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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模仿你字迹做了本练习册，你今天晚上写完小说，有空的时候，拿着它发发朋友圈，装作自己已经洗心革面了，让你妈高兴高兴，解解心结。我再想办法继续说服她。”
“……”
徐父笑着揉揉徐晓柒的头发：“你不用做题，做什么做？放心闯就好了。”
徐晓柒拼命地咬紧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不知道要怎么跟爸爸说，所有的语言都在面前这本沉甸甸的习题集前化为了乌有。她想哭，想不顾一切地跟爸爸说实话，想将自己这些年在异乡的孤独和郁郁不得志的委屈都说给亲人听……
可看着爸爸充满期待的眼神，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五点一过，徐父如约走人。
徐晓柒在机场送别父亲的时候，在他包里装了个小盒子：“爸，你把这个带给妈。是我做给她的手办。”
徐父边往盒子上裹衣服，边开玩笑：“我就没有？”
“您的也在里面，是一对。”
“哈哈，谢谢女儿！你妈看到，一定会高兴的！”
徐父走后，徐晓柒陷入了漫长的戒断反应中。
她一个人回到家，先按照徐父的要求，精心摆拍了好几张照片，配好文案后，将票圈发了出去。再是打开电脑，调出 word，点击新建空白文档，托着腮，开始了长久的沉思。
从小到大，她和妈妈不知道为了小说吵过多少次架。
妈妈什么难听的话都说过，现在想来，她应该是恨铁不成钢到了极点。
“明明写作从没上过五十分，还非要选文科，说这样离文学更近一点；上了个好大学我就不说你了，只是为什么踹死踹活要上中文系？中文有什么用？”
“要学你就好好学，结果上了大学，天天就知道写小说！别人大一就开始准备考研，你在干什么？写你那堆破烂！”
“承认吧，你就不是这块料！要有天赋，这么多年下来，你早红了！”
这些话，和裴行舟前段时间的锐评，以及网友的恶评一起，汇成了一条黑色的河流，在徐晓柒的心中快速地旋转，形成漩涡。
——她的前半生，好像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手机响了。
徐晓柒本想不接，但看到来电人是妈妈后，立刻改了主意：“妈？”
她强压住声音中的雀跃，竭力让自己平静一点，而不像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
徐母的声音还是一如往常地严厉：“我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你打算考研了？”
“嗯。”徐晓柒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哟，不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吗？现在有考研梦了？早干什么去了？”徐母冷笑，“浪费这么多年时间，现在想考了？现在考研的人这么多，考得上吗你？”
徐晓柒愣住了。
徐母还在继续着她的冷嘲热讽，刀子一样的词汇穿越数千公里飞射过来：“你都二十五了，就算今年能考上，入学也二十六了，读出来就是二十九。我看你那习题册是文学考研的书，你读个文学硕士出来有什么用？你有什么用？”
“妈，别说了。”徐晓柒的声音像越发出现裂纹的水面，她苦苦哀求道，“求你了。”
“我要说！我为什么不说？当初你就不听我的，你对自己一点也不负责。我早就说了，不能不考研，不能学中文，不能选文科，不能……”
“不能写小说！”徐晓柒突然不管不顾地大喊，“我已经知道了！”
徐晓柒用力地摁下挂电话按钮，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扑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太难过了，她从来就没有这么难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