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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他画傅清菡、画父母、画妹妹、画他的梦想、画他所爱的一切。

　　画册里，逆光而站的少女，乘着背后的日光，宛若神明回眸一望。

　　这是曲缙南见她的第一眼，也是少年怦然心动的第一次。

　　他画了下来，留存在册。

　　再往后一页一页翻开，他的情绪也跟着翻涌。

　　幸福的、快乐的、痛苦的、不堪的，都在这一瞬间盈满了他的心间。

　　他将最喜欢的一幅画拿了出来，这是一张有他们一家四口和傅清菡的全家福。

　　“若是真有这一刻就好了。”

　　曲缙南抚摸着画册，神色悲恸了几分。

　　这一刻，他是等不到的。

　　因为他马上就要死了。

　　傅清菡若是知道他死了的消息会怎么样呢？

　　应该会松一口气，然后和邵览幸福地生活下去吧。

　　不想了。

　　曲缙南摇了摇头，将画册放在床边。

　　他希自己望死前最后的一幕是快乐的。

　　就让他带着这幅画和老宅里所有的回忆离开这个世界吧。

　　曲缙南将门窗都封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洗了个澡，换上了西装。

　　他在镜子前看了看，很合适。

　　曲缙南想了想，还是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傅清菡。

　　「你有你的幸福，我有我的自由，再见。」

　　从今往后，再也不见。

　　曲缙南将盆中的木炭点燃，满满的一大盆泛着红光，气味很快弥漫在密封的房间里。

　　他躺在床上，整理着衣摆。

　　他要帅帅气气去见他的父母，他的妹妹。

　　空气越来越稀薄，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昏沉。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年轻的父母携手而来，还有健康的妹妹在身后奔跑着，对他招手。

　　曲缙南笑了笑，欣慰地闭上了眼。

　　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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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出差回来的傅清菡刚下飞机，就听说了她‘被订婚’的新闻。

　　不用多想便知道是邵览干的。

　　她让公关部撤了消息，又给邵览打了个电话敲打了一番。

　　邵览现在不太安分，明明回国时说好了只是为了商业合作。

　　所以她才替他扫清障碍，甚至在曲缙南面前也更多维护他。

　　但他却借着自己的名义做了不少小动作，这次更是触到了她的底线。

　　想到这个消息若是被曲缙南看到，自己又得解释一番。

　　她让司机掉头直接去医院，准备看看那个男人。

　　可是不知为何，车离医院越近，她心底的淤堵感却来越重。

　　“叮”

　　手机传来一条消息，是曲缙南发来的一张西装照。

　　「你有你的幸福，我有我的自由，再见。」

　　傅清菡心底一空，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生命里流逝。

　　她立即拨打了曲缙南的电话，却显示已关机。

　　车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处，旁边的广场大屏正在播报本地新闻。

　　“今日下午京市番禺郊区一男子烧炭自杀，请看前方记者报道……”

　　傅清菡定睛看着大屏幕，瞳眸在刹那间紧缩——

　　视频里被送上救护车的人，是曲缙南！

第11章

　　嗡——

　　傅清菡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她怔怔看着大屏幕，直到新闻跳转。

　　后方的汽车一直传来鸣笛声，督促他们驶离十字路口。

　　“我要去个地方……”傅清菡让司机下去打车回公司，她则驱车去了曲缙南老家。

　　太阳被惨淡的愁云压积在地平线。

　　昏暗的天宇笼罩着死气沉沉的城市。

　　淡漠的风凌乱地穿梭着，吹来阵阵萧条落叶。

　　一路疾驰。

　　傅清菡讲不好那一瞬间她的感受。

　　就好像是一块石头轰然砸到了她的胸腔。

　　她不太相信曲缙南会这么离开：“又是他的把戏吗？”

　　像是求证，也像是为了缓解心里泛起得苦意。

　　上次邵览和她开玩笑后，曲缙南就一直耿耿于怀。

　　其实她和邵览什么都没有。

　　她顺着新闻里说的位置驱车来到了曲家老宅。

　　曲家的老宅建立在郊区，这里人不多。

　　救护车也早已离去。

　　她的到来虽然引起了几个人的注意，不过又很快被遗忘。

　　房子外面的警戒线显得格外刺眼，但她目之所及只有那座老旧的宅子。

　　“那个人，你干嘛呢？封锁区域不能随意进入不知道吗？”警察的怒吼跟在她的身后。

　　原来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踏过了警戒线。

　　指尖在触及门口的时候，身体被人往后拖。

　　开门的动作也在这一刻被打断。

　　身后的人动作毫不客气，但她也没有挣扎，只是顺从的向后退去。6

　　傅清菡的到来，好像也只是为了确认新闻是否属实一般。

　　没人知道她和死者的关系。

　　她就像是一个因为一起自杀案而感到好奇而过来的陌生人一样，短暂驻留后便离开了。

　　回到家的时候，屋子里很亮堂，就如同往常。

　　推开门的时候她在想：“曲缙南看到我今天这么早回来会高兴吧。到时候他如果来迎接我，我明天就答应他一个要求。”

　　打开门的时候一个人影闪过，她的唇微微勾起。

　　果然是看错了，曲缙南怎么舍得离开她呢。

　　但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唇角却僵住了，是邵览。

　　“清菡，你回来了啊。”

　　没有理会邵览的问话，她头也不回的去到了书房。

　　落座时，她突然反应过来，用手机开始搜索刚刚看到的信息。

　　直到再次看到屏幕里清晰的人影时，她说了句：“曲缙南死了。”

　　手机在桌面发出的碰撞，就像是行刑时的一声枪响。

　　她疯了似的将手边的一切物品扔到了地上。

　　“凭什么，他凭什么说走就走，他凭什么祝我幸福。”怒火盘踞了她的身体。

　　“分明说过了会和他领证，他还有什么不满的。”

　　她打了个电话给秘书，让她好好调查。

　　傅清菡不信，就像是为了缓解心中的不安，她轻声说道：“这就是他耍的把戏罢了，他向来会撒谎。”

　　秘书的消息迟迟未回，医院那边却打来了电话。

　　曲缙南是孤儿，也没有配偶，工作人员清理遗物的时候，才在手机里看到一个编辑为“老婆”的人。

　　“喂，您好，请问是曲缙南的太太吗？曲先生的遗体还在医院，请问要怎么处理？”电话里传来对方公事公办的语气。

　　好像悬了一整天的心重重砸在了地上：“烧了吧。”

　　混乱的情绪盘踞她的内心，决定的话脱口而出。

　　挂了电话后许久，她才发觉自己刚刚的决定有多么鲁莽。

　　她想拨通电话领回遗体，可是已经却来不及了。

　　骨灰拿到手上的时候，傅清菡才有了实感。

　　原来这次他没有骗她啊。

　　她掂量着骨灰盒，说了句：“好轻。”

　　心里有些密密麻麻的痛感，呼吸也有点不顺畅。

　　“这是一种正常的情绪，不管对面是谁，我都会为之难过。”她将骨灰盒举到眼前：“不过看在你跟了我那么久的分上，我会好好安葬你的。”

　　她是个成年人了，过激的情绪并不是她应该有的状态。

　　她掩住了心里的不适，将骨灰盒放到了桌子上再也不敢看。

　　第二天的时候，傅清菡依着自己的话，让秘书去联系人给曲缙南安排葬礼。

　　等到要邀请人时傅清菡却犯了难。

　　拿骨灰的那天，曲缙南的手机被医生交到了她的手上。

　　他的手机没有密码，入眼便是她的照片。

　　心像被人揪了一下。

　　她忽略了这瞬间的感受，打开了曲缙南的通讯录。

　　爸爸。

　　妈妈。

　　妹妹。

　　老婆。

　　顾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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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称得上是熟知的人只有这么几个。

　　可是能联系的只有顾熙之一个。

　　她不想邀请她。

　　曲缙南是她的，她不想让他和顾熙之见面，就算死了也不想。

第12章

　　曲缙南的葬礼隆重却又清冷。

　　傅清菡没有邀请顾熙之，但她还是来了。

　　墓园里除了司仪就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曲缙南的墓碑就立在妹妹的旁边。

　　“傅清菡，告诉你一个秘密吧。”顾熙之看着她，面上带着笑，眼里满是凉薄。

　　傅清菡冷哼一声：“我觉得我跟你没什么秘密可说。”

　　她看了一眼太阳，有些刺眼，晃得她眼睛微微发湿。

　　借着揉眉心的动作擦了擦眼边的水珠，然后眯着眼看着顾熙之。

　　顾熙之蹲下来，擦了擦曲缙南碑上因为刻字而留下的白灰：“若是和缙南有关，你也不想听吗？”

　　“呵，不必了。”傅清菡古井无波，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顾熙之的话顿在喉咙处，发出一声气哼，也不管傅清菡想不想听：“曲缙南的病你不知道吧。”

　　说完这句，顾熙之便盯着傅清菡的脸，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

　　他还有什么病？

　　傅清菡心中疑惑，但面上不显。

　　风在耳边呼呼作响，然后她听到顾熙之在说：“看来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