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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双腿残废，可贺屿臣身上的气质却愈发矜贵，丝毫不被不雅的动作影响。

　　车上，他看着车外的窗景，只有一片漆黑。

　　车窗上倒映他刀般镌刻的脸庞。

　　他指尖轻点着自己左腿，喃喃：“还要多久？”

　　不知道是在问到霍家晚宴，还是自己的腿，抑或者是其他。

　　江宇眼底划过一丝叹息：“快了。”

　　半个小时后，霍家。

　　迈巴赫停在晚宴会场外。

　　贺屿臣被江宇搀扶着坐上轮椅，缓缓进入会场。

　　他一进会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

　　贺屿臣扬了扬手：“霍家的晚宴，诸位都看着贺某恐怕不太合适。”

　　“贺先生说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谄笑，“都散了吧。”

　　周围的人也不自讨没趣，都散开。

　　只有中年男人还留在原地，贺屿臣没有看他。

　　男人尴尬地笑了笑，刚想开口就被江宇拦了下来：“还不快走？”

　　男人还想再坚持一下，却被贺屿臣越发阴沉的脸色吓到浑身颤抖。

　　一时之间，他忘了要说的话，落荒而逃。

　　空气沉默了许久。

　　贺屿臣面无表情地看了晚宴会场之外的花园。

　　语气平淡：“江宇推我去花园。”

　　江宇照做。

　　只是刚到霍家花园，贺屿臣就开口：“我想一个人静静。”

　　江宇看着眼前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我就在旁边的餐桌等你，有事就叫我。”

　　贺屿臣开口：“江宇，你很久没这样和我说过话了。”

　　语气里有怀念，却虚无缥缈。

　　江宇身形一僵，没再多说，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幼小的身影抱着一只兔子从花丛中钻了出来。

　　男孩开口解释：“叔叔，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说话的。”

　　“我在这里找我们家兔子。”他指了指旁的花丛，“你们就刚好出现了。”

　　贺屿臣看着眼前的男孩，心头划过一丝莫名的熟悉。

　　他难得没有动怒，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错愕了一瞬。

　　“霍思淼。”

第二十六章

　　贺屿臣朝霍思淼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霍家的人？

　　他的消息里，从来没有听说过霍家有添新丁。

　　霍思淼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走到贺屿臣身旁，将小兔子放到贺屿臣腿上。

　　他安抚了下兔子，睁大双眼看着贺屿臣：“可爱吧？”

　　贺屿臣语气不明地开口：“你不怕我？”

　　霍思淼却以为他说的是他残疾的双腿。

　　霍思淼学着大人的样子拍拍他的手：“妈妈说了，只要我没做亏心事，我就不需要害怕。”

　　“上次我打碎了家里的花瓶，我就害怕，其他的时候我都不害怕。”霍思淼又看向贺屿臣的双腿，“你当时一定很疼吧？”

　　贺屿臣一怔。

　　爷爷去世后，就只有乔心会问他疼不疼。

　　而乔心离开后，从来没有人问过他疼不疼，他们也不敢问……

　　贺屿臣心底冷笑了一声，语气却软了许多：“过去了就不疼了。”

　　霍思淼稚嫩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腿。

　　“你真是个男子汉。”

　　贺屿臣倏地一笑，刚想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霍思淼，快过来，爸爸在找你呢。”

　　贺屿臣浑身一僵，几乎都以为是自己的幻听。

　　乔心？

　　可心头的想法却压制不住地往外冒。

　　他缓慢地转动轮椅。

　　贺屿臣望过去，正对上乔心温暖的笑容。

　　这一刻，世界仿佛静止。

　　一旁的霍思淼戳了戳他：“妈妈找我，我得先走了。”

　　话落，贺屿臣的双眸危险一眯，看向霍思淼。

　　那个孩子没有死？

　　乔心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贺屿臣，更没有想到贺屿臣的双腿会……

　　只是错愕了一瞬，她就将霍思淼搂进怀里。

　　她转身欲走的时候，贺屿臣忽地开口。

　　“心儿？”

　　贺屿臣不确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如死水的眼睛涌起了一丝波澜。

　　他就知道，乔心还活着。

　　乔心僵硬一秒，没有停下动作。

　　贺屿臣低沉的声音却再度响起：“你知道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乔心没有说话，一旁的霍思淼却拽住乔心，问：“妈妈，你认识这个叔叔？”

　　这时贺屿臣才仔细观察乔心身旁的霍思淼。

　　他的模样竟与霍聿修有七八分相似。

　　霎时，心底的苦涩蔓延到贺屿臣的整颗心脏。

　　贺屿臣开口：“这么久不见，你连聊一下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乔心俯下身去对霍思淼说：“赵管家在花园门口等你，你让他带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霍思淼重重地点了下头，随后向花园门口跑去。

　　乔心见霍思淼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过去看着贺屿臣。

　　她冷声开口：“我想我和贺总，不，应该是贺先生没什么好聊的。”

　　贺屿臣被她语气中的冷淡一刺。

　　他问：“那个是你的孩子？”

　　乔心没有答话。

　　贺屿臣刚刚的猜测更加笃定。

　　他心头的痛意更加盛，问：“就是为了他，你躲了我三年？”

　　乔心面色骤冷，语气不悦：“我从来没有躲你，三年前我就说得很清楚，从我上手术台那一刻，我们就彻底结束了。”

　　贺屿臣怔了怔，语气愧疚：“对不起，心儿。”

　　乔心笑道：“不重要了。”

　　贺屿臣推着轮椅到她身边，将自己的脆弱展示在她面前。

　　“重要的。”他语气几近哀求，“心儿，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二十八岁的他何时这样卑微过，可眼前的人是乔心。

　　他朝思暮想三年的乔心。

　　他能活到现在，唯一的支柱。

　　乔心沉默了几秒，叹息：“三年前，我求过你的。”

　　贺屿臣浑身一怔。

　　他怎么会不知道……可，现在……

　　乔心的声音还在继续：“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错得有多么离谱。”

　　“贺屿臣，放过我吧。”

　　贺屿臣闭上眼，自嘲地笑出了声。

　　“放过你，谁来放过我？”

第二十七章

　　一时之间，霍家花园陷入沉寂。

　　乔心紧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贺屿臣的样貌变化并不大，可是他身旁的气质却完全与当初不同。

　　她和贺屿臣一起长大，见过他许多面。

　　哪怕是三年前，她都还能在贺屿臣眼底看见一丝柔软，可现在的贺屿臣眼中只剩下一片疮痍和残忍。

　　乔心皱了皱眉。

　　除去感慨物是人非外，她只觉得眼前的贺屿臣有一丝可怜。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不想再多和他有任何牵连。

　　她语气疏离：“不是我不放过你，是你自己不放过你自己。”

　　说完，乔心转身想要离开，却被贺屿臣拽住她的手腕。

　　贺屿臣语气里含着几不可察的痛苦：“三年前是我错了，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答应你。”

　　“包括接受霍思淼。”他拽着她的手更加用力。

　　乔心蹙着眉，挣脱贺屿臣的桎梏。

　　这时，霍聿修清冷的声音打断他的话：“思淼不需要你接受。”

　　霍聿修将乔心护在身后。

　　他不悦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毋庸置疑的威仪：“心儿是我的妻子，更不需要你的承诺。”

　　乔心闻声浑身一怔，诧异地抬头看着身前的这个男人。

　　妻子？

　　霍聿修这是在帮她解围吗？

　　乔心下意识缩紧了自己手指。

　　不等她反应，霍聿修就转身拉着她离开。

　　晚宴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