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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建军双眼通红，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很快恢复：“我要聿风去打离婚报告。”

　　“宋熙去援藏了，难道要耽误我们聿风一辈子？”

　　宋父胸口剧烈起伏，狠狠瞪着闻家人，最后视线落在闻聿风身上。

　　“闻聿风，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是你说会说服家里，让小熙跟着你过好日子，不让她受一丝委屈，我才同意小熙嫁给你！”

　　“你去营队执行任务受重伤，小熙哭得眼睛都肿了，不眠不休照顾你两个月，现在她前脚刚走，你就想着去打离婚报告！”

　　闻聿风眼睫狠狠一颤。

　　执行任务，生死边缘徘徊，他从未后退。

　　可从昏迷中醒来，看到宋熙消瘦大半的身子，心脏某处却忽然陷下去。

　　药三个小时换一次，体温半天量一次，都是宋熙盯着。

　　往常用来看书的眸子，爬上了丝丝血丝。

　　闻聿风心疼她，要她回去休息，被宋熙一口拒绝。

　　“没看到你完全好起来，我不安心。”

　　“聿风，我知道你不怕牺牲，随时准备好冲锋陷阵，我能做的也就只有在家里等你，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你放心吧，家里有我呢。”

　　她从没和他说过他的不安和脆弱，所以他理所应当地认为，宋熙会永远站在他身后，永远支持他。

　　没想到才过了五年，那个满眼只有闻聿风的宋熙就离开了他。

　　闻聿风的眼眶越来越红，深吸一口气。

　　“别说了，我不会去打离婚报告的。”

　　“宋熙去援藏，我就跟着去援藏，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这辈子，我欠她太多太多。”

　　闻父瞪着闻聿风，胸口剧烈起伏。

　　“我不同意！”

　　“你欠她什么了？闻聿风，咱们闻家就你一个独子，现在你和我说要去援藏，你有没有想过我和你妈！”

　　“我想着你们，谁来想着小熙！”

　　这句话，闻聿风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在场的人都僵在了原地，怔怔地望着闻聿风。

　　流血流汗不流泪的闻营长，此时却眼眶通红，泪水翻涌。

　　“爸，自从进了营队，你就告诉我大家面前没有小家。”

　　“可我已经在营队奉献了大半生，现在只想把小熙找回来。”

　　“我不敢想象没有她的生活……”

　　最后几个字，已然带上颤音。

　　宋父鼻尖一酸，眼眶也跟着红了。

　　“闻营长，刚刚是我误会你了。”

　　“我不求你跟着去藏区，只求你在京市能念着小熙过去的好，这就够了。”

　　说完，抹着眼角的泪离开。

　　闻父余气未消，待宋父走了，抓着搪瓷杯狠狠摔在地上。

　　“闻聿风，你真是被女人迷昏眼了！”

　　“营队教不会你舍身为国，我来教！”

　　“给我跪下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闻聿风二话没说，“扑通”一声跪下。

　　闻父重重帅上门离去。

　　大年初一，正是喜气洋洋拜年的时候。

　　屋外人声鼎沸，鞭炮聊天声不绝于耳，闻聿风跪在屋内，只有冷寂相伴。

　　偶有人问起闻聿风，也被闻父敷衍过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越来越暗。

　　送走一波又一波客人，闻父终于再次打开书房门。

　　“闻聿风，你知道错哪了吗？”

　　闻聿风脸色苍白，脊背却很直，像是冬日的雪竹：“我没错。”

　　闻父面色立马变了，摔上门要走，却听身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转头一看，闻聿风倒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第十四章

　　刺鼻的药味钻入鼻腔，医生和闻母的话语涌入闻聿风耳内。

　　“他身上旧伤没好，怎么让他跪这么长时间？”

　　“都怪你，大过年罚他做什么，要是聿风有个三长两短……”

　　紧接着，是闻父的声音。

　　“够了！大过年的别说晦气话！”

　　闻聿风想睁开眼，告诉他们自己没事，可眼皮沉重，怎么都睁不开。

　　失去意识前，听到的只有医生最后一句话。

　　“……旧伤新伤一并复发，加上打击太大，记忆也会出现混乱。”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

　　闻笙歌见他醒来，眼眶倏地红了，带着哭腔道：“聿风哥哥，你终于醒了。”

　　闻聿风覆上她的手：“是我不好，害你担心了。”

　　闻笙歌情绪还未平复，便听闻聿风道：“小熙，我昏迷多久了？”

　　晴天霹雳般，闻笙歌僵在了床边。

　　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白着脸挤出一句话：“你叫我什么？”

　　闻聿风的眉眼依旧温和，说出来的话却让闻笙歌如坠冰窟。

　　“小熙，你怎么了，怎么忽然叫我聿风哥哥？平常都是直接叫我聿风的。”

　　蜷曲的手指张开又握紧，闻笙歌干涩问：“那你还记得闻笙歌吗？”

　　闻聿风不假思索：“那是谁，是你学校的老师吗？”

　　听到闻聿风的回答，闻笙歌的心霎时跌入谷底。

　　好不容易等到宋熙离开，闻聿风醒来，可他却把她忘了。

　　宋熙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去藏区了还要挑拨他们闻家！

　　正当这时，护士进来换药。

　　“病人刚醒，需要做检查，家属请先回避。”

　　走出病房，恰好遇上前来送饭的闻母。

　　闻笙歌将前因后果一股脑说出来，闻母诧异一瞬，很快决定。

　　“从今以后，你就是宋熙。”

　　闻笙歌嫌恶皱眉：“我才不要当那个女人的替身。”

　　闻母拉着她的手劝：“笙歌，你好好想想，宋熙已经走了，现在已经没有宋熙，只有闻聿风的妻子。”

　　“你先应下来，至于叫什么，日后再让他改就是了。”

　　闻笙歌还想说点什么，闻母又道：“你要是不答应，闹着让聿风想起来宋熙是谁，他可就追着宋熙去藏区了。”

　　闻母的话仿若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闻笙歌的心脏上。

　　她闭了闭眼，终于下定决心：“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宋熙。”

　　下午，团长来探望。

　　“听说昨天一整天你都不见人影，我还以为你直接跑去藏区了，没想到是生病了。”

　　闻聿风有几分疑惑：“我的家人都在京市，我去藏区干什么？”

　　团长一怔，随即开口：“你想开就好。”

　　“军医说你身上旧疾复发，这样，我给你放几天假，趁过年好好休养休养。”

　　这时，敲门声响起。

　　闻笙歌端着铁饭盒进来：“聿风，吃饭了。”

　　团长笑道：“笙歌给你送饭，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走出了病房。

　　闻聿风疑惑皱眉：“团长为什么叫你笙歌？”

　　闻笙歌心中一紧，连忙解释：“笙歌是我的笔名，以前我们互通书信，你就叫我笙歌。”

　　“医生说你有些记忆混乱，想不起来是正常的。”

　　是这样吗？

　　闻聿风隐隐觉得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劲，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看着闻笙歌打开铁饭盒送到他面前，心中的异样越发强烈。

　　好像那双手不该是那样柔弱无骨，软若柔夷，而是应该更有文人风骨。

　　他凝着闻笙歌的手半晌，才伸手接过饭盒。

第十五章

　　两天后，闻聿风办理了出院手续。

　　回到大院，看着衣柜里的两床棉被，闻笙歌心漏跳一拍。

　　“这是……”

　　闻聿风说：“这是爸妈的棉被吧，他们有时候会过来，辛苦你了。”

　　闻笙歌松了口气：“是的。”

　　这天夜里，闻聿风梦到了宋熙。

　　她隐没在夜色里，看不清面容，也看不清神色。

　　可他却因为要去拜年，忽视了她喊出口的最后一声“聿风。”

　　只能眼睁睁看着宋熙坐上一辆大车，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去往他无论如何都到不了的地方。

　　半夜惊喜，闻聿风满头冷汗。

　　他宛若一条岸上的鱼，大口呼吸，肺里却还是空的。

　　闻聿风下意识抱紧身侧的闻笙歌，仿佛要将她融入血肉。

　　闻笙歌迷迷糊糊问：“聿风哥哥，怎么了？”

　　感受到怀中人的心跳和温度，闻聿风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没什么。”

　　可是不知为何，却再也睡不着了。

　　凄凉的月色洒在闻聿风身上，透着丝丝凉意。

　　次日清晨，来拜年的人少了不少。

　　闻聿风收拾年货水果，无意间，瞥见了书桌上的钢笔。

　　他拾起要放进抽屉，“咔哒”一声，无数情书跃入眼帘。

　　上面的笔迹，赫然就是他自己的。

　　闻聿风怔愣半瞬，搜遍脑海，也没有找到关于情书的记忆，干脆拿起来阅读。

　　字字句句，情真意切。

　　“卿卿笙歌”确实是宋熙的笔名。

　　想到这，闻聿风眉头不自觉松下，一封封看下去。

　　抽屉最底下，压着一张字迹截然不同的字条。

　　【我的新年愿望是：愿祖国繁荣昌盛，愿援藏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