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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有一瞬间的怔神，但随即，他掏出一沓银票，语气里是恶意与讥笑：“我知道了，你想要钱。这么多，够了么？”

银票散落在她脸颊，男人恶劣的在她锁骨上留下道道青紫。

卫霏霏目光撞上屋顶，缓缓的停止了挣扎。

只有泪，悄无声息打湿了鬓角。

冰冷湿意冷却手背。

墨星礼怔怔停了下来。

所有怒意一瞬不知为何变得可笑起来，他绷着脸下床，穿好衣服。

闭上眼，良久，他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来。

那是和卫珣脖子上的玉阙一模一样的另一块玉，象征着两心相许。

墨星礼的表情像是不解又似憎恶，他说：“蛇蝎心肠，满口谎言。本王怎会喜欢过你这样的女子？”

说完，他手心一反，任那玉阙倏然跌落。

“啪”一声，粉碎四散！

声音清脆，卫霏霏听来却振聋发聩。

她微微睁大了眼，好似茫然又好似麻木了。

墨星礼的手紧握成拳，死死的捏住。

再睁眼时，他眼里已一派平静。

“药，你可以拿去。”他冲卫霏霏漠然开口，“拿了之后离开京城，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说罢，他再没看卫霏霏一眼，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卫霏霏呆呆的视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又缓缓收回停在那碎裂的玉阙上。

许久，又或许是一会儿，她张开嘴，大口呼吸着。

左胸口的地方像被人狠狠的攥紧了，痛苦到她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像只失去了水的鱼，徒劳的窒息。

她拖着身子，慢慢爬了下去。

她颤抖的手指摸索着，一点点拢起了满地的碎片。

卫霏霏捧着碎玉，捂在胸口。

她好痛啊，痛得快要死去了。

她弯下腰去，瘦弱的背脊剧烈的抽动着，一声痛苦的嘶鸣终于从嘴里溢出。

第八章大雨

泪如雨下。

卫霏霏呜咽着，嚎啕着，一只手在地上摸索着，像在找什么却怎么也找不到！

也许是她的心刚刚随着玉阙一起摔了个粉碎。

她想把她的心找回来，可她怎么也找不着了。

卫霏霏跪坐在地上，坐了很久，久到光透过窗将她的身影拉长，印在墙上，形单影只。

终于，她缓缓的动了。

她还要去看珣儿。

她还有孩子要照顾。

卫霏霏打了一盆水，细细的将脸上的泪痕拭去。

一场粉饰，就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收拾好的她向医馆走去，立在门口时，已经脸上带笑。

她走进内室，抱起朝她迎上来卫珣的说：“阿娘找到治好珣儿的药了。”

卫珣眼睛一亮：“真的吗？”

卫霏霏笑得温柔：“自然是真的，珣儿病好了想要做什么？”

“想要好好服侍阿娘，让阿娘不要再辛苦了。”

卫霏霏鼻头一酸，又迅速压下哽咽问：“珣儿真乖，还有吗？”

“还有……”卫珣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巴，“还想吃冰糖葫芦。”

那红彤彤的糖浆裹着山楂，其他小孩每次举着在他面前经过时，他总会不自觉想那是什么味道呢。

但是他吃了病会更严重，他不想阿娘为他担心，所以从未提起要吃。

“好，阿娘给你买。”卫霏霏说。

卫珣脸上写满了兴奋：“要买好多好多……”

忽然，怀里的人儿开始剧烈的抽搐！

卫霏霏惊恐的抱住卫珣，低头一看，只见血正争先恐后的从卫珣的鼻孔，嘴巴里钻出。

卫霏霏手忙脚乱的帮他擦拭着，视线里的漫天的红快要将她掩没了。

她大声的喊着大夫，一边拿帕子堵着，却怎么也止不住。

大夫闻声赶来，接过孩子，迅速在穴位上扎了几针。

他焦急无比：“卫家娘子，除非有神仙草，否则九死一生啊。”

六神无主的卫霏霏一听，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燃起希望：“好，我去取！”

取药的路那么远，她跑得肺腑越发的疼，只她浑然不觉似的。

王府里，墨星礼不在，一个侍女领她去了药房。

待侍女递过一支药盒，她便迫不及待的打开，里面却空空如也！

卫霏霏直直愣在原地。

熟悉的甜美声自门口响起：“姐姐可是在找这个？”

卫霏霏骤然抬头，眼睛赤红的看着卫思夏。

“前几日太后把神仙草赐给我调养身子，今天刚好给炖了。”卫思夏摇了摇手里药碗，眼尾流出来得尽是不怀好意。

卫霏霏呼吸似乎一瞬停住了，死死的盯着卫思夏手里的碗。

那攥着她的全部。

她踉跄上前，嘴里喃喃着：“思夏，把药还给我……”

卫思夏眉毛一挑，笑容无害：“还？”

卫霏霏不假思索的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我求你，求求你把药赏给我”

“扇自己。”

卫霏霏二话不说扇了自己一巴掌，一道五指印赫然出现在她苍白的脸上。

卫思夏没喊停，她便一下又一下，

卫思夏乐得笑出了声，像是终于玩够了，她对卫霏霏施舍般说道：“拿去吧。”

卫霏霏赶忙上前去接，即将碰到药碗时，卫思夏却松开了手。

药碗蹭着卫霏霏的指尖滑落。

碗与地面发出一声闷响，溅起一地汁水碎片，散进尘埃里。

卫霏霏瞳孔霎那紧缩。

卫思夏眼里露出毫不掩饰的恶意，轻声道：“哎呀，你怎么把它弄掉了？”

她的药……她救命的药。

卫霏霏立马蹲下身去捡，瓷片将她的手刺得鲜血淋漓，她却毫无知觉。

她用衣服把药汁和着碎瓷泥土兜在怀里，像兜着自己的命。

她一路飞奔，看见大夫站在门口，卫霏霏眼睛骤亮：“我带药回来了，大夫我带药回来了！”

大夫看着狼狈不堪的卫霏霏，颤着唇开口。

“卫娘子，迟了。”

卫霏霏像被人猛砸了一下天灵盖。

她木然的站在门外，扯起一个笑脸，却比哭还难看。

“什么叫迟了？”她将衣兜捧到大夫眼前，“我带药回来了，大夫你去煎药呀。”

大夫望着那堆泥淖，闭眼侧头，不忍再看。

“那孩子没能撑住，已经去了。”

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开，大雨泼在地面，仿佛要将世间所有的污秽都要冲刷干净一般用力。

第九章送他走吧

卫霏霏跑进内室，室内一片死寂。

躺在床上的小人，就像跟往常睡着了一般恬静乖巧。

卫霏霏缓缓走到床边，脚不知怎的，突然一绊，倒在了床边。

她爬起来，看着卫珣，刚抿起一个笑，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轻声开口：“珣儿，阿娘带药回来了，你快睁开眼看看。”

她跪在床旁，柔柔的唤着，只当是卫珣睡得沉了。

她颤抖着想要摸摸他的脸，冰冷的触感像是最后一道防线，撕碎了卫霏霏的自欺欺人。

卫霏霏崩溃大哭起来。

“还有谁可以救救他！？求求你们，能不能救救他……”卫霏霏哭喊着，声嘶力竭。

她抱着卫珣冰凉瘦弱的身躯，是那么的无助迷茫。

珣儿才五岁啊，他还没吃到他想要的冰糖葫芦，他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有做，为什么要对他这么残忍。

凄厉悲怆的哭声，和着雨声轰鸣，就像卫霏霏的泪，汹涌的要把这世间淹没。

卫霏霏哭到最后已是没有泪水。

她就这么抱着卫珣，给他讲他最爱听的故事，一遍接着一遍，讲到声音沙哑也不肯停。

大夫见状也不忍心，直到第二天，他看见卫霏霏仍然抱着卫珣，一动不动，如同石化。

大夫自诩见惯了生离死别，也红了眼眶。

他对卫霏霏说：“送他走吧。”

卫霏霏没有动。

“别让他再留恋这个世间了，”

大夫叹息：“你的不舍，只会让孩子也无法安息。”

“让他走吧。”

卫霏霏定定的看着他，两行血泪无声得淌了下来，被她惨白的脸衬得触目惊心。

她张了张嘴。

“好。”

这声音如同砂砾摩擦般粗糙，令人发惧。

大夫大惊失色。

卫霏霏抱起卫珣，曾经轻而易举抱起的重量，此刻却让卫霏霏直不起腰。

她蹒跚着步子，向城外走去。

天，不知不觉飘起了雪。

是初雪。

卫霏霏拥着卫珣来到荒郊野岭的北山，她的手已经僵硬，没有知觉了。

她抬头看着漫天的细雪，洁白无瑕。

她贴着孩子青紫的脸，小声的说：“珣儿你看，是雪。”

“阿娘之前说过等你好了带你玩雪，一直没有时间，你不会怪阿娘吧……”

卫霏霏忽然感觉好累。

她想，珣儿也累了，她该让他休息了。

卫霏霏徒手扒开杂草和碎石，没有知觉似的挖着，一双手不一会儿便残破不堪。

眼泪毫无征兆的砸了下来，她一捧一捧的挖着，每一捧土都倒映着她与卫珣的点点滴滴。

从生下来的第一声啼哭；第一次喊阿娘；第一次生病；第一次走路……

鲜血和眼泪混合，将土壤浸得猩红，就像连土地都在为她哭泣。

终于，才勉力挖出了一个小坑。

她轻轻的将卫珣放进里面，他蜷缩在小土坑里，是那么的小。

她为他整了整衣服，突然发现他手里紧紧攥着什么。

卫霏霏打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