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转而扯出个勉强的笑容来，敷衍地点了点头。

转身时就看到，柳清柠站在了病房门口。

他演戏演全套地朝柳清柠点了点头，忽略后者眼中的柔色，走出了门。

柳清柠跟了上去，却听到程锦旻冷淡的声音传来：“什么时候去民政局？”

她脚步顿了顿，仍旧是拒绝的态度：“不去。”

程锦旻猛地回身，正想说话，却突然眼前一黑。

再醒来时，他就看到柳清柠坐在他病床边。

见他睁眼，柳清柠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神情欲言又止。

程锦旻视线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他眼尖地看到了她手中的白色纸张。

“我病了？”程锦旻撑起身子问：“我得了什么病？”

他下意识伸手去拿单子。

柳清柠微不可见地将手中的单子往身后藏了藏，眸光闪烁。

程锦旻心中的疑问更甚，他用手紧紧攥着被子：“你实话实说吧。”

柳清柠嘴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让程锦旻脑中轰然作响。

“锦旻，你没病，只是低血糖而已。”

“真正出问题的人是我，我怀孕了。”

第19章

程锦旻反复将她这句话咀嚼了好几遍，才像是终于听懂似的。

他愣愣地接过柳清柠递过来的孕检单，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她已经怀孕六周多。

程锦旻缓缓看向她的腹部，有些不敢相信，这里居然正在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他抬头对上柳清柠的眼睛，后者眸中冰雪消融，罕见地闪着星星点点的忐忑。

程锦旻移开视线，深深地吸了一口病房内的空气，凉凉的，带着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父亲去世的场景又出现在眼前，恍若昨天发生的事情。

他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

柳清柠见他动作，本来都弯腰将鞋子递到了他脚边，但起身的瞬间顿了顿，问了句：“你要去哪里？”

程锦旻穿上鞋子，站起身来，拉着她径直往外走：“带你去做人流。”

语毕，他便觉得手臂被人用力拉住。

回头就看到柳清柠紧抿着唇，深潭般的黑眸中隐隐浮现痛色。

程锦旻用力挣了挣，但柳清柠握得极紧，他这点力气对于她来说犹如蚍蜉撼树。

“锦旻，这是我们的孩子。”

柳清柠将“我们”二字咬得很重。

程锦旻猛地转头，一字一句说：“正因为是和你的孩子，我才不想留。”

柳清柠眸光暗淡下来，程锦旻轻易将手抽出，又反手攥住她的手，走出了病房。

他一路都没停，拉着她径直朝妇产科走去，到门口时脚步却突然顿住。

或许是走得太急，心口突然有些抽痛。

程锦旻抬手轻轻在心口处摸了摸，又看了一眼柳清柠的小腹。

宝宝，对不起。

站了会儿，心口的抽痛停息下来。

他走进去，在妇产科医生的再三确认下，预约了人流手术。

柳清柠的手术时间安排在了明天。

程锦旻轻轻点了点头，恍恍惚惚朝外科走去。

半路上就见周围的同事们突然开始朝着急诊科的方向奔跑起来。

这种情况偶尔会出现，一般都是发生了重大事故。

果不其然，口袋中的手机响起来，那头说医院附近发生了一起连环追尾，头车的司机伤情严重，让他直接去手术室进行手术。

程锦旻听完立刻疾步朝手术室走了过去。

在门口时，柳清柠伸手挡在手术室门前：“我来。”

程锦旻仰头看她：“我可以。”

看柳清柠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他黑眸定定地望进她的眼睛：“患者没时间等我们在这里耽误时间，请你尊重我的专业性。”

说完他就绕过柳清柠进了门。

手术室内一切都已经准备完毕，各岗位医生护士也已经就位。

程锦旻一到达，便穿上手术服，有条不紊地开始了手术。

患者伤情比他预想中的还要严重，血管破裂，溅了他一脸。

程锦旻眯了眯眼睛，同事见状立刻上前帮他擦拭。

很惊险，但好在顺利结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程锦旻紧绷的神经终于短暂地放松下来，他回到办公室，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还没休息多久，急促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张笑笑等不及，直接开门走进来：“锦旻，你刚刚手术的那个车祸司机，患有HIV。”

第20章

程锦旻眼前一黑，他记得，刚刚患者的血溅到了他的眼睛里。

张笑笑把手中的阻断药递给他，神情焦急：“锦旻，你快把阻断药吃了。”

程锦旻接过，仰头吞下。

院长的信息很快发了过来，让他先回家休息几天。

程锦旻换好衣服走到医院门口，正准备打车，柳清柠的车就在他面前停下。

车窗降落，她转头看他：“我送你。”

程锦旻的确已经累得不行，没有再拒绝，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柳清柠打开播放器，舒缓的钢琴曲在车厢内流淌。

不知不觉，程锦旻便逐渐放松，缓缓沉入了梦乡。

黑色的轿车在路边停下，柳清柠倾身将副驾座椅放下，好让程锦旻平躺着，睡得更舒服一些。

播放器音量也已经调低，她静静看着程锦旻平和的睡颜，眸色温柔。

程锦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然后整个人都被强大的引力吸入了一片黑暗里，再亮起来的时候。

他发现自己回到了从小长大的那个家里，爸爸正坐在对面，神色温柔地看着他。

母亲走得早，父亲又当爹又当妈一手把他拉扯长大，他终于有能力孝敬他的时候，他却离开得那么突然。

程锦旻鼻尖突然间酸涩起来，他小心翼翼地上前，想要去触碰这个世上自己最亲的人。

手心空空，摸不到，对面的人好像只是一个影子。

程锦旻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父亲急忙开口，像小时候那样哄他：“锦旻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这哄小孩的语气逗得程锦旻忍不住噗嗤一笑：“爸爸不是说，锦旻是最帅的吗。”

父亲包容的笑着点头，眼睛里满是慈爱：“我的小孙孙，锦旻不喜欢吗？”

程锦旻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下头：“喜欢，但这是柳清柠的孩子。”

他眼眶红红，语气哽咽：“要不是她不愿意给您做手术，您也不至于走得那么匆忙。”

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爸爸只是希望，我的宝贝儿子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柳清柠在程锦旻家楼下停车，转头就看到他眉心皱成一团，她伸手想帮他抚平眉间的皱着。

手刚碰到他的脸，程锦旻就睁开了眼。

他眼中闪烁着迷惘和隐隐约约的泪光。

柳清柠轻咳一声将手收回，程锦旻调整座椅，坐起身来。

“孩子的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女人的声音响起。

程锦旻想起梦中父亲的脸，手紧紧捂着心口，目光再度落在她的腹部，轻嗯了声：“没有。”

柳清柠颓丧地收回视线，从后座拿出一袋药，声音沙哑：“这是你这一阵子的阻断药，你记得吃，会有些副作用，你好好休息，一日三餐我会安排。”

程锦旻应下，接过袋子下了车。

看着柳清柠的车越驶越远，程锦旻眼眸闪烁，神色复杂。

他刚刚说了谎，自己已经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因为父亲的事情，他无法再坦然地和柳清柠在一起生活，但是孩子的确是无辜的。

或许他走了之后，孩子可以给柳清柠一些安慰吧。

第21章

他拿出手机，给妇产科的同事打了个电话，取消了流产手术的预约。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程锦旻都乖乖地待在家里，吃阻断药、养身体。

虽然阻断药的副作用明显，但好在他还能忍。

在家休息的时间，他并没有闲着，将现在这套房子挂到了网上。

父亲原先住的那一套，程锦旻没动，因为那里面有父亲的气息，他舍不得。

这套房子地段、户型都很好，这些年行情涨了不少，很快就有买家愿意出高价购买。

这些钱足够他安稳出国，一个人去国外生活。

签完购房合同的这天，医院的检查结果也已经出来。

没有感染。

柳清柠下班特意过来告诉他这个消息。

或许是听说他取消了流产手术，所以她认为程锦旻的心还有转圜的余地。

女人心情特别好，专程去买了一大堆程锦旻爱吃的菜，亲自下厨叮叮当当做了一整桌美食。

二人难得如此平和地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虽然不说话，但气氛也是和谐的。

程锦旻垂眸看着碗里柳清柠给他夹的菜，犹豫半晌还是没有挑出来。

女人看着他一口口吃了下去，嘴角不自觉上扬成一个轻快的弧度。

晚餐吃完，柳清柠熟练地将厨房收拾完，又泡了杯热牛奶放在程锦旻面前，才转身离开。

程锦旻手里拿着一本书，半个小时一页都没翻动。

直到柳清柠换好鞋站在玄关门口对他说：“我走了。”

他才抬眼深深看向她，张了张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