陈晋话里的不对劲，却又着实想不起，这陈晋究竟是谁，自己从前到底有没有见过他。

　　外面那方才喊了萧君煀好些声的婢女，久不见人回应，扬声又换了声萧君煀。

　　“姑娘，姑娘，你在吗？我进来了啊……”

　　那婢女说着，已经伸手要推门了。

　　萧君煀听到房门吱呀响了起来，下意识攥紧了身旁的被帛。

　　赶在丫鬟推门进来前，扬声应道：“我在屋内，方才起身喝水，不小心踢到了屏风，不必进来，我马上就又要歇下了，无需伺候。”

　　夜里婢女也盼着睡觉，谁愿意当值干活。

　　听了萧君煀的话，那婢女松了口气，应了句是后，就退了下去。

　　听着婢女声音走远，萧君煀把视线重新放在陈晋身上。

　　此时从前认识与否，也并不是什么要紧事。

　　萧君煀当务之急，是要陈晋，帮她见到太子殿下。

　　她如此想着，又试探的问：“方才我与你说的事，你不肯做吗？你放心就是，我绝不会牵连你。若是事成我不会泄露你半句，若是事败，我自尽求死，也不会吐露出是你帮我。”

　　陈晋闻言看向萧君煀，目光无比复杂。

　　静默良久后，终于在萧君煀耐心告罄再度追问时有了答话。

　　“夫人，我不是不肯，而是不能。”

　　不能？为何不能？怎么会不能？

第62章谋划报复

　　萧君煀闻言心中不解，紧跟着就把疑惑的话问了出来。

　　“为何不能？这宅子里不过几个奴才，悄无声息的带我出去，并不为难。”

　　陈晋听着萧君煀问话，抿唇低首，抱着长剑的手微紧，犹豫权衡后，闭了闭眸，终是没有说出实话。

　　只道：“殿下不在京城，我人微言轻，并不知晓太子殿下的具体下落，帮不了夫人。”

　　不在京城吗？

　　原来如此。

　　萧君煀失望的收回视线，目光低垂中满是黯淡。

　　陈晋抬眼暗中打量着她，心有不忍。

　　思量再三，开口又道：“夫人若真想见殿下，并非没有可能，您是主子身边的人，主子是殿下亲信，说不准哪一日，殿下和主子相见，夫人您能从旁见上殿下一面。”

　　陈晋这话是在骗萧君煀，却也是给萧君煀重燃希望。

　　果然，他话落后，只几瞬，萧君煀眼底便又浮现希冀。

　　是啊，总有机会的。

　　云莹歆是太子殿下亲信，应当和殿下走得极近，说不准真能从云莹歆处入手，光明正大的让云莹歆帮她见到那位太子殿下。

　　左右云莹歆，又不可能知道，她见了太子之后会状告于他，更不会防备她这样一个，对他毫无威胁的弱女子。

　　那位殿下眼下不在京城又能如何，那是太子，是当朝储君，绝不会终生不归京城，

　　甚至，或许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她总有机会能想法子见到人。

　　若是能有办法，哄得云莹歆心甘情愿带她去见太子殿下，再在太子跟前，揭露云莹歆的罪行，让他亲眼看一看，他眼里被他压弯脊梁的弱女子，被他羞辱折磨的一个区区玩意儿，也能求得天理昭昭，也能毁了他的仕途。

　　那才是最好的报复。

　　萧君煀心里有了谋算，便未曾再求陈晋帮他，反倒思索片刻后警告他道：

　　“陈晋，你也许当真只是心有不忍这才来给我上药，可是瓜田李下孤男寡女，你我是说不清的。

　　云莹歆人不在京城今日之事尚不算什么，左右不过是瞒过丫鬟嬷嬷而已。

　　可你想过没有，若是今日深夜，云莹歆突然归京，你又当如何？

　　拙劣的谎言和骗局可瞒不过云莹歆，真被他察觉出什么，由不得让分辨，怕是就要命丧黄泉。

　　我不想轻易的没了性命，你应当也不想。

　　今日之事便罢了，但我希望，没有下次了。”

　　陈晋闻言头垂得更低，恭敬守礼的点头。

　　他没言语，只是恭敬点头应下。

　　萧君煀瞧着他的姿态，潜意识里知道，他不是歹人，也总觉得眼前这护卫很是熟悉。

　　嬷嬷说，他是扬州人士。

　　或许从前，她们真的见过吧。

　　只是应当并无多少交际，也没什么过深的缘分，所以她不记得他。

　　但他好像是因为记得她，所以才心有不忍，在今日翻窗进来，给她上了药。

　　萧君煀叹了口气，虽然并未想起陈晋，却还是开口提醒他道：

　　“陈晋，我不知晓从前你是不是在扬州认识我。

　　可是我要告诉你，今日的我，不是扬州云家的小姐了，也不是扬州沈家的少夫人。

　　我只是你主子养在这私宅里见面不得光的外室而已，生死性命尊严体面全都捏在他手上，由不得半点自主。

　　如果你在扬州认得云家的小姐萧君煀，那你最好就当她死了，死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全当今日入京，是你我初见，也免得有朝一日行差踏错落人口实，被你家主子知道，饶不了你我。”

　　萧君煀话落，陈晋手紧握。

　　低首声音闷闷沙哑应道：“是，属下明白。”

　　萧君煀知晓他是聪明人，闻言没再和他多言，只指着屋内的窗，让他翻窗离开，莫要惊动外头的奴才和嬷嬷。

　　陈晋翻窗离开，临走远时，又隔着窗棂，远远眺望了眼萧君煀。

　　萧君煀起身拎着灯盏，往卧房的桌案处走，不知是要做什么。

　　他脚步已经即将离开这处小院，望了一眼后不能再多看。

　　内室里的萧君煀，手里提着灯盏烛台，将那烛火放在桌案上，寻了云莹歆留在卧房里的纸笔，摊在桌案上。

　　既然想好了要从云莹歆入手，想法子让云莹歆帮她见到太子殿下，就要先彻底麻痹云莹歆，让他以为，她已经全然绝了往日的心思，一心一意的跟着他，念着他，绝无二心，更无旁的谋算。

　　不仅如此，还要让他觉得，她是个可以轻易被他拿捏的，一心一意满心满眼喜欢他的妇人。

　　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放松警惕，才能对她半点不设防。

　　也只有如此，等到来日，真相揭开的那时，她的报复，才算酣畅淋漓的解恨。

　　一只他以为的，剪断了利爪的野猫，一直他以为，已然被他圈养的失去野性的宠物，一个可以任由他把玩戏弄的玩意器物，却挠烂了他的脸。

　　那时的场景，一定很是有趣。

　　萧君煀低首淡笑，目光玩味中带着算计。

　　云莹歆以为折断了她的翅膀，碎裂了她的傲气，打残了她的骨头。

　　只把她当成一只被驯服的野猫。

　　可他不知道，猛虎野兽不敌猎人时，也会装作虚弱臣服的模样。

　　却从未真的被驯服，

　　而是，在暗中窥伺，静等一个时机，一口咬断猎人的脖子。

　　云莹歆眼里的萧君煀，是抱在膝头玩弄的猫儿。

　　可他不知道，这只他以为的小猫，身上的野性难驯，却并不比猛虎野兽弱上分毫。

　　萧君煀要利用云莹歆去见太子，要在日后达成最好的报复效果。

　　眼下，便需得给云莹歆几分甜头。

　　她得把他哄好，让他对她毫不设防，然后才能不知不觉的让他忽略她的危险。

　　萧君煀如此想着，低首提笔，在纸页上写着书信。

　　江南一别后数月，她原本半点不想讨好云莹歆，甚至巴不得他在江南出事，她能得了解脱。

　　可今日，她却要提笔，给云莹歆，写一封催他早归的信。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此时已是晚秋时节，可萧君煀书信里写的这诗，却是思春。

　　深闺少妇的口吻写就的思春时，想来最是勾人。

　　萧君煀当然知道什么模样，最讨云莹歆喜欢，也最能让他失了防备的。

　　无非，是一心一意念着他的痴心思妇。

　　她可以演好这样的戏，左右，不过是把扬州城初时和云莹歆纠葛时，那个愚蠢的自己，在今日，忍着屈辱，复刻一遍。

　　有什么难的。

　　萧君煀没在信中多言，只是亲笔写了这首诗，末了，刻意在信封里放了盒用过的口脂。

　　次日一早，托嬷嬷寻人送去江南给云莹歆。

　　……

　　自江宁归京北上，云莹歆走得并不急，行径洛阳时，特意交代赵琦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