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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神殿。

小芍药看着结魄灯越来越浓的族人气息，问道：“阿狸阿狸，你说我的族人真的能回来吗？”

阿狸囫囵咬着手心里的小鱼干。

“放心，我阿狸便是这样回来的。”

“神女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哪怕是身死，只要是碧落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小芍药眸中忽地盈起一丝光亮，却跌跌撞撞跑到殿外正躺在树上休憩的碧落神女面前。

朝着她大喊道：“神女神女，你带我去人间吧。”

碧落的耳孔几乎都要贯穿。

她问：“去人间干嘛？难道是我这神殿不好吗？”

小芍药眨巴着亮莹莹的眼睛：“神女，我只是听说人间放孔明灯祈愿很灵。我还从未去过……”

碧落神女不忍她难过，便从树上飞下，轻轻揩去小芍药眼角的泪。

“好，本座答应你便是。怎地又哭。”

哪怕自己便是神，碧落也知，这不过是人间祈愿。

小芍药想要祈愿，她陪便是。

至于愿望能不能成真又有何重要的呢？总归不过是美好祈愿罢了。

……

人间。

小芍药紧紧攥着碧落神女的衣袖，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

她从未来过人间，更别提见过各式各样的花灯将整条街照得亮如白昼。

小芍药好奇地东张西望。

忽然，她指着远处惊呼：“神女快看！”

只见天空中上飘着无数盏孔明灯，星星点点，宛如银河落入凡间。

岸边聚集了许多人，正在放灯祈愿。

她在孔明灯一侧歪歪扭扭写下愿望。

小芍药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愿花族族人都能复活，芍药只此一愿。”

话落，便放飞了孔明灯。

不远处正帮人间处理病灾的圣僧看到碧落神女的背影，心却不由咯噔一瞬。

他还记得。

记得止萱曾同他说过：“圣僧，圣僧。止萱也想去人间，想去过花朝节……”

“想放孔明灯。”

那时，捉妖道士正在四方寻她。

她不能被发现，但顾澜之答应：“止萱，总有一天，妖族可以正大光明行走在世间。”

后来，人间三世。

第一世，书生顾澜之答应花朝节同她一起放飞孔明灯。

却不料，花朝节当夜，她和顾澜之的青梅被绑匪绑架。

第二世，将军顾澜之日日在战场上厮杀，他说：“将士们从不过花朝节。”

“只要没有期望，就无惧生死。”

第三世，顾澜之从未给过她去花朝节的机会。

每一年的花朝节，都是她这个爪牙最忙的时候，忙着去替他做肮脏隐晦的事。

她对于第三世的花朝节，所有的印象都是漫天的血海，和腥臭的尸腐味。

如今，顾澜之答应过她的，总算能做到了。

正欲上前去买孔明灯，却看见漫天的孔明灯飞上空中，融入漫天灯火之中。

只见上面写满了愿望——

“愿人间四季，岁岁长青。”

“愿碧落日日欢愉，愿三界无灾。”

……

密密麻麻，写满的都是碧落神女的愿望。

顾澜之正愕然时，却见离夜魔尊悄然出现在碧落神女身后。

第19章

顾澜之一袭素白僧袍，衣袂飘飘，仿佛不染尘埃。

手中握着的一轮佛珠却停止了转动。

他望着远处并肩而立的两人。

忽而想起止萱曾说过：“圣僧圣僧，我才不要同别人一起放孔明灯。”

“花族族长说过，孔明灯要和自己心上人一起放。”

那夜禅房里，顾澜之眸色微动，止萱却捂嘴轻笑：“圣僧，你道心乱了。”

如今看着碧落神女和离夜共同托起一盏孔明灯，灯影摇曳间。

他手中的佛珠却忽然断裂，檀木珠子滚落了一地。

顾澜之慌乱地转身离开。

纵是碧落神女也不知，早在四百年前，心中的执念便让他恢复了记忆。

这个秘密还得守着。

所以白日里，他依旧是道法最高的圣僧。

天门寺里，他每日依旧晨起修炼，从无懈怠。

可每当夜幕沉下去，他便下界寻寻一处僻静的酒肆，一壶接一壶地饮着最烈的酒。

“不是都说僧人不可饮酒吗？怎偏偏他天天来，还喝到店里打烊才走。”

店小二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小声议论着。

顾澜之抬眼，眸中清明依旧，却独独莫名多了几许遗憾。

他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转身离去。夜风拂过，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

与此同时，神女殿内。

碧落神女端坐莲台，周身萦绕着淡淡的花香。

她双手结印，眉心一点朱砂愈发鲜艳。

结魄灯在她面前缓缓旋转，灯芯处绽放出万千光华。

“以我神力，护佑花族。”她轻声呢喃，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融入结魄灯中。

魔尊离夜站在殿外，眸光却愈发复杂。

他感受到殿内澎湃的神力波动，又何尝不知碧落这般的逆天之举，几乎要耗尽她的本源之力。

可结魄灯一开，便再无转圜。

纵是他是魔尊，亦是如此。

忽然，结魄灯流光四溢，却见无数花瓣从灯中飞出。

化作一个个花族族人的身影。他们跪伏在地，齐声高呼：“谢神女再造之恩！”

碧落神女缓缓睁开眼，脸色苍白如纸，却带着一抹笑。

殿门外。

雪霜仙子听见殿内惊呼，看向魔尊：“魔尊，不进去吗？”

离夜眸色却越发黯淡，思量半晌只将宝物月红交给雪霜：“劳烦仙子将月红交给碧落，月红乃我魔族宝物，能够帮助花族重建。”

雪霜仙子接过宝物，心里却不由咯噔。

月红乃是魔尊离夜的一股尾骨所化，神力所化，所设立的结界哪怕是神族都很难进去。

如今，却这般轻易送给了花界。

……

天门寺内，经纶转动。

清衍天尊终是叫住要下界的顾澜之，叹息道：“痴儿，她爱众生，你便要替她护好她的众生。”

顾澜之手中的佛珠一顿，抬眼看着师父。

清衍天尊继续道：“放下执念，方能得大自在。”

“也只有如此，你佛法才能大有所成，你此般的道骨，若能放下执念，总有成佛一天。”

“你下界去吧，去看看众生的疾苦。”

顾澜之想到三生石预言，他无一日不想成佛。

这次却只为一人。

他起身整理衣袍，正准备下界普度众生。就在这时，一只传讯纸鹤飞来，在他面前展开。

“魔尊离夜与碧落神女将于三日后完婚……”

第20章

纸鹤化作点点星光消散。

顾澜之站在原地，双腿似发僵。

他心如绞痛，眸光却始终看向神女殿。

他想，此刻的碧落神女在干什么呢？

是在满心期待着不日的大婚，还是在与好友雪霜在议论婚服的样式？

可他还记得，分明止萱曾说过。

“圣僧圣僧，你就为了小妖破一次戒好不好？”

“圣僧圣僧，你就娶我好不好？”

后来，第三世，他分明也答应过她，许她凤冠霞帔，许她入主中宫。

向来，她的婚服其实都已然备好。

最后却是自己亲手烧毁，断了她这般的念想。

过去已然过去，可他还是有一问。

顾澜之站在神女殿外，手中的佛珠不自觉地转动着。

殿内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碧落神女缓步走出。

她今日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裙，裙摆上绣着银色的莲花纹样。

“圣僧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碧落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