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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25-03-15 17:21:57  热度: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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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板铺的间隙尴尬,谢祁步子大,向来两步一跨。

我悄然握紧了拳头,面上却不退分毫。

我与叶墨谨僵持着,比的就是谁能豁得出去。

叶墨谨终究还是放不下他的体面。

他翻墙出去时,摇落了一地银杏。

这是我第一次赢过他。

可我却并不开心。

28

第二日,杜钰匆匆上门。

谢祁的食指正压在我虎口教运笔,砚台里的松烟墨漾着涟漪。

杜钰的官靴碾碎了一地桂花,神色慌张,径直冲向后院找我。

“清水巷的哑女,死了。”

他喉结滚动的声音异常清晰,“大夫过去的时候,身子都僵了。”

毫笔尖悬在“长乐未央”的“央”字上,墨汁突然坠成黑蝶。

一瞬间,我只觉得耳边猛然嗡鸣。

我盯着杜钰靴尖的泥渍,那是清水巷特有的红黏土。

谢祁的手掌迅速覆上我颤抖的肩膀。

“......你再说一遍。”

我的声音像从井底传来,难以置信。

廊下白鹦鹉突然学起姐姐的咳嗽声,那是我上月教它的把戏。

杜钰解下染血的荷包,递到我面前。

粉锻银花,是我亲手绣给她的生辰礼。

我胸膛剧烈起伏,大脑一片空白。

谢祁带着我一路赶去。

马车颠簸中,我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件事情。

我甚至还在期盼,这是一场几人联合捉弄我的恶作剧。

老天开眼,应当不会那么残忍吧。

从进入乐坊到被卖进迟少瑜这几年,我身边的亲近的人基本都死光了。

姐姐也已经明明受过伤了。

就算上辈子做了天大的孽,此生也早就还完了。

她都已经残疾了——为什么还会死呢?!

我实在是想不通。

肯定是假的。

我目光呆滞,死死盯着手里那沾了血的香囊。

马车停稳,清水巷独有的潮气扑面而来。

似乎掺杂了一丝血腥气。

我不敢下车。

29

石桌上的血渍呈扇形漫开。

满地干涸的红色,触目惊心。

“大夫说腕口刀痕平直,是惯用右手者自戕的割法。”

杜钰的声音像隔着水幕传来。

我死死盯着她袖口磨破的补丁,我分明给她裁了好多衣裳,她都舍不得穿。

她说要留着,等与我出游的时候再穿。

怎么会自己割腕自杀呢?

她怀里紧紧抱着个梳妆盒。

是十三岁那年,她送我的生辰礼。

盒盖上仍留着我们刻的“昭沅同心”,只是“昭“”字被枯泽的血渍染得猩红刺目。

不知道在垂死之际,她怀念着摩挲过多少次。

我颤抖着打开来看,发现里面全是零散的银子,还有一封薄薄的信。

信上只有一小段话。

“昭昭:

昨夜我梦见永州老宅的槐树,六岁的你踮脚去够风筝,而我松开了手。

是姐姐有罪。

如果当初你没有跟着我出来,应该也能多过几年安生日子。

这些年你送来的碎银,我都留着呢,本来还想攒着给你当嫁妆,不过现在看来,应该已经不需要了。

石桌上的血应该流不到你脚下吧?

对不起,昭昭,再一次弄脏了你。

我不想成为别人的把柄,也不像成为你的累赘。

别再来清水巷了。

谢大人替你描眉时,记得让他添一笔远山黛。

我们昭昭合该配春山,莫再困在旧冬的雪里。

和他好好过日子吧。

我走后,只有他能陪着你了。

院子东角埋着你最爱的梅子酿,启坛那日,记得多往地上倒一杯。

就当姐姐来喝过喜酒。

阿沅绝笔”

我眼睁睁地看着信纸上晕开“把柄”二字,一下子就明白了。

那日叶墨谨在院子里强上我。

姐姐亲眼看见了。

就是在这张石桌上。

就是在这里!

我又悲又愤,实在忍不住,一口心头血骤然喷出。

一下子昏了过去。

30

我在浓重的血锈味里醒来。

满室药香凝成细针,刺鼻得像要往颅骨里扎。

谢祁攥着染血的帕子,指节泛出冷白:“痼疾入髓还敢强撑,你当自己是什么?!”

“话本子里的仙子?!”

他眼里洇开浓重的红,整个人消瘦得不成样子。

我扯了扯唇,根本无心应付他。

我只想着送姐姐最后一程。

她一直困在对我的歉疚和遗憾里。

可我根本就没有怪她。

我要怨的,是当初疯狂敛财的官员、以次充好的奸商、虐待官奴的乐坊、面目可憎的人牙子。

可弱小者只能像弱小者开刀。

我除了杀了人牙子之外,其他人,我根本就撼动不了分毫。

我呆呆地守在姐姐的棺木之前。

丧事是谢祁一手操办的。

灵堂的烛火在风里抖得厉害,我看着棺木中那张苍白又熟悉的面庞,有些恍神。

有人将描金棺盖往我面前推了半寸。

封棺的时间到了。

我抬眼看向外面,天光刺眼,狠狠割疼了我的眼睛。

她平躺在棺材里的模样,似乎与八岁那年的影子重叠。

当初人牙子把哭闹的女童,塞进运腌菜的橡木桶里,她生生扣裂了指甲,才让一丝缝隙透出光来。

姐姐那么怕黑,怎么能躺在不见天日的棺材里。

“普雅山上有寺庙,能让逝者安息。”

这是谢祁精挑细选的遗址。

我拒绝了。

姐姐这辈子太苦了,生前双腿残疾不得自由。

闲聊时,她曾说过,来世要做一阵风。

轻飘飘,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火化吧。”

烧成灰,就能随风而去了。

姐姐。

这时候,我才真的想怨你。

你知不知道,你走之后,世间偌大。

真的只剩我一个人了。

31

当火舌烧毁棺椁时,我终于哭出声来。

冲天火光里,我好像看见姐姐坐在轮椅上的背影。

她总对着院墙外卖糖人的货郎发呆。

她羡慕他们走南闯北,能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

我将她的骨灰扬到了河里。

这样她也能随波逐流,去她生前想去而未及的地方了。

谢祁知道姐姐曾喜欢读书画画,还给她烧了不少藏书和画卷。

翻卷燃烧的纸页灰烬,是他对姐姐的敬意。

下初雪了。

北风卷着雪粒子割在脸上,我竟然尝出些许甜腥。

这让我恍然想起,当年为了逃出乐坊追捕时,我们躲在渡口货箱,姐姐往我嘴里塞的最后一颗饴糖。

谢祁在身后撑起了伞,将我搂进他的怀里。

“你还有我。”

他的声音散在风里,像句抓不住的谶语。

可我竟然有种安心的感觉。

真是没出息。

我对自己说。

这一切都不属于我,我还在贪恋什么呢。

谢祁不过是,不打我的叶墨谨罢了。

从头到尾,根本没有人真正爱我。

可我却沉溺在这虚情假意里。

弥足深陷,难以自拔。

我望着漫天飞扬的雪粒,远处普雅山的轮廓正被暮色吞没。

姐姐化作的风穿过我空荡荡的袖管。

而我的血似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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