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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外面随手穿了件黑色羽绒服。

但他窄腰长腿，个高身姿挺拔，在夜色里看上去格外清俊。

陆以淮看见苏哲推门下车，一股莫名其妙的暖流漫上心头，她像小时候一样，兴奋地踮起脚尖，朝苏哲摆了摆手，“哥！”

苏哲快走两步，眼睛从纪洛初身上淡淡划过，落向一旁陆以淮，随即他又笑着收回目光，与纪洛初握手。

打过招呼后，苏哲站定，笑着说，“我和我妹今天去大足拜佛，边总没事的话，要不要一起？”

纪洛初看了眼陆以淮，微蹙着眉头认真思考，半晌后，他眼神飘向陆以淮，“会不会打扰？”

苏哲朗声轻笑，“边总客气了。”

纪洛初眼眸垂了垂，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掀起一片心事的风浪，他再次陆以淮，似乎要等她点头。

纪洛初看陆以淮，陆以淮看苏哲，苏哲看纪洛初乖顺的样子，心里猜度出来，纪洛初是对陆以淮上心思了。

见陆以淮半晌没有动静，苏哲无意识抬手，笑着摸了摸陆以淮的头发，“赶紧给个痛快话，人等你音信呢。”

陆以淮抬头看了眼苏哲，见他并不在意，又是去拜佛祈愿，倒也没什么不妥当。

佛门之地，善男信女，都是有愿的。

“边总想去的话，一起走？”

听着陆以淮发话，纪洛初嘴角浮起淡淡笑意，那笑意都点亮了他眼里的光，“那好啊，一起。我送你过去。”他说着为陆以淮拉开副驾驶车门。

自陆以淮进入基德后，苏哲多次提醒她，注意纪洛初。

他在职场上阅人无数，知道纪洛初这样越沉稳、越内敛的人越是需要提防。

陆以淮上次囊肿手术时，他也仔细打量过纪洛初，刚才他一下车，见着两人站在路灯下，苏哲知道纪洛初和陆以淮的关系，再也不是简单的上司下属的关系了。

苏哲原本只是客套，但他万没想到，纪洛初竟爽快答应，拉车门的动作似无声透露了什么。

苏哲面色不改，只做不知，对纪洛初笑笑，意有所指，“那陆以淮就要麻烦边总了。”

“是我该做的。”纪洛初也答得颇有深意。

苏哲眼尾挑动了一下，笑笑，转身回了自己车内。

陆以淮一生的伴侣应该是什么模样，苏哲心里有定断。

他的妹妹要什么样的男人，要和什么样的男人结婚，苏哲都是知道的，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跟他这个哥哥讲过了。

行驶在夜色渐退的高速路上，纪洛初将车开得再平稳不过。

多日来的昼夜通宵，在彻底听到纪洛初拍案定板后，陆以淮一身轻松，没走多远，她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一行人已经到了大足石刻，纪洛初和苏哲刚并排停好车。

三人下车，往石刻大门走去。

纪洛初和苏哲两人聊天，陆以淮落在他们身后几步。

她默默打量着苏哲和纪洛初。

哥哥身形挺拔高大，身上隐隐飘荡出一种克制的内敛，是一种熟男少见的禁欲气息。

而纪洛初身姿硬挺沉着，一眼望过去，他身上是昭然的强势，一种又冷又凌人的凛冽感。

两个人身上的气质大不一样，却也是肩膀擦着肩膀，有说有笑地往前走。

“基德最近很忙？”

苏哲总是有一种气度，不管什么场合，他永远有着他的节奏，从容自度。

熬到凌晨三点才从办公室出来，他这个做哥哥的心疼妹妹。

“一半公事，一半私事。”纪洛初坦然道。

苏哲听懂了。

他抬头向山上望去，晨曦的微光刚刚透了出来，他远眺着山上影影绰绰的大佛影像，声音轻缓，“陆以淮性子倔，边总多顺着来，她毛被抹顺了，性子也就没了。”

职场上的千钧重担，练就了苏哲异常冷硬的性格。

但面对妹妹，苏哲心底的那抹温柔，还是不由自主的浮现。

苏哲将“莫触逆鳞”四个字说得委婉动听。

纪洛初何尝听不懂，都是成年人，多说无益，他只淡笑，“我就是喜欢她这股性子。”

苏哲唇角浅淡的弯了下，余光扫了眼纪洛初。

石刻还没到开放时间，暂时进不去。

一旁寺庙的门刚开，有僧人正在门口洒扫。

晨曦的微光给整个寺庙镀上了一层金边。

苏哲判断，他要找的人在寺里，他跨步走了进去。

陆以淮刚跟着进门，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正将手中燃起的三柱大香高高举过头顶，朝着正殿方向，缓缓三拜之后，插进了香龛。

袅袅青烟慢慢升起，那背影清瘦，站在那里，正抬头望着整个大殿。

“源源？”陆以淮低声叫她，随即看向了一边的苏哲。

不是约好了，就他们兄妹二人吗？

简源源怎么也在这里呀？他们两个是不期而遇，还是提前约定的？

就在她心思缥缈的时刻，苏哲大步走向简源源。

他站在简源源旁边，先前身上笼着的疲惫感，被一种涌动的欣喜替代，苏哲噙着笑，“源源。”

简源源回头看见苏哲，一半惊讶一半欢喜。

她看见苏哲身后的陆以淮，还有陆以淮的上司，神色惊讶，“你们怎么都来了？”

“追着你来的。”苏哲双手插兜，仰起头，透过那一缕淡淡青烟，望向大殿。

简源源当了多少年住院医师，就见了多少年生死。

她所在的肿瘤科，住院部总是弥漫着沉重的生离死别的哀伤。

刚毕业的时候，简源源承受不住，觉得必须要找个出口，将这些沉甸甸的死别都宣泄出去。

偶然一次，她来了石刻，在悬崖峭壁上，一尊一尊巨大的佛像看过去，三品九生，因缘际会，似乎在与古人隔空对话。

看着，看着，她心静了。

后来，每当小雪节气前，她总是会来石刻，在清晨寺庙刚开时，就着晨光，烧香静心。

简源源总觉得，小雪节气后，天地可看作是苍茫一片，她一切混沌情绪都可以借此归于平静，她又可以开始新的一年，在人间奋力，与阎王拼抢。

一年又一年，就成了习惯。

“源源，”苏哲开口叫她。

简源源静静走向苏哲，站在他身边，苏哲柔声说，“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小遇带你来家里玩，我正忙着出门，要去北京上学。我在门口匆匆看了你一眼。”

简源源略歪了头看他，有些微惊奇，她之前从没听他讲起过。

她努力回想，十年前的记忆已经模糊，她想不起那些时光里苏哲的存在感。

“那时你背个小包，穿白色娃娃领短袖，黑色牛仔裤，扎着高高的马尾，我心里想，怎么跟个小屁孩一样。”

苏哲那时根本不知道，那样匆匆一眼，缘分好像就种下了。

“我在北京念大学，你在重庆读三军医大，我们后来再也没见过。”

苏哲总是个向前看的人，仿佛他眼里只有前路，没有身后事，他眼里只有向前，一直向前。

简源源第一次听他这样回忆起往事，而这段往事，似乎全部有关于她。

苏哲盯着简源源，似乎将她看进了自己心里去，从他心底牵扯出一点又一点的欢欣，将他整个人填得满满的。

“这么多年，我一直拼命向前奔跑，不敢也不想停下来，但这种日子又累又空虚，我总是劝陆以淮换一份轻松的工作，就是因为我知道，这样太累太累了。”

他声音放缓，顿了下，再说道，“直到陆以淮生病了，我才停下来，重新珍视我身边的人。”

苏哲的目光一寸寸向下移动，他一腔温柔全都给了简源源，“这一停下，记忆的闸门便开了，你小时候的样子，总在我脑海里出现，我找陆以淮要了你的电话，总找理由打给你。”

他看了眼站在一旁的陆以淮，初遇是因为陆以淮，相爱也是因了陆以淮。

所以，今天，他一定要她来，她一定要在。

“刚一开始，我冷静又理智，觉得我们不过是适配。”

苏哲笑了一下，清俊的脸上，连下颌线的线条都透着锋利冷硬，“我像计算投资品一样精确运行感情的程序，可是，后来，我发觉那不过是我冷静惯了，怕自己一旦开始爱你，会对你感情太热烈，太疯狂。”

简源源看着苏哲，她用尽全部力气稳住心神，眼尾有些许湿润。

苏哲和她在一起，总是平平淡淡，不曾对她讲过半句甜言蜜语，更不曾做过为爱痴狂的事情。

他只是把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件小事做好。

她下夜班，他接她；下雨，他带伞去；她病人多，忙得来不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