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她都记得，那是她特意去求静安寺主持大师给开光的。

那时她还跪在佛前悄悄许下心愿：“我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换许羡年平安顺遂。”

姜时提步走到沈依然面前，怔怔问：“这平安扣……是许羡年送你的吗？”

“是啊，我经常四肢发软，羡年就将平安扣送给了我，说很灵，会保我平安。”

“说来也怪，从那以后我真就越来越健康了。”

“什么时候送的。”她的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

沈依然思索了瞬：“三年前7月15号，那天是我的生日。”

三年前7月15。

姜时不觉失笑，那天，她刚好确诊渐冻症。

佛好像听到了她的愿，应验了。

这一刻，姜时的脖子好像被一股麻Ṗṁ绳勒住，又窒息又疼。

“依然，化妆师在等你。”

这时，许羡年走过来，沈依然离开去找化妆师。

偌大的教堂里，只剩下许羡年和姜时两张亚洲面孔。

空气凝固，带着死寂般的沉重。

姜时说：“那条平安扣，是我找主持开光，也在佛前发过愿的。你答应过我不会给任何人。”

许羡年不以为然，声音淡淡。

“嗯，的确很灵，可是沈依然不舒服，我就送给她了。”

姜时又问：“那我送你的那条手链呢？”

那是她亲手一颗一颗串的。

他说：“她说那链子不好看，我就丢了。”

许羡年每回答一个问题，捅进姜时心口的尖刀就扎得更深，更重。

“我送你的一万张拼图呢？”

“丢了。”

“我给你做的食谱呢？”

“扔了。”

姜时喉头彻底哽住，再问不出来，却听许羡年接过话，娓娓道来。

“你夏天当玩偶挣钱给我买的那些养胃食品，我都丢给流浪狗了。”

“四年前生日你送了我一只玩偶，录着你的声音那个，依然给我重新录了个一模一样的。”“还有分手时你跟我抢的那只流浪猫，沈依然不喜欢它的毛色，我就把它送人了。”

“姜时，你还想听什么？我都告诉你。”

姜时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她曾赖以生存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让许羡年连根拔起，彻彻底底地毁了。

原来人是真的会神魂俱灭的。

许羡年就这么淡然地看着她。

分手那天，她声嘶力竭求他留下时，他也是这样淡然。

她该声嘶力竭，质问个为什么的。

可是，她都要死了，再没有一丝多余的心力。

她压住眼泪从许羡年面前离开，这一次，仿佛他真的只是陌生人而已。

婚礼彩排开始后，她拿到了主持人的稿子。

“等新郎牵过新娘的手后，音乐跟着响起时，你就开始念。”

姜时垂眸看向稿纸，每个字像刺扎进她的眼里。

彩排正式开始，她选择接下，也只是想让自己彻底看透。

许羡年牵着沈依然的手朝她缓缓走来，浪漫的伴奏声里，她的字句清晰响起——

【婚礼进行曲奏响时，我作为主持人也同样为这对新人的爱情泪了目。

这一路走来，他们经历了许多。

他在西藏雪山上向她求婚，让这世间的每一粒雪沙都做了见证。

他在法国浪漫之都，亲手为她设计了一条绝美的婚纱，他们在埃菲尔铁塔下拥吻……

往后余生，他们将看遍世界所有美好的一切，牵紧彼此的手再不放开。】

一句一句都是许羡年和沈依然的过往。

他才跟沈依然在一起三年，就为沈依然做的事，比跟她在一起的十年加起来还多。

太残忍了。

从前，她每天入睡前幻想着的还是自己和他结婚的场景。

现在，她却作为主持人，站在婚礼台上讲述他和别的女人恩爱的过去。

许羡年和沈依然在她饱含深情的台词中，缓缓站定。

耳麦里，负责人提醒姜时：“接下来，领读宣誓词。”

姜时深吸了口气，换了手卡，面向许羡年问。

“许先生，你是否愿意娶面前这位美丽的女子为妻，无论疾病还是健康、富裕还是贫穷，始终如一地待她至永远。”

许羡年没有看她一眼，目光牢牢锁定在沈依然身上，没有任何迟疑地，说了那一句——

【我许羡年，愿意娶沈依然为妻，生老病死，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