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广苑小说秦宁陆坦全章节阅读-主角为大广苑的小说叫什么秦宁陆坦
淇儿会不会闹腾着不乐意,他在意的是联姻一旦成了,郑德妃和吏部郑尚书一众会调转风向,继而与东宫离心离德。
看李垚沉吟,陆公子一笑春风,“殿下,陆某不过是这高墙内的一条忠犬,所言之事绝不敢擅自决断…”
太子挑眉,也对,就跟这次和亲似的,陆坦只是个传声筒,大主意屋里头的那位圣人早就拿定了。
将这一搓吵吵闹闹的老老少少打发走,皇帝李鍪的耳根终于清静了些。阔然这孩子果然最是可靠,功高,但不震主,返京之后唯一的要求还是回工部任职,真是省心。
只是不明白他为何非要把秦氏女再护送回京。若留在京外,他偷摸纳了朝廷也就t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返京之后,秦氏顶着公主的名号,他若再想染指,那万万不可能。
至于他那个便宜闺女秦宁,忽然决定将她那块心头肉「割」出来晒晒,也是奇怪,难不成其中另有企图…
陛下正兀自思量,福似海忽然轻轻唤了声「圣上」。
李鍪蹙眉,他沉思之时最烦有人打扰,尤其是方才一番纷扰过后。他一枚眼刀飞过去,福公公肩头微微瑟缩,却仍硬着头皮开了口,“陛下,才人娘娘在外头求见,说是四皇子抱恙…”
皇帝登时站起了身,快步流星向外走去,福似海连忙赶过去掀开了门帘,但见殿前的那棵海棠树下,一团瑟缩的暗影匍匐在地。
不容皇帝再走近,魏才人颤声道,“陛下留步!方才岑老大人传信过来,岭儿今日下学后在岑府发起了疹子,臣妾担心将他病气带回宫里,托老夫子留岭儿原地诊治…可臣妾心里乱得很,实在是夜不能寐,求陛下开恩,准臣妾出宫去看看岭儿!”
九十八
魏才人服侍陛下十多年,从未来过前朝,从未涉足御书房半步,更是从未半夜三更来请过旨。李鍪立刻命福似海备马,“朕与你同去。”
“万万不可!”魏才人匍匐在地不肯起身,“臣妾担心岭儿发的疹子会传染…”
李鍪欺身上前扶起了地上的女子,“岭儿与你若有差池,为夫如何能踏实?”
福似海默默下去安排备车,再差人去宣太医。终究是在才人娘娘面前,陛下能做回寻常人夫。
龙辇刚刚悄然出宫,孙皇后在凤仪宫便得了消息。皇后心中一阵酸涩,贵为国母又如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不在他心尖上。
一旁的老嬷嬷巧言劝慰道,“陛下与娘娘相敬如宾,方是正妻根本。民间俗语云「生了疹与痘,方才解了阎王扣」,四皇子发了疹,陛下着急也是应该的。”
皇后的眉头舒展了些,也对,一旦出疹子生死难料,老二那会儿不就是这么没的,她叹了口气道,“今夜之事过于巧合,太子刚刚被陛下训诫,魏氏就将陛下带出了宫,本宫是担心其中有诈…”
那必然有诈,要不秦宁能白跪地上被你老子指着鼻子骂半天?
等陛下一行到了岑府厢房,暗暗松了口气,岭儿这病大概不太要紧,要不陆坦,秦宁,岑老大人,安邦侯夫人,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家的半大孩子,也不会把四皇子团团围在当间,盯着他喝药。
半夜三更,陛下居然亲自驾到,老夫子不由得上前奏道,“陛下宽心,大夫说四皇子只是摸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并无大碍,过几日疹子便消了。”
闻听此言,皇帝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转过头来看着陆坦和秦宁,这两个人不各自回府,一起跑到这里来做甚?莫非真的早已暗通款曲。
看出了陛下的疑惑,秦遇安连忙拽着胞弟秦靖倒身下拜,“靖儿拜在老夫子门下,和四殿下一同读书,今日看殿下身体不适,同窗之谊多有牵挂,故迟迟未走。”
秦宁把亲弟弟送到她后外公家里吃小灶开私塾,御弟出来蹭课,这事儿魏才人曾跟陛下讨过旨。反正岑太傅的府邸与宫墙只有一街之隔,陛下也就准了。至于陆坦,这位岑老夫子的得意门生,想必岭儿过来读书是他搭的桥。
缘来如此。
可待到这边厢太医请过脉,望闻问切和岑府上的郎中对视之后,深深蹙起了眉。看太医吞吞吐吐不敢高声语,陛下渐渐生出了怒意,岑老夫子轻轻摆手,两位先生低下了头。
太傅痰嗽了一声,不急不缓道,“陛下,莫怪两位郎中支支吾吾含糊其辞,他们疑心殿下是误触了「蛊毒」。”
“「蛊毒」?!”闻听是毒,魏才人慌了神。
太医连忙叩头道,“娘娘莫慌,所谓「蛊毒」,是苗疆蛊虫因无人供养饿死之后,日久年深虫体风干成灰,变成了一种毒力轻微的药,苗疆人常用来毒杀蚊虫,故称之为「蛊毒」。人接触后皮肤会红肿发疹,洗净辅以驱邪凉血的汤药后,三五日便可疹退。”
不就是小孩子淘气摸了不该摸的药面儿,有什么不敢说的?
问题在于,这蛊虫从何而来?
蛊虫之事,陛下略知一二。当年先祖南下收服苗疆时,曾被苗人用蛊虫暗算,一夜之间,先锋营的士卒和战马周身长满了红疹,高热不退泣血而亡。
蛊虫虽小,会钻入皮肤吸附于血管之上,且繁殖速度极快,宿主一旦被叮上,不日便发热发胀被啃噬成一个血葫芦空皮囊…
成年蛊虫破坏力虽强,但幼虫极为娇贵难养,须用兽类新鲜温热的血液饲养方才能成活,纯自然环境下存活率极低,野生根本成不了气候,作乱的多是人工养殖。
先祖拿下苗疆后,第一要务便是全大塘境内禁养蛊虫,违令者斩,故蛊虫已在大塘销声匿迹数十年,为何卷土重来?难不成是有人偷养?还是在与皇宫近在咫尺的地方?
陛下眉头锁得愈发得紧,秦靖偷眼见这一身赭黄袍的老大人越发得不高兴,战战兢兢磕头央求「恕罪」,言语间带出了哭腔。
看着这个和岭儿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孩子,陛下言语慈爱道,“好孩子,有话慢慢说,莫哭,莫怕。”
靖儿定了定神,哆哆嗦嗦从怀中掏出个玻璃净瓶,小心翼翼道,“回陛下,下了晚课后,老四不着急回宫,我们便一同在院子里挖坑种白萝卜,想着秋天好炖羊肉吃,结果挖出了这么个小瓶儿。这瓶儿虽然里头有点灰,但玲珑剔透着实好看,我想自己留着,可老四说见者有份,我俩争抢之间,瓶塞子开了,撒出来点儿黑色的沫沫,老四捏在手里摸了摸,他就这样了…”
秦靖口齿伶俐一通竹筒倒豆子,一旁的安邦侯夫人岑氏听得心惊肉跳,心说大闺女这姐弟两个当真都有几两虎胆,堂堂皇子到他们面前成「老四」了。
皇帝和才人娘娘倒不恼,只是觉得孩子们的相处着实有趣,可当陛下定睛看到了那个瓶子,笑容瞬间凝固,再笑不出来了。
这个瓶子李鍪印象极深,是早先西域进贡来的珍稀物件。瓶体仅两寸来高,一寸来宽,颈细肚大,通体线条极为流畅,阳光之下熠熠发光,精美绝伦,对小孩子的吸引力无限大。
十多年前,有两个孩子也曾这般争抢过,只不过他们的抢法是对诗,要斯文的多。
那便是少时的皇长子李垚和二皇子。彼时二皇子年仅七岁,却力压大他好几岁的大哥哥赢了对诗比赛,然后在陛下将玻璃净瓶赏赐给他之后,又拱手相送给了太子哥哥。
回忆排山倒海,皇帝难以置信地接过了这个瓶子,双眼紧闭,许久,方才睁开,但见那玻璃净瓶的木塞子上,赫然而清晰地刻着一个「垚」字。
真的是这一只。
当年老二将宝瓶献于兄长,李垚愿赌服输不肯要,二皇子便将他的名字刻在了瓶塞上,美其名曰「物归其主」,然后两兄弟便蹦蹦跳跳一起玩去了…
逝水流年何其美好,只是这本该装满美好回忆的净瓶里怎会有化成了灰的蛊虫?二皇子当年到底是不是死于「时疫」…
九十九
人在极端失望的时候往往不会语无伦次,也不会急于争辩或否认事实,而是无话可说。
陛下思潮涌动,半晌抬起头看向陆坦,双目如电。陆坦丝毫不避讳皇帝的直视,四目相对,片刻之后,皇帝颓然垂下了眼帘。
看来他的猜想全部属实,无半分侥幸。
再度开口,他的声音瞬间变得沙哑苍老,“岭儿随朕回宫,陆坦护驾。”
回宫的路并不远,李鍪却觉得这条走过千万遍的青石板路格外漫长。他望着身边惊魂未定的温婉女子,艰涩道,“是陆坦要你帮忙?他威胁你?”
魏才人抱着孩子的手一顿,摇了摇头,缓缓道,“我只是害怕。德妃姐姐家有钱有势,背靠着胞兄,尚不能保住二皇子,我们母子无依无靠,在这深宫大院内该如何生存…”
她的夫君是皇帝,而她只是皇帝的一个妾室,唯愿安安稳稳过完此生就是圆满,因而陆大人暗自找她相帮时,她断然拒绝,甚至直言宁可让岭儿不再蹭这个学上,也不想冒险趟这个浑水。
可当听说事关老二之死,她便动摇了。陆公子也未再相劝,而是直截了当爆出了二皇子的死因,“并非陆某危言耸听,此事不了,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四殿下。”
李鍪沉吟半晌,勉强故作轻松道,“朕定会保你们母子俩平安无虞。”
“你怎么保?!”委屈加上恐惧了一晚上,魏氏终于爆发,不惜以下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