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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着回来吃我喜酒啊？
　　我咧咧嘴，但是笑不出来，胡乱拿手抹了把脸，糊了一脸的泥水。
　　却有人不知何时靠近，一阵冷风里他声线阴恻恻带笑。
　　“臣来迟，给殿下请罪了。”
　　我曾无数次幻想过与沈佑的再遇，在白日或是夜晚的梦里。
　　但没有一次像是眼前这样，我撸着衣袖，两手黄土，满面脏污，他一团白影从墙头上飘下来，像是我作法失手请错的鬼神。
　　四目交汇的瞬间，沈佑表情一怔肃然起敬：“殿下，这是上京时兴的妆样？”
　　他强忍笑意开口，终于还是没能圆满地演完一折子人鬼情未了。
　　沈佑依然这般不甚正经的样子，与上次分离前别无二致，与他从军之前更无什么差别。因而我自始至终，都很难把昔日传闻里银枪红马金面甲的少年战神，同他本人模样联系起来。只能惋惜一句，美化的想象与残忍的现实的确相去太远。
　　不过，这大概也解释了，先前为什么我一度无法相信他死去的噩耗，正如他而今再一次站在我面前，也没能令我过度地震惊。
　　我抽出玉匣里的手绢擦干净脸上泥巴。
　　没能达到戏文里女角儿如同见鬼的效果，沈佑似乎未能尽兴，眼神里满满当当写着“就这”二字。
　　沈佑盯了我半晌，终于捂着胸口不甘道：“殿下一看见臣就满脸失望，莫非是有了新的相好——”
　　我适时打断了他的话：“一脸失望的是你好吗？”
　　他摸了摸耳尖，轻咳一声，没再顶我的话。
　　我把玉匣子整个儿抛给沈佑，“还你。”
　　避过所有的目光，只看着他的衣摆：“我是有新相好了，不行？”
　　“是谁？”
　　不是理直气壮的反驳，也不是心虚退让的妥协。
　　倒是一下子截住我，说不上一二三四五了。
　　他轻笑出声，蹲下来对上我的视线，揶揄道：“下次扯谎的时候，一定要看着臣的眼睛说。”
　　我冷哼，故意扭头：“你不是妻儿都有了吗？管我？”
　　沈佑猝不及防地呛咳，“臣不在上京的日子，殿下的耳报实在是……有失水准。”
　　“最后救臣的是位年过花甲的恩公，并且家中也没有婚嫁适龄的千金。”
　　迎着太阳，他的眼睛眯了眯，依稀有日光映了出来。
　　“所以，殿下从一开始，其实都是同臣置气？”
　　“没有！”我不慎咬了下舌头。
　　少年郎的笑容从唇角泛起，一点一点绽向耳根，直到笑得恣意开怀，在目之所及的晴空下。
　　我气急败坏地去捉他怀里的匣子，“不给你了。”
　　沈佑单手握住了我的腕，似乎只用了很轻的力气，便将我整个人带向了他宽阔的臂穹里。
　　而他的怀抱似乎又只有很窄很窄，窄到隔着层层衣衫也听得见鲜活有力的心跳。
　　沈佑似乎说了什么，可我已经傻了，只听得见一句话。
　　——却是会在很久之后，某个电光石火刹那间，忽而又想起了此刻的他，那时突然就明白了这句话所承载的千回百转，以及那些深深浅浅掩匿于他言语本身的秘密。
　　他对我说：“昭昭，我好想你。”
　　虽然我和沈佑先前曾有婚约，但是从未这样逾矩过。
　　两年不见，不料他胆子竟这般肥了，我整个人一懵，只有肚子非常争气不合时宜地咕咕叫。
　　风很轻，天很蓝，鸟鸣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