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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诸臣唇枪舌战、运筹帷幄的阮潮生，为将军府平反是如今陆怀安最大的心愿。

阮潮生这时说出这话，无论是真是假，都能让陆怀安无比心动。

“……平反是必然的事。”可陆怀安这么说，“文月想要出宫，想要与我在一起，这也有错么？这和将军府并无干系。”

好蠢。

我在心里默念，果真看见皇帝骤然黑下来的脸色。

阮潮生的生母正是因为与他人苟合才惹了盛怒，随即便被赐死，皇帝最恨的便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陆怀安这番言语无疑将我和他俱推上众矢之的，我深吸一口气，从他身后站了出来。

“陛下，”我缓缓道，“您深明大义，想必已经知道我和皇子这些年来相互扶持、风雪与共，难免生出些许情愫。可奴婢知道，皇子身份高不可攀，如今他已得您赏识，想必……不再需要奴婢了。”

第二十五章

这番话说得不高明，定然瞒不过阮潮生，但敷衍敷衍皇帝还是足够。

他的怒容消了些许，淡淡地说：“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墨景告诉朕，这些年来若没有你的照拂，他早就……做不了正妃，做个妾室还是可行的。”

这话听得我想要冷笑，陆怀安则是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只是他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侍卫便走上前将他押下带走。

出逃便如此被溺死在襁褓之中，我叹息一声，阮潮生上前来牵我，只得跟着回去了。

天将将明时，他满头大汗坐在殿内，让御医开药治伤，看向我的眼神却始终不愿离开，似乎要用视线将我桎梏于此。

很快皇帝出现在此处，落在阮潮生身上伤口的视线有些阴沉，复又抬眸看向我。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淡淡地说，“墨景，你要懂得什么叫君王之道。”

他点点头，却站起身跪在皇帝面前。

“自然要罚，但，儿臣替她受过。”

皇帝一怔，顿时怒不可遏：“你当真是、当真是疯了！为了一个婢女，你做到这种地步？”

“是，”阮潮生赤裸的背脊弯下去，伤口迸裂出血，他却无知无觉的样子，“还请父皇惩处。”

兴许是真的气急了，皇帝阴狠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叫御前侍卫请来廷杖，当场便要惩罚阮潮生。

他如今看上去奄奄一息，多打几棍便要断气的模样，皇帝竟也还是下得了手。

第一棍落在阮潮生身上时，他没有发出痛呼，只是抽搐了一下，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我面无表情地跪在一边，与他对视。

阮潮生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无知无觉我的改变，身上还挨着重棍，他的眼神却有些无措，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皇帝早在第五棍的时候避了出去，他又气又急，却拿阮潮生没办法。

“为什么，”阮潮生的嘴角垂下些许带血的涎液，怔怔地看着我，“为什么选他？”

他以为我选择了陆怀安，竟也因此难过着。

我没有回答，他继续断断续续地说：“我、这一世，我定能护好你、不再……不再利用你。”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近在咫尺的我能听见，其余的都被棍棒敲击皮肉的动静遮盖了。

我轻声道：“阮潮生，因为我不爱你了。”

我不爱了他，这一世也不会再选择他。

第二十六章

杖刑完成后，阮潮生已经晕了过去，我被皇帝勒令站起身，他满脸不忍地看着那个被忽视多年的儿子，又看向我。

“我以为，你至少会为他挡一棍。”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我只是勾了勾唇角，抬眸看向他。

“那陛下所做的，不就白费了吗。”

他愣了一瞬，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说，随即摇摇头：“是个聪明人，那我便实话实说了。迟文月，或许你是个好姑娘，但你绝对不是墨景的良配。”

“只有这般，才能断了他的念想。”

多么父子情深的局面，我心底却有冷笑的冲动。佯装恭敬地行了个礼：“陛下所言极是。想必，您也不会为难我。”

“嗯，”皇帝转头打量我，道，“我会把你送走，连带着陆家那个孩子，但你要向朕发誓，决不能再接近墨景。”

“是。”

系统在我们出宫时悄悄与我对话。

【你想做什么？】

我无奈道：【当然是完成主线。】

【阮潮生那样对你，你没有一点别的想法吗？】它诱哄似的问我，【若是他真的能爱你一世，你愿意留下吗？】

我长久地沉默后，淡淡地说：【我又何必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呢。】

陆怀安在马车上显得坐立不安欲言又止，这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他本以为他能够带着我意气风发地出走，抛下没有希望的家族和并不爱他的父母，与我浪迹天涯。

事实上，将军府即将要被平反，而皇帝派了马车送我们出行，身后的成箱的金银珠宝、钱财粮票……

他犹豫了，稚嫩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慌乱。

“文月，”陆怀安舔了舔干涸的下唇，“我还是觉得，我该回去。”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道：“待会到下一个驿站，你牵一匹马回去吧。”

他未曾料想我答应的如此果断，顿时怔住了，我笑了笑说：“不能耽搁你的大好前程啊，陆小将军。”

只是是否真的有大好前程，便不得而知了。

陆怀安反复和我道歉，但还是牵着马回去了，我看着他驰骋在荒野中的背影，轻轻地叹息一声。

我找到了顾倾月，此时的她并不认识我，蜷缩在荒凉的破庙中瑟瑟发抖。

第二十七章

我将银锭砸在欲要欺辱她的乞丐头上，对方顿时惊喜地发出一声大叫，钱与色之间，这种人显然会选择前者。

顾倾月惊慌而瑟瑟发抖地看着我，不住道谢，她说她认识宫里的皇子，会给我报酬，让我带着她脱离苦海，言辞间颇有闪烁。

我知道她生怕我看穿她认识的皇子不过是个冷宫不受宠的，只是笑了笑，把她带回驿站好好梳洗。

她很快就会见到命定的男主，已极快的速度和他相爱、和他成亲。

届时，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我在这个角落也能偶然收到宫中的消息，大多数都得益于顾倾月。

到底她是女主，收集情报的机会简直多如牛毛。

“阮潮生当上太子了，”她眼神极亮地看着我，“文月，我们一同去宫中请他照拂可好？”

命运的轨迹还是悄然改变了，如若没有我的存在、阮潮生不会拥有前世的记忆，此时的顾倾月是不会想起他的。

但迎着她期待的视线，我笑了笑道：“刚刚立储，定然有很多事情牵绊他的手脚，我们再等等。”

顾倾月兴致勃勃地说好，随即往外跑得更勤了。

我不怕她跑，反倒怕她不爱出门，若是整日囿于客栈，她还怎么偶遇她的真命天子？

“文月，我听别人说，将军府……被满门抄斩了。”

听到这话时，我还是略略吃了一惊。

那日阮潮生的眼神早就告诉我，他已经容不得陆怀安的存在了，他几次三番想要带走我，又被皇帝亲手送出去……

杀了他，不过是假以时日的问题。

只是阮潮生做得更狠，直接杀了将军府所有人，他惯来是这种斩草除根的性子，那日陆怀安骑上马时，我怎么就忘记告诉他了呢。

我摇摇头，不再多想。

至此之后，我频频收到信鸽传书，显然是阮潮生的字迹和手笔。

他不关心我为何找到顾倾月，只是在信里告诉我现在可以回来了，我自然当做没看见。

【文月，好想你。】

他这样写着，信鸽都飞得快要断气，我却顾不上那么多，看着窗外渐深的夜色，而顾倾月尚未归来。

【顾倾月与宰相之子走得极近，】阮潮生在信中告诉我，【文月，这是你的目的么？】

阮潮生不知道什么是剧情、什么是系统，却依旧察觉了我的意图，这让我略微有些吃惊。

我头一回提笔回应：【是，我要看他们成婚。】

第二十八章

【好，】阮潮生极快地回信于我，【我会做一切你想要做成的事情。】

他尚且只是个太子，若是给顾倾月和宰相之子说亲未免太过于僭越，阮潮生又在信中好言相劝我早日归京，说到这个话题，我便逃避似的不再回应。

渐渐地，他便不再说了，我知道他并不是歇了这份心思，而是在等有朝一日腾出空隙来，亲自抓我回去。

后来我又断断续续听了一些关于他的消息，阮潮生利用自己带着前世的记忆，为皇帝做了许多事。

他及时制止了洪灾带来的瘟疫，兴修水利，甚至早早提出了归还田地的议题，即使如今无法完成，却依旧令皇帝喜不自胜。

拥有这样好的一个太子，自然是极为高兴的。

可我却发觉，顾倾月的心，无法定下来了。

那宰相之子顾然优秀，却始终不是权利最顶峰的人，顾倾月自持貌美娇嫩，能选最好的自然选最好的。

她几次三番催促我入宫去找阮潮生。

系统得知此事难得有些慌乱，生怕我的计划又毁于一旦了，我却道：【此世阮潮生已然不爱她了，应当不会有太大变故。】

【上一世你也是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