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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了一个月。

那张本就不怎么圆润的脸又小一圈。

她忍下鼻酸，见到一旁哭泣的春芝时。

楚沐晚忍着不舍轻拍她的肩，柔声劝阻。

“春芝，接下来的路，你不必随我而去，跟随将领们回罢。”

春芝怔愣看着温和的楚沐晚，心中狠狠一酸，扑到她怀里大声哭诉。

“奴婢早已无家可归，且让奴跟随小姐罢！”

楚沐晚心中一颤，轻抚她的发，无声落泪。

“胡闹，这可不是玩笑事……”

春芝后退一步跪在地上，忍下哽咽坚定道：“公主去哪，奴婢就在哪。”

楚沐晚哑然，叹口气扶起她，心中满是动容。

“好。”

半炷香后。

楚沐晚听到外界传来沉重的马蹄声，心悄悄提了起来。

楚国将士见到那抹鲜红的天启国旗，神色一凛，翻身下马上前拱手振声。

“楚国护婚中郎将楚仁，阁下可是天启国接待使团？”

天启国将领一身薄甲，气宇昂扬的姿态极其强势。

他翻身下马上前拱手回道：“山高路远，各位辛苦。天启国迎辇都尉百里长恒在此，见玉牌验身份！”

楚仁上前十步，细细确认令牌才松了口气。

他们寒暄一番后，立即交接起马车数量和仆从人数。

“金车百箱，银饰千件……”

路过鎏金马车时，百里长恒隔着纱帘作了个揖。

楚沐晚顿了一下，淡然回礼。

没再继续耽搁。

确认无误后，在楚国将士的注视下，和亲队伍驶出了楚国国界。

这次走了两个月才停下。

并不是因为到了，而是马车车轮出了问题。

若是平常货物很快能修好，反倒是公主乘坐的轮轴坏了，才耽搁半日。

也是第一次楚沐晚下了车。

冬季已然过去，外界一片繁花鸟啼，是她在楚国没见过的模样。

即便戴了斗笠，青草和鲜花的气息依旧包围着楚沐晚。

她放松下来跟着春芝坐在树下，安静回避天启国的将领们。

自从进入天启国国界。

第一个月最是难走，时常下雨，地面泥泞不堪，车轮常陷入泥沼，动弹不得。

令楚沐晚惊讶的是，天启国的将士皆是力大无穷，那位百里长恒最为怪力。

他竟一人便把马车连人带货拔了出来。

先前鎏金马车在楚国边界陷了泥，楚仁带着将士们一起推拉才解救，真是奇人。

入春以后，晚间碰到的野兽更是数不胜数。

却一次也没遭受危机。

那些野兽均被将士们斩杀摘下皮毛，带在身上。

不仅是她，现在见到巴掌大的花蜘蛛，春芝都能面不改色把它砸死丢弃。

这哪还是刚开始见到小蜘蛛都能惊叫的胆小主仆俩。

轻轻舒了口气的楚沐晚，望着一旁开满繁花的山坡，不安的内心略微平静了一些。

预计还有半个月，她就要进宫了。

周遭很安静，虽然能看到不远处守着她的天启国守卫，但是楚沐晚第一次想摘下斗笠喘口气。

进城以来，令她惊讶的事情很多。

每路过一个村庄，人们的精气神都十分好，体格甚至能比得上楚国的轻骑将士。

村村有农田，人人有农忙。

女眷出门从不戴斗笠，落落大方的模样让楚沐晚惊讶不已。

无论大小城镇。

路修得也很好，是楚沐晚没见过的平整模样。

从百姓的面孔上，她就明白天启国一定有一个好皇帝统领，也有很多能人匠才。

她多么希望楚国也能像天启一样这般成熟和强大……

坚持了一路，直到现在的她才偷偷露出一丝脆弱的模样。

一阵风掀起楚沐晚的斗笠，露出她忧郁的侧脸。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咚。”

第20章

一个桃核掉在斗笠上。

楚沐晚愣了一下，抬起头往上看。

薄纱垂落，零散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

上方重重叠叠的枝桠轻轻摇晃，并没有见到动物的身影。

“公主，水来了！”

楚沐晚转过头，薄纱重新遮挡她的面容，恢复成往日端庄的长公主模样。

她接过竹筒，这才缓解了干渴的咽喉。

接近春末，气温渐渐回暖。

马车修好以后，春芝心疼楚沐晚闷得脸色发红的模样，翻出了夏服先穿着。

晚间若是冷，再披上外袍。

又行进了半个多月，终于抵达天子脚下。

玄戟城就是天启国的主城。

这里的繁华程度是楚沐晚从未见过的模样。

街道极其宽敞，能并列三架大型马车，都能有余。

各式各样的塔楼和琉璃瓦毫不吝啬使用着，夕阳西下后的街道也依旧灯火通明，像极了话本里繁华至极的不夜城。

最惊鸿一瞥的还是最中心的皇宫，简单二色的金红叠加与楚国并无不同，但楼宇的高大程度比楚国皇宫高得多。

楚沐晚心中颤了很久才平静下来，整个人更加沉静恪守。

春芝坐得端庄，眼睛瞥着窗外都快看直了眼。

百里长恒站在琉璃马车前拱手。

“公主殿下，今夜请在‘云纹金阙’歇息一晚。圣上希望明日朝阳初升时，在百姓的祝福下接亲。”

楚沐晚颔首：“圣上有心，小女心中感恩不尽。”

百里长恒淡笑一声。

“这一路山高水远，公主好好休息罢。”

楚沐晚点头，下车前犹豫一瞬，还是戴上了斗笠。

这间客栈似是皇家开设的，专属通道里都挂了许多琉璃灯和狐毛毯。

一连上了十层，楚沐晚才轻喘着气跟着春芝走进房间。

一个奇怪的念头在她心中增长，却得不到疏解。

似乎在天启国，楼宇建得总是格外高？

原本有些不满的春芝见到房屋陈设，这才舒了口气，立即去倒水。

楚沐晚怔愣看着金丝银缕的卧房，名贵的画作和瓷器摆放齐整，一眼便能体会布置人用了多少心思。

连她都有些瞠目结舌，这等奢华是在国内的圣上才能享受的。

楚沐晚摘下斗笠，推开刻了暗纹的窗口，视线掠过熙攘的人群和繁华的街道，直直看着远处的皇宫。

晚间凉风掀起她的长发，也带走了她最后一丝踌躇。

事已至此，她应当更坚强一些。

楚沐晚合上窗，跟着春芝前去洗漱。

令她惊讶的是，处在十楼的洗浴室竟造了一间浴池，水温恰好。

支开春芝，楚沐晚褪下长衫，垂眸摘下发簪，钻进水中，趴在温暖的水池边缘阖眼休憩。

历尽三个半月的跋涉。

冬日尚好，天气渐暖后。

即便她日日洁身，也依旧有些不适。

现在终于泡进水中，舒缓得让她轻叹出口。

温暖的感觉似乎带走了多余的感触，楚沐晚做了满身护理，躺在榻上就陷入深眠。

夜深。

百里长恒猛地睁眼翻身下榻，对着窗口拱手。

“世子殿下。”

那人坐在窗口，全然不惧九层的高度，游刃有余开口。

“说说你的见解。”

他弯起唇角，指了指楼上。

“对这位瑞安公主的。”

第21章

百里长恒思索一瞬，才开口。

“据属下观察，瑞安公主性子沉静，极有礼数，这两个半月并无异样……”

他迟疑一会儿，才道：“似是属下安排不当，十层楼对瑞安公主来说有些费力了。”

窗口那人愣了一瞬，来回丢着手中的物件低语。

“本以为她身体不好，却不曾想十层楼就费力，这体力岂不是连十岁稚童都不如？”

百里长恒恍然点头，还没开口就见坐在窗边的世子殿下不知所踪。

他习以为常颔首，躺回榻上正要继续休憩。

没过两炷香，世子殿下又倒挂在窗口说道：“长恒，若是明天瑞安进宫爬不动了，我直接背她上楼可好？”

百里长恒心中一惊，连忙起身劝道：“世子殿下，此番似是不妥……”

那人又愣，很快便笑道：“是，我应当抱她上去而不是背。”

“这……”

百里长恒大惊，噎了半天没想好说辞，转头又发现世子殿下不见了，只能憋得彻夜难眠。

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