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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每一个人，他都记得。

还有……阿筝。

临走那日，阿筝对他说：“我等你回来。”

他一日一日地被这些记忆折磨着，好像永远困在了那个大雪天里，再也出不来。

他也不想出来。

走出来，就意味着忘却。

他不想遗忘，他怎么敢遗忘？

所以，他去了极北之地，那里不分昼夜，永远下着鹅毛大雪。

在极北之地的深处，他亲手捏造了一个幻境。

在这个幻境里，所有人都活着。

刘婶的小孙女还是体弱多病，李叔的腿也没有好。

阿嬷隔三岔五地喊他去吃饭，小枝抱着球弯着眼睛说要城主抱抱。

唯一不同的是。

在这个幻境里，没有李凡。

他不是李凡，也不是李青寂。

他费尽心力地扮演着阿筝的角色。

他知道东家养了鸡，西家丢了狗，哪家孩子生病了，哪家又要添人口了。

在一个个寒冷的夜晚，他想象着，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出现在阿筝的面前，清水村是不是会永远如这个幻境中的一般平静安宁。

“爹爹，那安安呢？”

“爹爹，你是不是不要安安了？”

他睁开眼睛，漆黑的夜里一片寂静。

两行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他盯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街道，第一次回应了那个声音。

“安安，去找娘亲吧。”

“娘亲？”

稚嫩的声音逐渐开始变得扭曲尖厉，她贴着城主的耳边尖声嘶吼着：“不！你想甩掉我吗？不可能！你以为娘亲不恨你吗？你以为清水村的所有人不恨你吗？”

“李凡！你永远都不可能摆脱我！永远都不可能！”

城主只是轻轻笑了笑，就像安安还枕在他的肩头一样，他伸出手，温柔地抚了抚安安的脸颊。

“好，安安不走，安安永远都陪着我，安安和阿筝一起，永远都陪着我。”

天，好像又亮了。

……

“往东走十里，再往北走二十里，那里有一片冰湖。”

盛禾停下脚步，抬起头，按照老人说的方向和罗盘的指引，面前的湖泊应该就是镜湖了。

她放眼望过去，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镜湖的湖面却只结了薄薄一层冰，湖水呈现出皎洁的冰蓝色，一直延伸到天边，竟与天空相连。

盛禾试探着将脚踩在冰面上，透过那一层冰面，可以清晰地看到湖底的景象。

第53章极北之地-镜湖

湖底不时有鱼群游过，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冰面虽薄，却很结实，踩在上面并没有什么异样，盛禾稳住身形，开始低头仔细观察起来。

老人说过，要找到“太虚土”，得先找到一条奇鱼。

可既然要按照这条奇鱼所指向的方向寻找太虚土，那这条鱼要么一动不动，要么就会一直朝着同一个方向游动。

盛禾眼尖地发现在刚刚游过的鱼群里有一条金尾鲤鱼，在鱼群不停地四处觅食时，只有这条鱼始终朝着右前方游去。

且金尾鲤鱼本就不常见，在人间更是有锦鲤之称，盛禾立刻跟了上去。

可还没等她追上那条金尾鲤鱼，迎面又游来了一条红尾鲤鱼。

陆陆续续地，盛禾看到了白尾鲤鱼、蓝尾鲤鱼、手指般大小的浑身赤红的鲫鱼和比她身体还大的青鱼……

盛禾：.......

弯着腰一连找了好几日，各种各样的鱼类都见了个遍，相互比较之下，唯独不见那条传说中的“奇鱼”。

盛禾累得瘫倒在冰面上，仰头看着天空。

在灰扑扑的天空之上，出现了一块与镜湖一模一样的湖泊。

唯一不同的是，那块湖泊上的所有位置，都是反的。

盛禾抬手指向东方，天空上的倒影也跟着抬起手，指向的却是西方。

她瞬间明白过来，所谓镜湖，一如其名，一切皆为镜像，难怪老人明明找到了奇鱼，挖到的却并非太虚土，而是碧落草。

盛禾来了精神，刚想起身，却看见天空之上的那片倒影里，刚刚还聚集在一起的鱼群仿佛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瞬间四处逃开。

一条浑身漆黑沾满泥土的泥鳅从湖底慢慢浮了上来，盛禾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那条泥鳅就是忽然从湖底出现，然后慢慢浮上来的。

盛禾立刻找了过去，那是一条手腕般粗细长相酷似泥鳅的黑鱼，嘴边长着六条长长的须子，鱼鳍像是贝壳一样又小又圆。

在一群五颜六色大小各异的鱼类中，这条鱼算得上是普通。

可它一动不动，仍在上浮，直到浮到水面上，距离盛禾的手掌仅有一层冰面相隔时，它肚皮一翻，仰倒在水面上。

看起来像是死了。

周围几尺内没有任何鱼群靠近，这条黑鱼的嘴巴也的确一直指着同一个方向。

若说这就是那条奇鱼，好像也说得过去。

盛禾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冰面，黑鱼便象征性地动了动尾巴，像是在证明自己仍然活着，还没有死。

盛禾又拿出罗盘猛地朝着冰面一砸，“嘭！”地一声巨响，湖水漾开一圈圈巨大的波纹，半个镜湖的鱼群都惊得四处逃窜。

木制的罗盘裂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她脚下的冰面却丝毫没有损伤，就连一丝碎屑也没有砸下来。

离得最近的黑鱼更是一动都懒得再动，长长的胡须随着湖水的波纹四处飘摇着，却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

盛禾这才敢确认这条鱼就是“奇鱼”，收起罗盘，朝着黑鱼指向的对向走去。

走到岸边后，盛禾拿出铁锹毫不犹豫地开始挖了起来，将最上层的积雪和冻土挖开，下层是肥沃的黑土。

浓郁的灵气迎面扑来，盛禾捻起一小块黑色的土壤，一小团灵气顺着她的指尖流入丹田，盛禾顿时感觉浑身舒畅，丹田处的土灵根似乎都粗壮了些。

这果然就是太虚土！

盛禾盘腿坐在雪地上，从储物戒中拿出一瓶丹药服下，她并没有打算立刻就炼化太虚土淬炼土灵根。

她之间闭关一年，修为本就不稳，面对七杀阁的杀手时又强行提升修为导致全身经脉受损且修为倒退，若是现在强行炼化太虚土，只怕身体会留下暗伤，对将来结丹不利。

此时不如先疗伤稳固修为，再炼化太虚土。

……

五年后，镜湖边。

盛禾缓缓睁开双眼，因为此地太虚土所带来的浓郁灵气，她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不仅成功炼化了太虚土，就连修为也在不断上涨。

现如今，她已经是筑基大圆满，距离金丹仅一步之遥了。

盛禾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落下的薄雪，现在，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只是，在离开之前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盛禾从身后拿出铁锹，对着地上的太虚土就挖了起来。

她可还记得，在上一次的万宝拍卖会上，仅仅一小盒太虚土就卖出了五千颗中品灵石的高价。

虽然其中有她的激将，可也同样说明了太虚土的价值不菲。

她脚下踩着的就不是太虚土，而是大把大把的灵石啊！

盛禾将满满一大袋子的太虚土装进了储物袋，这才心满意足地拿出傲霜御剑离开了镜湖。

她没有直接离开极北之境，而是来到了风雪城。

在那片熟悉的雪地里，盛禾背着剑静静等待着。

不过一会儿，一座巨大的城池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城主脸上依旧是宽厚的笑容，脸色却无端地憔悴了许多。

“你回来了，是改变主意了吗？”

“不，我来报答城主的救命之恩。”

盛禾朝城主伸出手，一颗碧落草的种子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

“碧落草的根茎叶虽然都有剧毒，但若是将其同服，可以去除心魔，我想，也许城主需要这个。”

“它很好种的，种下去不出一个时辰就能长大开花，不过城主您最好一直看着，万一是株生了灵智的碧落草，它会自己长腿跑掉。”

盛禾絮絮叨叨地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小枝还好吗？”

城主的脸色更白了几分，他又想起那场大火，漫天的大火里，小枝神色痛苦地缩在阿嬷怀里，大火将她的尸体烧焦，黑狗趴在她和阿嬷焦黑的尸体上低声呜咽着。

“好。”

“好，她很好，阿嬷也很好。”

盛禾将种子塞进城主的手中，笑道：“那就好，城主，多加保重。”

城主点点头，看着盛禾慢慢离开的背影，又低下头看向手中碧落草的种子。

“爹爹，你不要安安了吗？”

“你要用这个杀了安安和小枝吗？”

“不，不。”

城主连忙否认：“爹爹不会再抛下安安了。”

像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他右手握拳，稍稍一用力，碧落草的种子就化成了粉末。

第54章万宝拍卖行

“你们这里收太虚土吗？半斤太虚土一千颗中品灵石，你们要是要得多的话价格还可以再讲。”

万宝拍卖行的后台，盛禾拿出一小包太虚土放在桌上。

“半……斤？”

自几年前太虚土在苍山城卖出高价后，太虚土的名声就彻底打响，不少宗门都来万宝拍卖行问过关于太虚土的消息。

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