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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很配合审讯，暂时还没有对她用刑，”本来进了大理寺的嫌犯是不能知道其他人的情况的，但陆廷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释放了威压出来，陈栋铭不想激起他的反抗心理，还是说了，然后问了和刚刚一样的问题：“侯爷和夫人今日是什么时候上传的？”

“巳时三刻。”

陆廷烨毫不犹豫地回答，时间还很精确，陈栋铭盯着陆廷烨无神的双眸看了一会儿，问：“侯爷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根据温度推测的。”

清晨和傍晚的阳光比较凉，午时是最热烈最暖和的，但仅凭这一点就能推算出时辰？

陈栋铭持怀疑态度，但他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顺着时间线问上船后发生的事。

陆廷烨和冯岚的说辞都差不多，陈栋铭问到谢梅雪：“睿亲王世子这般羞辱令妹，侯爷内心可曾觉得愤怒？”

“为什么要觉得愤怒？”

“她是你的亲妹妹呀。”

“所以呢？”

陈栋铭握了握拳，说：“她身上和你流着同样的血，她……”

“路是她自己选的，后果自然要她自己承担，”陆廷烨打断陈栋铭，随后又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况且，她自己都心甘情愿，别人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陆廷烨反问，丝毫没有方才对冯岚的维护，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残酷极了。

陈栋铭若有所思，跳过这个话题，询问后面的事。

陆廷烨回答的比冯岚细致多了，他虽然看不见，但耳力惊人，可以推测出当时在场的人都在做什么，说到醉酒的时候，陆廷烨顿了一下，说：“酒里被下了迷药，但剂量很轻，我察觉出来以后就装醉去楼上休息了。”

这话冯岚没有说，陈栋铭立刻警觉起来，问：“你既然发现酒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下船？”

陆廷烨说：“船已经开得离岸很远了，内子怕水，我又看不见，不能带她冒险，而且既然有人敢在酒里下药，水里说不定也会有杀手埋伏，贸然下船，岂不是正中圈套？”

陆廷烨的顾虑是有道理的，身手再好的人在水里也发挥不出来，若被围攻，生还的可能性不大。

“方才夫人并未提过酒里有迷药，侯爷为何没与她说？”

“内子胆小，我怕她受惊吓。”

陆廷烨说的很坦然，对冯岚和对谢梅雪的态度截然相反。

最近瀚京都在传陆廷烨是个宠妻狂魔，陈栋铭原本不以为然，这会儿倒是有些不得不信了。

陈栋铭又问了在房中发生了什么，陆廷烨倒不像冯岚那般害羞，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陈栋铭走到陆廷烨面前，盯着他的腿看了一会儿问：“侯爷的腿，是伤了筋络还是伤了骨头？”陆廷烨现在的嫌疑是最大的，但也是最小的，凤佑麟先是纠缠冯岚，后又纳了谢梅雪做妾，羞辱谢梅雪，陆廷烨完全有理由杀了他，但太医院的御医能够证实他伤了腿站不起来了。

陆廷烨如果是凶手，那只能证明他的腿并非真的残疾。

知道陈栋铭在怀疑什么，陆廷烨并不慌乱，平静的说：“就是没有知觉站不起来，御医也说不准是因为什么，约莫是都伤到了吧。”

“得罪。”

陈栋铭说了一句，弯腰用手去按陆廷烨的膝盖。

陆廷烨没什么反应，在陈栋铭准备收回手的时候说：“这腿才废了个把月，光靠摸骨是摸不出来有什么不同，最好的办法是直接砍下来，这样假的也成真的了。”

陈栋铭眼皮一跳，连忙抬头去看陆廷烨，却见陆廷烨神情依然寡淡，好像他刚刚提议要砍的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腿。

陆廷烨常年在军中，和家里人感情淡漠还说得过去，但他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委实让人感觉有些胆寒。

陈栋铭收回手，沉沉的说：“侯爷为昭陵立下了赫赫战功，不管是皇室还是普通百姓，都会记得侯爷，下官方才也只是问问，并非怀疑侯爷。”

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指向陆廷烨，便是太后，也不能动陆廷烨一根毫毛。

该问的都问完了，陈栋铭让人来把陆廷烨推出去，薛恒已在外面等候，见陆廷烨出来，薛恒立刻冲到陆廷烨面前。

跟在薛恒后面的黑甲卫忙上前拦住薛恒，没让他碰到陆廷烨。

薛恒憋了一肚子的气，看向陆廷烨的眼神充满愤怒，他低声怒道：“这就是你给我的下马威？你以为这样镇南军就能回到你的手上？”

这次游湖，是凤佑麟专门组织来为薛恒庆功的，虽说画舫上都是睿亲王府的护卫，但薛恒现在好歹是镇南军的统帅，他人就在船上，却对凤佑麟遇害之事毫无察觉，并且在事发之后，还完全找不到证据查出凶手。

这让马上就要被他接管镇南军怎么想？又让朝中那些武将怎么想？睿亲王府和国公府会不会因此生出间隙，陛下又会不会怀疑他的能力，不再重用他？

这些后果在薛恒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他只恨自己没有在事发之后第一时间杀了陆廷烨。

第126章陆廷烨的呵护

大理寺的牢房也设在地下，由三面冷硬的石墙和铁门围成一个狭小的空间，每一间只冯一人躺卧，牢房和牢房之间隔着两尺厚的石墙，只看一眼就让人窒息得喘不过气来。

大理寺的女官给冯岚验了身后，冯岚便被关进了牢房。

牢房里一片昏黑，只有铁门上方有一个细长的口子透出微弱的光亮，但那个口子开得太高，冯岚根本够不上，便没有浪费力气，靠着墙壁抱腿蹲下。

牢房里寂静无声，不知是不是冯岚的错觉，她感觉空气里隐约有一股臭味，像是什么肉腐烂之后的味道。

胃里忍不住有些翻涌，冯岚把自己抱的更紧，不知道过了多久，牢房门被打开，方才为她验身的女官站在门口命令：“过来。”

冯岚乖乖走过去，女官抓住冯岚的右手开始帮她清理伤口，嘴里嘀咕了一句：“我还以为伤得多严重呢。”

女官的动作算不上温柔，上药的时候，冯岚倒吸了一口冷气，便见女官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缠好纱布，女官拿着东西离开，守在外面的黑甲卫毫不留情的把牢门关上，冯岚呆站了一会儿，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位女官应该是因为陆廷烨才来帮她包扎的。

冯岚回到墙边蹲下，周围还是很黑，她却感觉没有刚刚那么害怕了，也终于抽出头绪慢慢梳理今天发生的事。

凤佑麟是皇孙，就算平日再怎么胡作非为，这次被害受伤，伤的也是皇家的颜面。

今日在画舫上的侍从全都要被问罪，萧云鹤和其他世家子弟的前程也都会受到影响，薛恒原本在镇南军中就没有树立起威信，此事一出，不服他的人只会更多，巡夜司和城防司的人也会被责问，涉事之人，少说也得上百。

最重要的是，得找出凶手是谁才行。

不然天子脚下，皇孙被害，凶手不知所踪，那皇城还能安全吗？

春裙单薄，冯岚靠墙坐了一会儿，便感觉手脚冰凉，小腹也跟着坠胀发疼，这熟悉的感觉立刻让冯岚意识到她应该是要来葵水了。

自陆廷烨知道她有体寒的毛病，便让青雾和谷雨提前熬药帮她暖宫驱寒，两人同床共枕，陆廷烨也会帮她揉肚子暖着，因而冯岚这几个月都没有受痛经折磨，冯岚的思绪被打断，控制不住的开始想陆廷烨。

陆廷烨来找她的时候，她没有闻到他身上有血腥味，但他的腿确确实实是能站起来的。

整个画舫上，也只有他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的对凤佑麟下手。

谋害皇孙的罪名很重，如果让大理寺查出来，别说冯岚，凡是和谢家有点儿关系的都要人头落地。

可从事发到进入大理寺，陆廷烨都很从冯淡定，冯岚莫名有种自信，这件事就算是陆廷烨做的，大理寺也查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没人能奈何的了他。

但陆廷烨这样做，仅仅是因为看不惯凤佑麟吗？

冯岚想得有些入迷，牢房的门却再度打开，方才的女官扛着一床棉被站在外面，没好气的命令：“出来！”

冯岚乖乖走出牢房，女官在地上铺好被子，从怀里掏出月事带丢给冯岚，说：“这可是天牢，有什么不方便也忍着，别以为自己还在家里！”

外面看守的黑甲卫很多，女官在这里查验案犯早就没有了男女之防的概念，月事带举得老高，冯岚禁不住有些脸热，接过月事带柔柔地说：“有劳了，谢谢。”

女官不大领情，撇了撇嘴离开，冯岚回到牢房换了月事带躺下。

这被子也有些受潮的霉味，但比冷冰冰的墙壁好多了，冯岚抱住自己的胳膊，还想接着刚刚的思绪继续，一颗心却悸动不止。

陆廷烨记得她被薛晴然踩伤了手，记得她有体寒的毛病，还记得她来葵水的日子，进了天牢的人，大多九死一生，他却在这种地方，让她感受到了呵护。

冯岚不得不重新审视这门婚事。

在嫁入晋安侯府之前，冯岚并没有见过陆廷烨，但民间流传着很多他的英雄事迹，冯岚也听过不少。

他十五岁从军，今年都二十八了，足足长了冯岚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