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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筠之邵项元(长河落日圆)完整版小说阅读_长河落日圆卢筠之邵项元全文免费阅读

时间: 2025-03-16 17:57:11  热度: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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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太平哭得迷糊睡着,武照替她洗脸,把羊脂豆膏擦一些在双颊上,否则要哭裂的。

武照往丽日台去,这高台是怀弘儿那年建的,李治说他们一家三口的日子永远风和日丽,永远是晴天。

还没到二月,隔岸的芍药花竟然已经怒放了,映在湖面上粉红一片,风把花瓣吹得高高的,摇晃着直吹到蓝天上去。岸边杏树萧疏,细细的一叶一花在发芽,枝蔓的影子映在武照的佛纹裙上。

“娘娘,”筠之离她两丈远,默默行礼。

太后既没叫她走,也不曾回头,默然一会儿道:“家里的女儿,可满周岁了?”

筠之愣了一愣道:“蒙娘娘关心,现下一岁零两个月。”

“给她封个县君罢。上次要为你加郡夫人,过后忘了,一同操办。”

筠之谢过太后恩典,武照仍望着对岸,声线平静道:“养孩子不容易。婴孩无知无助,做母亲的要随时回应,还要扮得无害,没有一丝悍勇,否则叫孩子害怕。这一项上,你很亲和。

“亲和之人不辞辛劳,不居功又没有抱怨,是孺子牛,受尽盘剥也不发一语。但你以为人作何想?尊重牛,还是携刀剥牛?筠之,处于同等之地位,你要比男人优秀许多,才能得到同等之机遇,明白么?”

筠之依旧欠着身子,行礼道:“臣愚钝,一路幸蒙娘娘指点。”

太后摇头道:“你们是太愚钝。这芍药花的伎俩,是婉儿所教,为邵项元求情?你们真是——我四十年前用的把戏!”

是“我”而非“眇身”。

筠之于是乍了胆子,双手捧着那卷赦罪诏书,行礼道:“求娘娘宽恕夫君性命。”

太后略扫了一眼,这诏书她竟忍到吐蕃边乱后才拿出来,还算沉得住气。“知道婉儿为何流外么?”

筠之小心翼翼道:“蜀地是国朝腹地所在,西临吐蕃,扼波斯要道,军、民、财、政盘根错节,不能不慎重。婉儿是最好的人选。”

“这话你自己信不信?”太后含着那式鉴定的目光微笑,缓缓道:“是因为她动了情。”

当年她想过替婉儿许亲。

李义珏出身赵郡李氏,才貌两全,又在当时的太子李贤身边侍奉,这桩姻缘不会亏待婉儿。马球会、花会、诗会,她给机会让两个孩子见面,可男人么,见异思迁,也最会算计,娶清河崔氏的女儿比罪臣之女上算得多。从此玉环不能圆,婉儿也留在自己身边。

年前,李义珏为照顾妻儿请调回京,婉儿未经自己之手,擅自批红,允其秘书郎的官职。秘书郎——她还想日日夜夜见到他,见一个分斤拨两的废物!

“所以我放她去见。”武照的声音远而空。

筠之脑中轰然一声,过往的记忆一页页翻过,她想起上元夜在望津楼遇见延璧时太平的脸色,想起那一夜婉儿迎风飘落的泪,想起那本永远握在婉儿手里的《华阳国志》,泛黄了,起皱了,一颗默默守望的心。

太后声音一沉,“你们渴望男人的一丁点爱,可笑!那李义珏是什么东西?邵项元又是什么东西?男人是靠不住的,若他果真替你考虑,就不会叫自己身陷囹圄!

“筠之,你安心做事,做得好,我会为你尚一名家世远高于邵项元的郎君,将来权倾朝野不好么?何必耽于情爱?你和婉儿都太叫我失望。”

筠之道:“娘娘教导微臣,治棋,每落一子都须预先考虑十步。自事娘娘以来,娘娘所虑,比微臣读过的一切史书都缜密。

“永淳二年,先帝病重,目不能视,太医署提议为先帝扎针。其实劝先帝忍一忍、保住性命最为有利。否则一旦先帝崩逝,我们满盘皆输。但娘娘依旧选择为先帝扎针。为什么?微臣和婉儿都不懂。

“直到夫君入狱,我看见他的那一刻终于明白——今生所爱是他,为他平安幸福,我可以放弃一切。

“当时娘娘也作此想罢?娘娘算无遗策的对局里,先帝是唯一的举棋不定。

“永徽六年,先帝宁可背万世骂名,也执意立娘娘为后。往后三十年,娘娘与先帝共同扳倒长孙无忌,斩上官仪、绞李义府,收百济、灭高句丽,撰《律疏》、改科举,是合纵连横的同盟,……杀人放火的共犯。”

太后点过胭脂的红唇向上一掀,“好大的胆子。”

筠之满手冷汗,喉咙也汗淋淋地堵住了,声音颤抖,“娘娘在殿中供燃灯佛纪念先帝,菩提影现,心水常清,可微臣不过俗中又俗的俗人,也有自己的举棋不定,更难以忍受独自登顶的寂寥。

“如今突厥、吐蕃虎视眈眈,若不尽早铲除,一旦突厥取定、并二州,洛阳何能长久?娘娘和先帝的多年经营也将毁于一旦。若此时以夫君领兵北上,不仅突厥事平,黑齿将军亦能西迁抵御吐蕃,更无须动用宗室一将一员,公主也可早日与驸马团圆,四厢太平,豁然清明。娘娘已经安内,此时若能攘外,将来三十年大业可保根基不撼,成娘娘万世之名。请娘娘宽恕夫君,使夫君领兵北回。”

武照凝注筠之,筠之低着头,纤密的睫毛向下垂落,脸上胭脂粉白,绒毛在阳光下轻轻闪烁。真年轻啊,一只绒绒的小白鸽。

可武照是九尾凤凰。有人爱她、畏她、恨她、敬她、揣摩她,她拿捏满朝文武,思考利润给谁,事态是否必须要解决,今日选择利益还是情谊,帮还是不tຊ帮,是否顺水施舍小恩小惠。一切都比当年痛快得多。她只要这份权力的美,生杀予夺的美。

但那条没走的路,午夜梦回时也牵挂过。

风吹过,重重叠叠的芍药花朵簌簌而响。往事如潮,顿时涌上心头,但她不该回首的。

武照拂袖,转身离去。

“等婉儿回京你们再北上。凤台要一直有人。”

筠之怔神,娘娘这是答应了?

小径两侧的香樟树刚抽出叶子来,半透明的淡绿色枝叶。春寒,半弯悠悠的碧落,花香在新凉的空气中流过,有一种眼看不见而感觉得到的春天。

筠之起身,朝丽景门走去,心轻得一片空白。

春天要到了,这属于她和邵项元的春天。

第一百章 暮云

“回望射雕处,千里暮云平。”

——王维《观猎》

垂拱元年二月,西突厥铁勒九姓同罗、仆骨等部叛唐入东突厥,阿史那骨笃禄率其夺朔州、据总材山,攻代、忻两州,唐命天官尚书韦待价为燕然道行军大总管将兵十万,遣代州都督府都督邵项元将定襄道大武军十万,东向进讨突厥。

韦待价曾在辽东戍守多年,与薛仁贵率部作战时身负重伤,从此足疾难愈,行动不便,此次征讨只好运筹于后方,前线一应军务交付邵项元之手。

他检校代州都督,在从未身居过的高位,指挥一场人人豪言壮语、以为不逊于贞观三年定襄之争的大战,却丝毫没有兴奋。

国朝北部全然陷入战火,他北上的一路都是向南奔逃的流民。这两年菽粟不稔,无论大唐或突厥兵士都在挨饿,光是喘气就耗尽力气。无论哪一方一鼓作气向前,另一方便偃旗息鼓后退,推来扯去,此消彼长,几乎打成一种向上敷衍的差事,散乱而拖沓。

吐蕃、西突厥、东突厥包夹国朝西北边线,西面黑齿常之也吃了败仗,唐师入良非川后,被事先埋伏的吐蕃兵重挫,部众元气大伤,被迫退回湟中一带安营整顿。

如今无论兵力国力都不足以支撑三处全胜,邵项元清楚必须取舍。最好效仿太宗年间,恢复羁縻可汗、羁縻制都护府之制,立降于大唐的原西突厥贵族、室点密可汗五世孙阿史那弥射为兴昔亡可汗,统五咄陆部落,绥抚西突厥。若弥射病残薨逝,则以其子阿史那元庆袭兴昔亡可汗号。如此一来,东西突厥互为犄角,可从内部瓦解此松散联盟,也能解除突厥、吐蕃暗通款曲的隐患,韦待价所率大军就只需对战阿史那骨笃禄的主力。

残冬,军营是阴暗而凌乱的,四壁满是黄旧的酒渍,到处乱摊着地图和军报,一撮撮槟榔壳。有兵士在烧底野伽,阳光蒙蒙地从白羊皮帐篷里透进来,烟香弥漫。

邵项元向后仰靠,盯着徐徐上升的白雾,喉结凸峥,下颌一片青色的胡碴。

底野伽的气息像腐叶,嗅起来却有一缕异样的甜味,甜得脆弱。他想起筠之。

于是他给她写信。

有风来,火苗向后乱晃。蜡烛几乎烧尽,一小滩蜡泪缓慢流注着,一滴一滴落在纸上。

他顿笔揿灭了灯。

三月,邵项元的家书和军报同时抵京,太后在早朝宣布恢复羁縻可汗之制、立阿史那弥射为兴昔亡可汗的消息,筠之也收到了信。

她读完仍紧攥着信,笺纸在风中颤抖着发出脆响。

竹牍和等待的时间都很重,压得筠之直溜下去,瘫软地跪在地上,信捂在胸口,一阵蜡油的味道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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