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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此刻万千情绪涌上心头，这一巴掌都算轻的。

“爸爸、”

陆父平静地望向陆明诚，语调冰冷：“你不配再叫我爸爸。”

他红了眼：“你刚刚不是说了吗？你不是陆家人，既然这样，我们欠青梵的，我们会还，当然，你欠青梵的，你也必须还！”

最后一个字落得激烈，是陆父的心太乱、太痛。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陆锐泽闭了闭眼睛，泪水无声滑落。

他看向陆明诚。

“你是小偷，是罪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家。

走出门的时候他还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

其实任谁都会无法接受。

一直维护的人竟然才是那个最坏的人。

那一直被误会的那个人呢？1

他该有多绝望、多痛不欲生？

陆锐泽不敢去想。

此刻，陆明诚犹如木头般站在原地，脸红一阵白一阵。

他竟然觉得刚刚陆锐泽的“小偷”两字竟然比那一巴掌还要重。

还要令自己感到羞辱、无地自容。

“知雪，我……”

刚开口就被林知雪看过来的、无情的目光吓得噤声。

林知雪不仅是神情冰冷，连口吻也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你不配再这么叫我。”

“可是，难道就因为这么一件事，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吗？”

陆明诚不明白。

明明自己和林知雪从小到大都在一起。

就因为一个半路出来的陆青梵，就因为做错了一些事。

林知雪就要全盘否定这么多年吗？

“你不是最疼我吗？为什么你不能包容我做错了事？”

陆明诚神情诚恳，好似是真心想要一个答案。

林知雪冷笑：“我看直到现在你还是认为你做错的这件事只是一件小事。”

“难道不是吗？陆青梵他只是坐了七年牢，他又没死！”

陆明诚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你知不知道他在监狱里受了多少折磨，他浑身上下都是伤！”

“那又怎样，他活该！谁叫他回来的！”陆明诚破罐子破摔。

“我是装的又怎样，叫人折磨他又怎样，我就是恨不得他去死！”

“可我不能太明显，因为那样被你们痛恨、厌恶的人就要变成我了……”

说着说着，陆明诚伸出手臂想要搂住林知雪的脖颈。

“知雪……”

只听“咔嚓”一声，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林知雪阴沉着眉眼握住陆明诚的手腕，力道大得竟然深深捏断了骨头。

“啊！”陆明诚握着手尖叫起来。

与此同时，飞机上。

陆青梵刚从长长的梦境中醒来，打开遮光帘。

他怔怔地看向一片漆黑的天际。

陆青梵梦见了爸爸妈妈和小弟陆锐泽。

还有那个他爱了许多年的知雪——林知雪。

“当年你要是没有回来就好了，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错事？”

“青梵，我最爱的是你，只是和明诚假结婚。”

他们不爱他，更不信他。

灰色的、潮湿的，是阴天，更是他强忍住的眼泪。

好在。

飞机抵达终点的播报声在此刻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本架飞机预定在5分钟后到达多米尼克，地面温度是20度，飞机正在下降……”

陆青梵把那些颜色黯淡的梦境抛之脑后。

看着窗外愈来愈明亮、清晰的城市，他微微笑起来。

多米尼克到了，他要迎接新生了。

第16章

“你好，请问你是沈先生吗？”

女孩拿着手机走过来。

她比陆青梵矮一个头，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咧着嘴笑时露出的牙齿很白。

“我是，你是安迪？”陆青梵点头回应。

“是的！”安迪笑得愈加灿烂：“房东和研究院的人叫我来接你。”

见陆青梵只有一个背包，她就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和陆青梵并肩走在一起。

当然，安迪十分有边界感地隔着一个国际社交距离。

“多米尼克是一个岛国，人口只有8万左右，但你是第一次来，房东怕你找不到地方，所以叫我来了，我也是租客，住在你楼下。”

安迪一面带着陆青梵走出小小的机场一面说明情况。

陆青梵是护照移民，而在办理过程中是可以更新姓名，且不会显示曾用名的。

所以他现在所有证件上的名字都是‘沈星洲’。

曾经在京市关于陆青梵的一切都被全部而彻底地抹去。

除了他自己，不会再有人知道‘沈星洲’的过去是陆青梵。

房子是狱警朋友小陈帮陆青梵找的，是一间可以看得到海和火山的阁楼。

“好的，谢谢你和房东。”

陆青梵笑了笑：“作为报答，今晚我给你们做一顿中国菜如何？”

“真的吗？太好了！”安迪高兴得几乎要蹦起来：“说实话我和房东已经很久没吃过中国菜了，毫不夸张地说，中国菜是世界上最好吃的菜，但我不太能吃辣。”

安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没关系，我也可以做不辣的菜。”

面对这个质朴羞涩的女孩，陆青梵表现得十分善解人意。

“那简直太好了，如果你愿意每周做两三次中国菜，房东一定也会很乐意给免除四分之一，甚至是一半的房租！”

安迪雀跃起来，脸上的小雀斑都好似在跳舞。

陆青梵看着心情也跟着变好。

才刚刚开始，他已经感受到新生活充满无限希望。

然而，彼时的京市。

林知雪一晚上都在辗转反侧、翻来覆去。

只要一闭上眼睛，她的眼前就全是形销骨立的陆青梵。

梦境里。

脖颈上还有深深淤青的陆青梵冷冷地看着林知雪。

他的眼中不再有任何的爱慕、温情……

林知雪对此感到难以接受。

不对、不应该，陆青梵怎么会对自己露出这样陌生的目光？

“我知道真相了，过去的一切我都知道了，我错了……”

林知雪主动开口，从来没有服过软的人即便是道歉也语无伦次。

而陆青梵神情冷漠地打断她的话。

“所以呢？一句你错了，我被污蔑、被折磨的七年就这么一笔勾销了？”

他弯了弯唇：“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高抬贵手。”

林知雪一怔，心口无法自抑地泛起抽痛。

“不是的，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你去了哪里了，你能不能告诉我？”

“赎罪？”陆青梵好似听到什么笑话：“像你这样的人也会赎罪吗？”

他的目光是那样冰冷而充满厌恶。

“林知雪，我恨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好似是用尽一切力量的诅咒，林知雪猛地从梦中惊醒。

甚至这一夜都还没有过去。

是凌晨。

这时，手机忽然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李特助打来的。

林知雪皱着眉滑下接听。

李特助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在汇报工作。

“林小姐，陆二少爷跳楼了。”

第17章

“人死了吗？”

林知雪按了按眉心，只关心陆明诚跳楼的结果。

“没死，消防来得及时，跳下来时消防气垫和消防滑道都已经准备好了，而且陆二少爷本身也不打算死。”

后面那句话并不是李特助应该说的。

自知失言的他立马道歉：“对不起，林小姐，我只是无法接受陆二少爷对大少爷的所作所为，所以有些情绪，以后我会注意，不会有下次了。”

要是以前，林知雪必然会大发雷霆，甚至是叫李特助直接走人。

但知道真相后，她对陆明诚的态度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李特助的这点‘失言’就算不得什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知雪忽然想起陆青梵回来后第一次住院时的场景。

那时，陆青梵在雪白的枕头和被褥中睡了许久。

他睡了多久，林知雪就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他多久。

当时，她分明有那么多的爱怜，那么多的疼惜。

林知雪记得那时玻璃窗上起了层薄薄的水汽。

从噩梦中惊醒的陆青梵忽然温柔一笑。

“知雪，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的雪天。”

想到这里，林知雪苦笑。

她多想穿越时空回到那天，把陆青梵紧紧抱住。

告诉他：“我记得，当然记得，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不会忘记。”

她看向窗外，今夜的京市，依旧在下雪。

“林小姐，车已经到了停车场，陆家那边的意思是希望您去看看。”

李特助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来通话一直都没有挂断。

最后，林知雪还是去了西山疗养院。

只是刚走到病房，陆明诚就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

他涕泪横流。

“知雪，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陆明诚这句声泪俱下的质问令林知雪感到十分耳熟。

在忽明忽暗的梦里，瘦骨梭棱的陆青梵曾经也这么质问过她。

“知雪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当时的陆青梵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