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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龙出现后的大雨将尘灰冲刷殆尽，只留下一地断壁残垣留在原地。

看在江辞尘的面子上，长老们没有追究几人的麻烦，只是从轻发落，让他们去禁闭室呆几天，然后领着弟子们寻找奚言的遗体。

是的，遗体。

毕竟在蛟龙的魔气浸染下呆了那么长时间，又被埋在了倒塌的山体下，奚言不可能再活着出来。

远处，浑身是血的江辞尘不顾师兄弟们的劝阻，执意站在雨幕里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人在这儿！”

剑宗的一位小师弟一声惊呼，让原本江辞尘死寂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他拖着僵硬的身体飞快的冲了上去。

刚好，那小师弟从废墟里拾起来一件已经被血浸透的衣衫，和今日奚言被带到这里时所穿的是同一件。

那衣衫下还有一汪深褐色的液体，很显然是被魔龙妖气所侵染腐蚀，肉体融化成的血水。

那血水是如此多，在地上几乎汇成了一个小潭。

江辞尘怔怔地看着那衣衫上挂着的一个眼熟的玉佩。

那是不久之前他才因为愧疚想补偿她，才送给她的。

第九章

江辞尘的动作顿住了，他长久地、安静地凝视着一汪血水，看着自己的身影倒映在水面上。

他站在那里，好似一座雕塑。

小师弟将那件衣衫叠好，玉佩放在最上面。

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叠布料放在了他的面前。

“江师兄，请您节哀……”

雨势渐渐变大，将江辞尘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眼涨得通红。

江辞尘伸出的手越发的颤抖，阻止雨水将那片血水冲干净。

最后他还是在那个小师弟的帮助下，才拿寒玉盒装起了点属于奚言的血液。

明明半天前，奚言还站在他的面前，嘴角带笑，眼睛明亮地和他说着自己的喜欢。

现在她已经连一个完整的遗体都没有保住。

那衣衫上的血被雨冲刷，流淌到他的身上，让他整个心脏都像是被寒冰包裹。

“奚言，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你其实没有死，快出来，好不好？”

他一遍遍地喊着，但是声音回荡在空茫黑暗的林子中，除了风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江辞尘没有在意，只是像从前奚言跟他撒娇一样，将自己的脸轻轻贴到那件衣衫上。

那上面的血迹和厚灰染脏了他的脸，可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江辞尘想起了很多事。

他这些年有很多事情都瞒着奚言。

而最久远的一件事情就是他也比她想象得更早注意到她。

那年宗门大比上，他一眼就被弹奏着古筝的奚言吸引住了目光。

轻灵的手势和明艳的笑容。

让他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或许是见他看得入神，旁边的师兄弟小声且兴奋的跟他说着这位新来的小师妹的来历。

师兄说了很多，江辞尘唯独记住了她的名字——奚言。

一听就是个极好极漂亮的名字。

他在嘴里反复默念了好几次。

甚至还把她的名字与自己的名字一起念了一次。

奚言，江辞尘。

听起来有些般配。

很快他就摇了摇头。

不行，他喜欢的人是宋清缨，以后将成为自己道侣、并肩修行的也只能是她。

虽然心中这么想着，也坚信自己对宋清缨的感情，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奚言。

他会看到修习课上她笑盈盈地和别人交谈，也会看到夕阳下她和宗门内其他好友追逐嬉闹的背影。

不知不觉他的心里眼里全是奚言的影子。

后来，奚言也喜欢上他，开始追求起他，他发现自己隐隐有些想要答应的冲动。

可这抹冲动很快被压下。

直到在宋清缨撒娇让他替自己报复奚言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拒绝。

他不相信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子会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

可宋清缨听到他拒绝后，又开始无理取闹，甚至还打定主意不再修行，立即退出宗门回家去。

他毕竟还是喜欢她的，自然不愿她变成这样。

于是他答应了。

答应宋清缨报复奚言99次就和她分手。

第一次报复奚言时，他内心其实是自责大过痛快的。

毕竟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子，因为自己的报复差点丢了命。

可后来报复得多了，他也渐渐变得麻木。

而宋清缨的脸上也多了笑容。

所以他内心的最后一丝对奚言的愧疚也消失不见。

直到那次他们没有经过自己的允许，把奚言迷晕丢给一群流氓乞丐后。

他时隔多年发了怒火。

当时他只当是面子作祟，毕竟奚言还是自己的道侣。

要是他作为剑宗第一人，竟然没能保护好道侣，让道侣被侵犯的事情传了出去，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但也正是因为这次意外，他对奚言的心渐渐有了变化。

只是他依旧没有在意。

直到今天，他把奚言丢进那个山洞中，她喊住他，说很期待他的礼物时。

江辞尘莫名有了心慌。

这股心慌比他得知宋清缨要离开他时更加剧烈。

在他犹豫迟疑的那一瞬间。

他其实想了很多挽救的举措。

按照原来的计划，这次报复结束后，他会在大众面前揭开他和她结为道侣的真正目的。

并且要求她当众和宋清缨道歉。

然后他和奚言的关系就会彻底结束。

如果她态度诚恳，他会考虑给她一笔灵石作为补偿。

可当时他却想的是，他不会在报复结束后羞辱她。

他还是会给她一笔钱作为补偿，两人好聚好散。

可是当他看到那漫天的妖气，以及他没有任何动静的传音石后。

江辞尘慌了，那时他只有一个想法。

救奚言，她千万不能出事。

只要她能平安出来，他什么都能答应她。

包括奚言很久之前许的生辰愿望——

两人真正结契成亲。

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奚言还活着。

他失焦的双眼慢慢落到那件破烂成一堆碎布的青绿色衣衫上。

江辞尘抱过奚言很多次，但是没有哪一次比这一次还要轻，比这一次的时间还要长。

他抱着那件衣服静止了很久很久。

第十章

旁边渐渐地站满了人。

有他那些师兄弟惊恐懊悔的模样，有宋清缨不甘嫉妒的眼色。

还有很多人悲哀的目光。

可江辞尘都当做是没看见。

这一场意外，让他们几位感情很好的师兄弟关系彻底破裂。

那几位常常一起并肩出现的身影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同时出现过，江辞尘脸上再也没出现过笑容。

而在后山的禁闭室中，那几位师兄弟此刻被江辞尘关在冰冷的山洞里不停地殴打。

江辞尘像是失控的野兽，一剑接着一剑地捅向地上的人。

“为什么关着蛟龙的禁制会被破坏！”

“为什么你们安排好的人会先逃！”

“为什么拦着我去救她！为什么要害死她！”

按照他们原来的报复计划，他们没打算关奚言很久。

而且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派了专人在禁制外守护着奚言。

按照他们的计划，将奚言关了两个时辰之后，那些人会立马把她救出来。

可偏偏蛟龙把禁制破坏了。

可偏偏他们找的人怕死。

可偏偏他们也跟着一起逃跑，怕江辞尘也出了事长老会怪罪下来而拼命拦着他，忘了奚言的存在！

地上的人早已被江辞尘的的剑刺得浑身是血，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深知自己酿下了大错，所以除了求饶外，他们什么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

“辞、辞尘，我们错了，真的错了！”

“我们是真的不知道那蛟龙快要挣脱禁制了，不然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奚言弄进去的……”

“求求你，饶了我们吧……”

十几个浑身是血的人跪在地上不停的朝江辞尘磕头求饶。

可眼前的男子根本就没有看他们，只是用最平静的声音说着最狠戾的话。

“饶，那你们下黄泉去给她赎罪吧！”

伴随着众人惊恐的嘶吼，地下室的门被紧紧关上。

等江辞尘满身是血地从禁闭室中出来时，洞口站立在树旁的宋清缨连忙站起身。

“辞尘……”

宋清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身上的血吓得脸色一僵。

可江辞尘根本就没有理她，只是看向一旁自己教导的剑童。

“夫人的墓地选好了吗？”

“夫人？”

宋清缨诧异的看向江辞尘：“辞尘，你这是怎么意思？”

宋清缨连忙上前抓住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未来的妻子不是我吗，我还没死呢！”

看见眼前莫名发疯的女子，江辞尘眼里满是不悦。

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宋清缨这么的无理取闹？

“宋清缨，我的妻，不是你，而是奚言。”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宋清缨脸上失了颜色：“江辞尘，你不是疯了！”

“她算你哪门子的妻子？你别忘了她是什么身份，她进宗门之前不过一介贱民，你别告诉我你对这种人动了心！”

其实宋清缨早就该猜到了，毕竟从宋清缨死了后，江辞尘就像变了一个人。

不仅对伤害过奚言的人展开了一系列的报复，还整日把自己关在家里，抱着奚言那件带血的衣衫同住同睡。

甚至宋清缨这个众人默认的江辞尘的未来夫人都难得见他一面。

一开始宋清缨还没放在心上，只以为他只是不习惯。

毕竟就算一条狗养了三年，人都会有感情，何况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可宋清缨一连几次来他仙府都碰壁后，她心里终于慌了。

她慌张的看着眼前的人，妄想他开口给自己说一个否字。

但是眼前的江辞尘只是用深邃的目光默默的看着她。

那目光里没有半点波澜。

她的心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