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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总不会骗他。

房以橙写的情诗、舍身救他，各种事项……

他并非没有动容过。

只是那些小小的触动，比不上蠢蠢欲动的复仇之心。

在房南葉看不见的地方，也有一只无害的幼兽慢慢长出了利齿和尖爪。

孙毅成显然对此很是满意。

现在想来，他或许早就知道了房南葉在查他。

他发家要早得多，房南葉的曾经就算藏得再严实也抵不过孙家养的那些再熟练不过的情报员。

比起房南葉，孙毅成更要多上一份疑心。

因此当程季泽出现后，他就找到了对方为数不多的破绽。

将养子与女儿保护得密不通风，一心想着给程家夫妻复仇的房南葉却想不到，程家的孩子早已将他当成了仇人对待。

连带着一直黏在他身边的房以橙也一并被迁怒了。

因此，那场生日宴。

程季泽刚刚和房以橙约好晚上再送礼的事，孙毅成就带着满脸笑容将他支走了。

并不需要用上多么特别的饵料，只要听到是有关他父母那起案子的东西，程季泽就会自觉地上钩。

那一晚，孙毅成和房南葉第一次有了动作。

房以橙枯等一夜，只是独自伤心，因此也未曾发现父亲那双疲惫的眼睛和手臂上见血的刀口。

也并不知道连夜赶回的程季泽，因为什么也没有查到，出于愤怒将装了戒指的盒子甩到墙角。

他本就不是真心向房以橙求婚，此时也只是多了一个不去面对的理由而已。

不去面对那个一时出神就定制了一只镌刻上了房以橙名字戒指的自己。

那可是自己的仇人！

这一晚上，有太多的人彻夜未眠。

孙毅成和房南葉尚未彻底地撕破脸，毕竟在两人看来，都还没到那个一击毙命的时候。

因此，房南葉也只是叮嘱了两个孩子尽量不要出门而已。

他没有防备过程季泽，房以橙也没有。

直到那一场会谈后，程季泽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了解房南葉，知道对方最直逼心脏的弱点落在哪里，只需“房以橙”三个字，就足以让他心甘情愿供出全部。

其他人或许不足以让他如此，但程季泽这个人却能轻易做到。

他在房以橙的世界里，是绝对的中心。

紧接着孙毅成就以此为由，联合其他人一起刺杀了房南葉。

那一夜，是程季泽给他开的门。

房南葉至死也没有想到程季泽恨他的理由是什么。

曾经，程季泽在家门前邀他进门。

他离开时，却忘了将程季泽一起带走。

至此，那颗稚嫩的心彻底迷失在了他的眼前。

第16章

房以橙仿佛做了一段过于冗长的梦境。

她见到了许久未见的父亲和未曾谋面的母亲，两人依偎在一起，怀中搂着一个小小的孩子。

那孩子的脸庞模糊不清，但房以橙认出了她身上那身洁白的小裙子。

她想要上前，却寸步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远。

接着出现的，是程季泽。

穿着西装或警服，上学的时候会戴一只细边的长框眼镜，看起来像个精明的商人。

他不停地变幻着，像是要组成一个符合房以橙梦境的形象。

他能看见她，正在微笑着向她走来。

她却只能恐惧地后退，仿佛惧怕他从哪里又掏出一把枪指向她的眉心。

求求你了，阿泽……不，程警督。

我都已经死了，就不能放过我吗？

她张口，却没有声音。

但即使没有声音，那个虚幻构成的程季泽却露出了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情。

接着，他也走远了。

房以橙自嘲一笑，低头祈愿着再也不要出现有关这个人的梦境了。

她的爱本就只是一场虚幻的泡沫而已，早该被戳破的东西，不应再出现在幻象里。

她看不见自己目前的样子，只是知道似乎并没有实体。

暴雪和风霜侵扰了她的思绪，很快，梦境里就只剩下了一片呼啸而来的纯白。

仿佛身体被严寒冰冻，房以橙用虚幻朦胧的手缩起自己的身体，耳边却幻化出了一阵阵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像从远处飘来，并不真切。

只是她听着听着，忽然感觉这有些像是父亲在和另一个人对话。

“……总之，你也别太任性了，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零碎的词句中，另一人的声音迟迟没有出现。

“……你要找他就去找，我什么时候拦着你了。”

“谁不知道我最宠的就是你这个宝贝女儿了。”

“阿橙。”

唯有最后一声，格外清晰。

房以橙猛然想起来，这是她十八岁时和父亲发生的对话。

因为她整日整夜地黏着程季泽，父亲无奈地告诫了她一番，她却不以为意。

甚至更加得寸进尺，后面还……

还做了什么来着？

“阿泽，这是我亲手写的诗，希望你收下。”

声音像是由远及近，越是后来，越是真切。

房以橙这时才突然想起她那天后面做了什么。

——因为和父亲置气，也为了能有个光明正大能黏着程季泽的理由。

她拿出已经写了很久的情书，向程季泽告白了……

这时，一阵吸力卷起了自己这一股虚无无力的意识，房以橙顿时感觉到有些不妙。

她像是被席卷着坠落一般，心惊肉跳。

此时那片环境中越发清晰的声音简直像是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是她自己的声音。

“阿泽……其实我喜欢你，不是把你当哥哥的那种喜欢。”

“所以，你可不可以当我的男朋友啊？”

……

房以橙双眼一闭一睁，发现自己终于拥有了身体，并且正站在一个熟悉的房间里。

眼前，是程季泽那张冷淡的侧脸。

他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的眼镜，相比之后，此刻的程季泽稚嫩到像是一丛刚刚探出芽尖的绿植。

房以橙记得这时他还有些轻微的近视，戴着一副眼镜走在路上都会频频惹人回头。

为此，房以橙还吃了不少的醋。

此时港城大部分的学校都还是英伦风格的私立学校，校服也都做成了精致优雅的欧洲学生的款式。

程季泽此刻就是这样的一套打扮。

他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一眼，把早就已经脱离学生时期的房以橙都看得紧张了起来。

顺着他的视线，房以橙看到他指尖夹着的那封信——

正是她写下的那份情书。

第17章

“你刚才说，要我做你男朋友？”

房以橙沉默了太久，导致程季泽不得不开口提问。

他冷淡的目光在房以橙身上扫了一圈，忽然皱起了眉。

似乎是本能在对他警示。

程季泽此时已经和警方接触了一段时间了，不出意外，大学时他就会秘密进入警校上学。

这段时间来，他一直都紧绷着神经想要找出房南葉的破绽，还要维持住房以橙面前的形象，几乎一刻也不能放松。

但在刚才，房以橙的眼神忽然变了，说不上是多大的变化，但足以让程季泽察觉。

似乎是有什么情感在她的眼中碎裂，程季泽惊愕地发现，房以橙看向他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的恐惧。

她察觉出什么了吗？

程季泽眉头紧皱，见她依然没有回神，再次出声：“你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房以橙猛然惊醒。

她的心中波涛骇浪翻涌，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听到程季泽发话后，她组织了一会语言，片刻后低下了头，有些拘谨地回答道：“没有……”

“那个，阿、不，程季泽，我刚刚说的你就当开玩笑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对你说了那样的话。”

看程季泽脸色更加严肃，她又赶紧补了一句：“你可千万不要当真！”

房以橙已经紧张得不行了。

她的脑子里现在一片混沌，说话都有些转不过来弯。

加上对于程季泽本能的畏惧和担忧，让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房间，才好理清思绪。

上天既然给了她第二次机会，总不会是让她重蹈覆辙的吧……！

然而程季泽并不打算让她如愿。

听到这番话，他颇感意外。

不仅仅是内容，就连语气也不是房以橙平常的那一种。

她声音甜，在外面就算是趾高气扬地发号房令时听起来不让人觉得讨厌。

而到了程季泽这里，就只剩下了纯粹的娇嗲意味。

遑论，房以橙什么时候叫过他的全名？

一声一声叠在一起的“阿泽”，像是江南这季节里新捞上来的菱角，脆生生地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