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慨。

　　实是今非昔比。

　　那时她多羸弱，如今便有强盛。

　　虽说陛下同她置气，但她后位仍在，凡事还有回转余地，未来，保不齐有多大富贵等着她。

　　反观宋昭苏，那时风头多盛。

　　谁能想到，出现在永安众人面前便是巅峰的他，一年多来，似乎只在原地踏步，再没进一步的可能。

　　“从前，我需他庇护，故而同他敷衍，说要帮他挣取荣华富贵……清浊不会当真了吧？”帮他？没有害他，那都是齐骨忙不过来。

　　“主儿误会了，老奴说的不是这句，老奴说的是……殿下承诺，万事有他。”

　　“他的确说过。”齐骨仔细想想，找宋昭苏帮忙，似乎也并无不可。

　　或许，能一石二鸟也指不定呢？

　　“让清鸾跑一趟大明王府。”

　　李清鸾，自宋普那投诚到齐骨麾下，本名李青鸟，齐骨见她与清浊同姓，索性叫二人结拜做了兄妹，并赐名李清鸾，寓意为人正直，往后大富大贵。

　　当夜，李清鸾便回了中宫复命。

　　“主儿放心，明王殿下叫我给主儿带话，说三日内，此事必有转机。”

　　只一句必有转机，齐骨便放下了心。

　　虽是仇敌，可齐骨也说不清为何，她信任他到这般境地。

　　大抵是对他过人智谋算计的折服吧。

　　齐骨如此想。

　　宋昭苏动作很快。

　　说是三日内，实则第二日清早，宋普的车驾，便停在了中宫殿外。

　　“陛下……”齐骨喜出望外，欲要认错，不料宋普先开了口。

　　宋普问她：“朕这些时日，总思索娇儿所说重立相国一事，不知娇儿可有人选？”

　　齐骨被问得猝不及防。

　　她怎么也想不到，宋昭苏本事竟能大到如此。

　　竟能说动陛下重立相国！

　　齐骨有些骇然，惊觉自己没能早些时日针对宋昭苏。

　　又庆幸自己没有冒险。

　　她觉得，她对宋昭苏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怎么？”宋普等不到齐骨回答，调笑她，“太久没见朕，连话都不会说了？”

　　“臣喜不自胜……一时失态，还望陛下宽恕。”齐骨请罪。

　　“难得今日高兴，就别说那些了，朕问你话呢，可有相国人选？”

　　齐骨原是有的。

　　且这人不是旁人，正是她旧时夫子，岑山。

　　二人虽无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

　　且岑山学问过人，名声极大，朝中诸多大臣，也或多或少同他有些传道因缘。

　　若为相国，应能服众，且能为她添不少助力。

　　即便岑山一心倾注在齐南北身上，但齐骨自信，她能说服岑山，转投她这边。

　　就像她说服李清鸾一样。

　　人总有弱点，恰巧这时候的齐骨，几乎什么都能给得起。

　　反观齐南北，他有什么呢？

　　不过是条丧家之犬罢了！

　　“娇儿今日太高兴，脑子糊涂，什么都想不起来，不如陛下说说，陛下心中的人选吧，娇儿是陛下一手教导出来的，看法想法，应同陛下不差才是。”

　　齐骨现下知圣心不可试探，不可逾越，不可妄自揣测，自然不会再犯傻，一切以宋普旨意为准。

　　“是吗？”宋普点点头，问齐骨，“那娇儿觉得，昭苏为相，如何？”

　　“昭……”齐骨太过惊讶，险些直呼其名，还好掩得快，齐骨咳嗽两声，诧异问宋普，“陛下说的，可是明王殿下？”

　　“娇儿今日确实糊涂！”宋普笑她，“大业朝堂，还能找出两个昭苏不成？除了宋昭苏那小子，还能有谁？”

　　怎么会是他？

　　齐骨没想明白，宋普为何会突然想叫宋昭苏为相。

　　一年多过去，她方想起宋昭苏，陛下就想起来了？

　　怎么会这么巧合？

　　齐骨察觉不对。

　　“陛下选的人，自然是不错的，只是……”齐骨暂且管不得那么多，只一心想把这事阻拦下来，“只是明王殿下是王室中人，是陛下您的亲弟弟，您再叫他出任相国……恐难服众啊！”

　　宋昭苏是王爷，齐骨想动他都难如登天。

　　若要是再叫他有了实权，那……

　　往后的日子，齐骨不敢想。

　　“服众么？”宋普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朕当日立娇儿为后，不同意的人多了去了，杀几个，就能服众了。”

　　拿齐骨举例子，那她真是无言以对。

　　“陛下仔细想想，再做决定吧，明王这人，反正娇儿是不喜欢的。”

　　“娇儿做事，不是一向按圣贤道理来，什么时候，变成以个人喜好为标准来下定论了？”

　　齐骨把头搁置在宋普大腿处，撒娇道，“未进宫前，娇儿为着自保，于万人前求他庇护，他如何羞辱娇儿，陛下是亲眼瞧着的，这样的人，娇儿不报复他，已是娇儿良善，陛下难道还指望娇儿说他好话么？”

　　“是是是！”宋普喜欢她在跟前撒娇，大手抚上她青丝，宋普想想，道，“你最良善……最是良善。”

　　“陛下换个人罢？”齐骨心说，只要宋普点头，她便举荐岑山。

　　“好。”宋普确实点头了。

　　但齐骨却没机会说出岑山的姓名。

　　宋普直接带齐骨，去见了一个人。

　　大业第一谋士——苏轶。

　　苏轶这人，齐骨是知道的。

　　或者说，普天之下，就没有不知道苏轶的人。

　　前朝末期时候，赵氏懦弱，得各国相欺，战事不断，城池不保。

　　业太祖就是在那个时候发家。

　　后来宋家能得王位，且收复失地，制霸天下，主要，就得归于苏轶的谋算。

第24章 笑谈击贼合临边

　　在大业历史上，苏轶是个奇人。

　　一生都是传奇的人。

　　少时便不同于常人，坐望南山之阳，冥思匡扶天下之志。

　　先后师承五家六派，学问驳杂且不精，无人知他真正想学的是什么。

　　青年时期的苏轶，言行举止，更是奇异。

　　于闹市中行过乞，于荒山处刻过碑，高门大户卜过卦，青灯古寺算过命。

　　荒诞十多年，而后入仕。

　　先从赵氏，后跟宋氏，离间南洋东海，算计夜郎西北。

　　开宗立派，门徒万千，著书无数，算无遗策。

　　人生喻棋，平生不曾错下一着。

　　大业立国六十载，到如今，民间还处处有人传颂他留下的传奇。

　　“苏先生那么大功劳，陛下也不说给他封个官，赐个豪宅住住，九十高寿的老人家，指不定哪天就仙逝了，还让他在这荒山野岭待着……”齐骨同宋普乘坐车马，带八千龙骑军，直出永安城，奔浩荡山而来。

　　到得山脚，山路陡峭，车马难行，于是弃车马，八千人徒步而行。

　　“朕是那么抠搜的人吗？”宋普上了年纪，体力却丝毫不比龙骑军逊色，行走山路，如履平地。

　　反倒是齐骨，在皇宫里精心养了一年，从前打下的武学底子荒废不少，走得一段，便面色绯红，气喘吁吁。

　　“陛下当然不是，陛下是天底下最大方的人……”喘得两下，等气匀了，齐骨接着道，“可苏先生从来不会算错，不管什么结局，他总能算到，没道理不受封啊！”

　　“谁说他从不算错的？”宋普见齐骨走得吃力，忍不住笑她，“娇儿还没到双九年华，怎么还不如朕这个老人家？”

　　“谁比得上陛下威武啊……”齐骨娇嗔，心下却是对宋普的话生了疑。

　　谁说他从不算错？

　　这是什么意思？

　　带着疑惑，齐骨在浩荡山顶处的简陋茅屋里，见到了传说中的第一谋士。

　　苏轶，名楚，字轶，民间又唤做楚轶。

　　因晚年隐居于浩荡山，又称其为浩荡子，或浩荡先生。

　　跟民间传说的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不同，齐骨看到的那位老人家，白发白须，眉毛胜雪，粗布简衫，身形佝偻。

　　看起来，确实离入土之日不远了。

　　但跟齐骨想的也有区别。

　　苏轶身形和面容虽老，但约莫是习武有成的原因，说话铿锵有力，精神抖擞，只看这精气神，比齐骨要强不少，就是许多龙骑军，怕也不及他。

　　难得见到活生生的传奇，齐骨本是想同苏轶请教些圣贤问题，但宋普只让齐骨和苏轶打了个照面，之后便叫齐骨出屋去候着，他有话要同苏轶说。

　　当着苏轶的面，齐骨得维持一国之母的凤仪，没法撒娇，齐骨只好出了茅屋，去看浩荡山顶奇异风光。

　　“殿下当心……”

　　山顶无路，尽是怪石，有些石块极脆，稍一用力，便碎成尘烟。

　　齐骨攀得吃力，又要留心脚下，一时难以顾全，幸有龙骑军统领裴远在侧，叫她不至于出什么意外。

　　“陛下也不说要行这么远，若早些时候告诉本宫，本宫着便服上山，也要好些。”齐骨好不容易登到小峰顶，擦着额上汗水，朝裴远抱怨宋普难伺候。

　　这话裴远听得，却是接不得。

　　“圣心难测，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