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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抱着他留下的东西，她回的就不是家乡，而是有他的地方。

　　进入市区后，钟虹望着出租车窗外，一切都和记忆里不同。密度很高的楼群拔地而起，在城市里成为山。科技新区后烂尾楼耸立，满目现代化留下的疮痍。

　　“你不是本地人吧”，司机师傅感慨，“我们十年前那阵很好的，是爆炸后经济渐渐不行了。”

　　钟虹沉默，在一个偏僻小区下车。

　　她决定回来后便发了朋友圈，为荆市租房求助，只乔岳西可见。但他什么声响都没有，倒是周放来关心她，说他之前没到期的房子可以转给她。

　　“就是离爆炸地点有点近，还是个顶楼，但房子重装过很新，我是上班远才不住了。”

　　钟虹很感谢，她本来就对这个区域好奇。到地方一看，只觉得绿化很好，隔几条街就有一片绿地。这个小区房龄十年，算起来是刚交新房就被炸了。

　　进楼上到32层，出电梯后，钟虹眼前一亮。正对电梯的是通向露台的玻璃门，她把行李箱放一边，按下门把手，走上去迎着风。周遭尽在脚下，甚至能望到港口。

　　太开阔了，站在这里便感到自由。

　　“吱吖”一声，钟虹转身愣住。

　　乔岳西在门口，黑色短袖T恤被风吹得贴在身上，肉眼可见的消瘦。轮廓由此而更深了些，掩不住的疲惫。太久，真的太久没见，他就像一个幻觉。

　　钟虹闭上眼睛又睁开，要确定他还在眼前，却见他转身要走。她冲过去要拉他的手臂，他躲开，停下来看她。她反倒说不出话，片刻后才问，“你也住这里？”

　　乔岳西后退一步，像对陌生的新房客介绍，“我小姨的房子在这，说有新租客要入住，她让我来看看交接一下。”

　　钟虹察觉到不对劲，上前一步，“是你让周放把房子租给我的么？”

　　“你想多了。”

　　乔岳西的视线始终向下，不看她。

　　钟虹：“你不问我为什么回来吗？”

　　“跟我没有关系。”

　　他的冷漠如当初的离开一样，莫名其妙。但这种说话方式，钟虹太熟悉。

　　她的语气也变硬，“那你听说Transline的事了吗？我想当面跟你道歉，是我能力不行，这一次我体会到你说的，不被选择的感觉了。”

　　乔岳西眼神忽变，开口却依然冷，“本来我也只是当个产品，范锐早跟我打过招呼了，他会给我保留股份。”

　　钟虹哑然，小丑竟是她自己。尴尬夹着无名火，她猛地垫脚吻向乔岳西，牙碰牙，一个直接撞出来的吻，但比上一次重逢时长而深。

　　乔岳西的手按在她锁骨，这是他加深一个吻时的习惯。忽然，他推开她，一刻不留地转身，几步跨过去按电梯。

　　钟虹手扶住门框定很久，等他也许会再回来。风从露台往楼道灌，吹得钟虹止不住向前，却始终没能近他一步。

　　电梯到了，乔岳西进去后转身，低着头按楼层，靠到后壁上。

　　“我走时没说清楚”，他忽然开口，“钟虹，我再也不会跟你重新开始了。”

　　钟虹怔忪，看着乔岳西一寸一寸消失，他始终没有再抬眼。

Chapter 43

　　乔岳西走后一刻钟，钟虹才回神，拉着行李走进新住处。这个房子的房型很怪。客厅狭小，上两节楼梯的阳台却大得足以做书房。

　　钟虹走到阳台席地而坐，抬头发现有个天窗，她就这样在燥热中看着天空变暗。

　　门铃响，是钟岚来帮她收拾。

　　钟虹把人迎进来，撩开沙发上的防尘罩，让她先休息，自己开始打扫。两人忙活到晚上八点多，汗淋淋地倒在地毯上。

　　“这地毯死沉烂重的，你居然还弄过来”，钟岚喘息，“花了多少运费？”

　　小一千，钟虹没说出来。

　　钟岚又问，“看这意思真是要常住？那你接下来要干嘛，找新工作？”

　　钟虹坐起来，抖擞地看向钟岚。

　　“打算创业，正好想跟你说，明天带我去你们园区考察一下行吗？”

　　“行啊，正好我老板在”，钟岚狡黠地笑，她的老板是指乔岳西。

　　钟虹眼神一黯，转移话题嘱咐钟岚，帮她保密回来的事。钟岚明白她不想见钟林，“你不用担心，他最近住院了，没法烦你的。”

　　“他怎么了，住院谁照顾他？”

　　“就是成天喝酒弄的呗，有一天晚上突然哇哇吐，我让tຊ他去医院他非说能自愈，结果两天之后扛不住，一去大夫就让他住院，有个阿姨在照顾，应该是新女朋友吧。”

　　钟虹下意识担心，又为钟岚不在乎的模样而惊奇。钟岚起身说，“那是他自己的事啊，咱俩操什么闲心。我走啦，明天你到了我出来接你。”

　　陌生的床上，钟虹半梦半醒间看到乔岳西，在他们原来住的旧小区，他来找兰姐，说想和钟虹一起出去玩。她惊醒，看时间才凌晨四点。

　　夏天日出早，此时已天光大亮。

　　钟虹翻身起来，拿出乔岳西送的书读。醒来饿着肚子读英文，是她一贯用来重建生活秩序的方法。

　　「他们打起架来，好像世上最重要的事，就是尽可能多地伤害彼此」

　　钟虹盯着这句话，思考她和乔岳西现在还能否算打架。总归她不愿意定义成结束。

　　吃完难吃的外卖，她找出一条绿色法式连衣裙。当初为硕士毕业典礼买的，却没穿成。最近她瘦了许多，穿着倒合身起来。

　　钟岚在园区门口见到她时，啧啧两声夸张地说，“哇哪来的美女～”

　　钟虹随她往公司走，在写着“溯流科技”的牌子前停了许久。他终究还是用这名字。

　　说是公司，其实办公室将将一百平米，员工刚满十个。但园区环境很不错，仿西式的红砖建筑，几栋楼错落有致，配套的食堂健身房齐全。

　　周放出来陪她俩一起转，“小乔去见投资人了，最近想和大化合作。”

　　乍一听“大化”，钟虹没反应过来，这是当地人很熟悉的化工厂，就在他们小时候住的河对面。她好奇追问，具体怎么合作。

　　“为他们提供AI管理系统，我们主要想从他们那里收集数据，像这种火灾隐患高的企业，能拿一手数据是最好的。”

　　钟虹又听了会儿才搞清楚，他们和荆大AI研发实验室有合作，搞这个项目，算是产学结合。

　　“听起来现在还赚不到钱吧？”

　　钟岚抢答，“对，还在烧钱阶段。”

　　那乔岳西压力肯定很大。他和周放都做技术出身，面对商场洗礼，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进办公室，一团活气扑面而来。职员都年轻和善，吵吵闹闹，和她这外人热聊。以前，钟虹看这种景象总觉得过家家，欠社会毒打。如今她觉得可贵，只看着他们，就忍不住开心。宁愿和对的人一起吃苦，也强过无趣的富贵。

　　钟岚问：“姐你要等老板回来吗？”

　　话音刚落，乔岳西和一个男人走进来。

　　钟虹被乔岳西旁边的人吸引。他看着年纪比乔岳西还小一些，眉目英挺不输小乔。重要的是，钟虹认出这是当初在万丽认错的那个人，如今看只是身量发型像范锐。

　　范锐是中产家庭的精英小孩，这位怕是祖上富过三代的。

　　乔岳西和钟虹对上目光，只一秒，他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带人进会议室。

　　钟岚凑到钟虹耳边科普，那位就是投资人，但她想不起他拗口的名字。

　　“陈以炯”，周放接棒，“这老弟挺神奇的，突然跳出来说想投我们，当时我和小乔还说，这啥地主家傻儿子，没想到人是幼崽霸总。”

　　钟虹为这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