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她催动妖力，将手中妖丹寸寸捏碎，金光乍裂。

　　宋珏明脸色大变，飞身上前阻止：“住手！”

　　可妖丹刹那粉碎，他眼看着锦月倒下，手中金丹碎片被风吹散。

　　一块碎灵落在他跟前，立时泛出红光，将他阻在原地。

　　而后一道光影闪现，无数画面残影出现在他眼前。

　　前世种种，皆在脑海中浮现。

　　眼前男子与宋珏明生得一般无二，只是一身白袍，灼灼似月。

　　画面中还有锦月出现，锦月拉着那男子的手，唤他：“南星。”

　　宋珏明顿时愣住了，回忆忽然回闪在他脑海中。

　　前世他叫路南星，长安花灯节，初遇锦月，二人放灯游街，谈天说地，分外投缘。

　　后来，他教锦月识字，带她游历山河。

　　纵使他知锦月是妖，一毅然爱上她，护着她。

　　只是锦月千年前渡劫重伤，一妖道趁势害她，众人拿住锦月要将她烧死。

　　最后路南星以命相救，才让锦月逃出生天。

　　路南星临死前，对她道：“等我，我一定回来娶你，来世，只要你穿着我送你的素雪流光裙，我便定能认出你，彼时，我们便成婚……”

　　……

　　“哐当——”手中长剑掉在地上，他看向锦月，却见她缓缓闭了眼，身形已经开始消散。

　　宋珏明刹那间红了眼：“不！锦月！”

　　他奔上前，耳边却在不住回响锦月的话：“记住，我叫锦月，锦绣的锦，大梦的梦……”

　　那是他用生命爱护的女子啊！

　　眼看着，锦月最后一缕身形消散，宋珏明上前抱住她，却只拥住了一片虚无。

　　“我是南星啊，锦月，你回来！”他吼得撕心裂肺，可回应他的只有山外猎猎风声。

　　我是南星啊，可是，她听不到了。

　　她便如她的名字一般，锦绣华梦，绚烂如斯，却不过南柯一梦。

第十二章 何为苍生

　　锦月走的那天夜里，黑沉的天空下了一场大雪。

　　太华城中一片雪白，人们生活如旧，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涂山一片寂静，山中精怪死的死逃的逃，这里已经是一座空山。

　　哪怕一场大雪，也掩不住山上焦土。

　　宋珏明颓坐洞中，里面早已是一片狼藉。

　　他心中很清楚，锦月妖丹已毁，身形俱散，回不来了。

　　而他竟亲手害死了她，明明前世，是他拼了命才将她救回来的啊！

　　“天意弄人啊！”他喃喃出声，看着地上的长剑，上面还沾着她已然干涸的血迹。

　　宋珏明恍然站起身，将倒地的东西扶起来，将洞中清理干净。

　　一切好像都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是在地上捡起一件衣袍时，他的手还是止不住颤抖。

　　锦月曾说要帮他做几件衣裳，如今衣裳还没有做完，人却已经不在了。

　　他紧紧抱住那件衣衫，上面似乎还有她残留的温度。

　　洞中寂静的可怕，天地间似乎只能听到他一人的声音。

　　宋珏明无法想象，在锦月当年失去他之后的千年中是如何过的。

　　她一定很孤独，却又执着的要等他转世，迟迟不肯升仙。

　　好不容易等到了他，可是他却没有认出来她，她说的对，是他食言了。

　　“锦月，明明说好了的，只要你穿上一件素雪流光裙，我一定会认出你来的，可我没有做到，我把你忘了，我怎么能将你忘了呢！”宋珏明拿着那件衣衫，终于再忍不住落泪。

　　洞府之外，寒风凛冽，伴着一个男人的哭声，如一匹丧偶的孤狼在月夜孤鸣。

　　说是渡情劫，宋珏明曾以为，找个凡人女子渡情劫是天经地义之事。

　　可是他不知道，情劫乃是天命安排下的，他的情劫，从头至尾，只有一个锦月。

　　……

　　锦月走了三日了，这三日宋珏明在洞中待着，寸步不离。

　　世间之大，可唯有这里，还留着锦月的气息。

　　他既能转世，那锦月也能转世，她能等他千年，那他便可等她万年！

　　“师兄！师兄你在哪？”宋长吟的声音忽然远远响起。

　　宋珏明眼神微动，却没有应声。

　　半晌，脚步声传来，宋长吟在洞府中找到了他。

　　只是见他一身狼狈，宋长吟大惊不已：“师兄，你没事吧？师父让我下山祝你！”

　　宋珏明靠坐在石壁上，恍若未闻。

　　宋长吟有些着急：“师兄，那狐妖已经修至半仙，你错手杀她，有损仙道，为今之计，只有去寻灵山仙师，让他帮你渡化。”

　　可宋珏明只愣愣看着他，苦笑道：“长吟，她说的对，我护了苍生，没护住她，大恶之人，与大善之妖，我们为何除善扶恶？”

　　所谓苍生，又何为苍生？

　　莫非只有人为苍生，岂不知世界万物皆是有灵，人有恶者，妖有善者。

　　岂能只因妖强人弱便枉顾妖灵！

　　“可……”宋长吟一时哑然，沉吟半晌，只得道，“师兄，别想这些了，我们还是早些去灵山吧！”

　　宋珏明摇头：“我哪也不去，就在此处等她回来。”

第十三章 黄泉

　　外面寒风刮过，洞里只能听见一阵呜咽之声。

　　第二日，宋长吟睡醒，洞中已经空无一人，只听见洞外有声响。

　　他走出洞府，便看见宋珏明将山中被烧死的枯木杂草清理出来。

　　“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宋长吟走上前，想阻止他。

　　他师兄乃是未来要接手昆仑山的人，怎能学樵夫在此伐木种田！

　　宋珏明并不理会，只是淡淡道：“若锦月回来，看见涂山生灵涂炭，定然会不开心。”

　　宋长吟眉头紧蹙，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他拉开宋珏明怒道：“师兄，你是被那狐妖迷了心智不成？她只是你一情劫，只要过了这情劫，你便能成仙，才能得大道，护众生啊！”

　　狐妖这样的字眼，像针扎在宋珏明心头，隐隐犯疼。

　　从前，他总说人妖殊途，可苍生为道，万物存在都是天理，妖能成仙，人亦能成仙，仙也能成魔化人。

　　天道轮回，分明万物共通，根本没有殊途之分。

　　可他倒如今才明白，他口口声声替天行道，却忘了，没有人能替天，更无人懂天道。

　　“长吟，你走吧，不用管我。”宋珏明也不想再起争执。

　　可宋长吟却是气得脸色发红：“师兄，你可记得师父说过，如若此次渡劫不成，你便万劫不复！”

　　宋珏明背影微怔，却是笑了，跟着眼眶也微微泛红。

　　他沉沉叹了一口气，看着宋长吟，却道：“我不怕万劫不复，只怕等不到她回家。”

　　“若不为仙，以你我凡人寿命，等她转世，便是等到死都等不回她！”宋长吟说完，看见宋珏明脸色一白。

　　是啊，他如今凡人之身，不过几十年便会老死，再入转世轮盘。

　　并非他宋珏明怕死，而是他怕他死后喝过孟婆汤，过了奈何桥会再将她忘了，若是来生再见，他没认出她来怎么办？

　　见宋珏明脸上有所动容，宋长吟才接着道：“哪怕妖只百年一转世，你我肉体凡胎也活不过百年。”

　　沉默良久，宋珏明动了动身子，才无奈道：“且在容我几年，等我将这涂山休整好，便依你。”

　　宋长吟从未在宋珏明脸上见到过如此神色，心中亦是不忍。

　　他下山之前，师尊便同他说了宋珏明与那狐妖前世今生。

　　本来他以为，宋珏明今生道心坚定，一定能斩断与那狐妖情缘，不曾想，变成这般模样。

　　……

　　四季轮替，涂山上总会看到一白袍身影，年年种树植草，终将一片荒山种出四季。

　　山中这几年也陆续有不少生灵落脚，一切仿佛都回到从前模样。

　　可是，洞府的主人，却一直未曾出现。

　　这一日，宋珏明从洞府中走出来，看见一只狐妖愣愣站在门口，眼圈泛红。

　　这狐妖，他还记得，是当年随在锦月身侧的小红狐赤珠，曾帮他找回过失踪的新娘。

　　只是晃眼间，这红狐也已经修成人形了。

　　可赤珠看见他，脸色顿时一变，转身就要离开。

　　宋珏明心中又喜又惊，这红狐是锦月召灵之狐，她若活着，就意味着锦月未死！

　　“等等！”他出声叫住她。

　　赤珠顿住脚步，愤愤看向宋珏明：“怎么？宋仙师想杀我，斩草除根吗？”

　　宋珏明眸色一怔，脸上闪过一抹黯然：“赤珠，当年之事我不欲辩解，只请你告知锦月下落。”

　　提起锦月，赤珠眼尾一红，却是怒道：“你竟还敢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