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因为那个人身上，分明有着松木香气。

手中茶盏一松，跌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但在夜风的呜咽下，这样的声响微弱的可怜。

“娘娘怎么如此不当心？”朦胧夜色里，这个站在我床边的人轻轻开口。

曾经在马场上骑马的时候，因为贪图跑得快，结果没抓紧缰绳，自己险些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有人曾扶着我的腰，也是无奈嗔怪，“阿颀，怎么如此不当心？”

随后，他就会翻身上马，把我护在他的怀里，抓着我的手去握缰绳，教我怎么驾驭马匹，怎么勒紧缰绳让马儿慢下来。

可我学得并不认真。

他教过之后考我，我若作对了，他的眼睛就会亮亮的，满眼是不加掩饰的欣赏骄傲。

若是不对，他只是捏捏发皱的眉心，好脾气地再示范一遍。

他对我总是最有耐心的。

可是，他现在却站在我床头。

杯子摔碎的声音没有引来任何婢女的注意。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行宫婢女已经都被他支开了。

“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好半天才勉强说出话来。

“怎么？太子妃娘娘不想见我吗？可惜您想见到的人，此刻正在她人的枕榻之上。”他说。

我起身就往外跑，但人已经被他一把拽住。

他的力气很大，对我的动作也不再温柔。

我被摁在床上，一双手缓缓往下走，落在了我的衣带上。

“刘雪羿，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吗？”我奋力挣扎，但他完全不给我反抗的机会。

一边制住我，他一边报复一样嘲笑道：“阿颀，你在为季景晟守身如玉吗，可他现在也正在别人床上啊。”

“即便季景晟不喜欢我，我也是太子妃，你若轻薄我，就是以下犯上，刘雪羿，你敢犯大不敬之罪吗？”我急忙开口。

他轻笑一声，“沈颀，我这些年奋力征战，你以为是为什么？若我手中掌握权势，这谁有罪，谁无罪，只是当权者的一句话罢了。”

随即，他又说道：“我知道，在你眼里，只有家人最重要，旁的什么都无关紧要，你知道沈家人现在的处境吗？”

衣带被蛮横地扯碎，裸露的肩头在被温热的唇接触到的时候泛起一层寒意。曾经小心希冀过的耳鬓厮磨，不想如今以这样不堪的情形实现。

他用家人，逼我就范。

可我是太子妃，不是娼妓啊。

刘雪羿俯身压下来，唇舌沿着肩头上移，在下颚处尝到了我的眼泪。

他陡然愤怒起来，一把抓住我的肩头逼问道：“沈颀，你就这么心念季景晟吗？我告诉你，季景晟即便身为太子，也保不住你爹，保不住你，也保不住沈家。”

“你若再为他掉一滴泪，我就用沈家人的血十倍去偿还。”他说。

“刘雪羿，你放过我吧，你不要碰我好不好？”我放软了姿态，近乎哀求地开口，“我们不能走到这一步。”

不要碰我。

不要让我对你所有的情全都转换成记忆深处的梦魇。

不要让那些支撑我在无望人生里艰难熬着的美好全被破坏殆尽。

我的恳求没有换来他的放手。

风吹开了窗子，帘幕四飞。

今天是月半，天上该是圆月清辉才是，可是狂风大作，不见半分月光。

一如我此时的心，它深深地往下坠着，坠到一场我再不愿醒来的噩梦里。

可是，是梦就终归会醒来。

我再次睁开眼，江阳正守在我的床边，他胡子拉碴，人已憔悴的不行，见我苏醒，他勉强挤出一个虚弱的笑，“贵妃娘娘，您终于醒了。”

第0071章 契机

我醒了。

那日沈卓为了自证清白，拼死撞向柱子，撞得头破血流。

我本就身子虚弱，被眼前血淋淋的画面刺激到，牵动心绪，吐血昏倒。

这一昏，就是半个月。

我看着江阳，记忆里那个总是板着一张脸，严肃非常的江哥哥如今也苍老了。

这些年他看着我长大，看着我为了拒婚把自己折腾得剩半条命，看着我被父亲动手拆散姻缘半死不活养在府上。

更是在，我被迫怀了刘雪羿的孩子时，冒死开药帮我打掉了孩子。

一路行来，身旁的人都已少了大半，往日旧人多已不在，能在身边的，也就只有家人与他了。

避暑山庄里，我被迫委身于刘雪羿。

却在回到东宫后，发现腹中有了胎儿。

避暑山庄里，季景晟从来没有与我共枕，所以这个孩子是刘雪羿的。

但若被季景晟知道，我的性命，沈家的名誉就会全部毁掉。

我只能冒险求江阳帮我开药。

他冒险为我做了那么多事，可如今我只是个病殃殃的贵妃，非但没能帮他飞黄腾达，反而让他又是被训斥又是受罚，还要整日为我的病情担忧。

“江阳哥哥，对不起。”我虚弱开口，“这些年，你一直都在为我费心，我却从不让你省心。”

江阳一愣，随即故作轻松地笑笑，“谁说你没有让我省心，你只要乖乖吃药，把身子养好了，我就省心了。”

随即，他神色黯淡了几分，“伯父去了，我答应过他，必会好好照顾你的。”

“你已经照顾得很好了，若没有你，只怕我身子就撑不住了。”我说。

他说我是因为父亲过世太过悲伤而伤了心神，所以才会失去大半记忆。

可实际上，我是服毒了。

那时的情形对我太不利。

在东宫，我得不到季景晟的支持，家中已在前朝无人，陛下就算有心照拂沈家，但没有了父亲的沈家对他也没有什么价值了。帝王从来看中的，只是利益。

况且一旦他知道刘雪羿侵占了我，为保皇家声名，必定会想办法杀了我。

我可以死，但我不能眼看着家族覆灭。

就在那时，我敏锐地察觉到一个机会。

刘义山的大寿。

他是大将军，位高权重，季景晟必定是要参加寿宴的。

虽然如今季景晟已对我十分冷淡，但我毕竟还是太子妃，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若要参加，也只能带我。

他心慕刘雪琅，对刘义山的大寿也十分看重，单是筹备的礼单就看了好几遍，比朝堂的文书还要认真。

我知道他的心意，所以把礼单准备的十分丰厚，即便他看了，也挑不出问题。

面对我的体贴，季景晟也有所感怀，亲自扶了我上车，在外人面前，倒上演了一场恩爱的好戏。

大将军府外，张灯结彩，往来宾客如云，大约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这样烈火烹油的架势，难怪父亲总为陛下在忧虑刘家。

刘义山听说季景晟亲临，亲自出门迎接。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刘义山。

那个在我父亲口中滥用军权，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不过是个四十出头，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

他穿着锦袍，衣服上纹样简单，腰上只简单挂了块玉佩，并没有太多装饰，眉眼深邃，眉骨突出，颇有几分西北游牧民族的烈性。

只是他的眼神颇为锐利，即便是微微眯着，眼中带笑，目光掠过我的时候，依然让我有些惊心。

宴席上觥筹交错，季景晟是东宫太子，许多人都向他敬酒，很快，他就喝醉了，刘义山忙安排人服侍季景晟去别院休息。

我不喜欢宴会的氛围，便也跟了过去。

事实上，进刘府对我来说就是一件难受的事。

这里面有些服侍的人，是我曾见过的面孔。

他们大多是刘雪羿的亲随，见证过我和刘雪羿那些往事。

如今见到我，面上虽无表情，但眼底的蔑视却毫不遮掩。

在他们眼里，我大概就是个贪图权势所以抛弃了他们家公子的无情人。

不过我也不在意。

季景晟酣睡在榻上，也不知道究竟喝了多久。

我屏退了婢女，亲自拿了帕子给他擦拭额头的汗水。

这大概就是母亲所期望的那样，让我做一个贤惠的妻子，对丈夫一心一意。

即便，丈夫薄待我，心中另有别人，我也要一心对他。

这是《女德》里的，当日念的时候几乎笑倒在刘雪羿的怀里。

第0072章 纠缠

“如果夫君心中另有别人，我一定要自行求去，宁做下堂妻，不做豪门妇。”我把《女德》一撕两半，斩钉截铁说道。

刘雪羿捡起书，扫了几眼，把书撕得更碎了。

“这不是培养妻子，是在培养傀儡。”他说，“夫妻就该是一心人。做不到一心的话，不管是男还是女，都是背叛者。”

我中意他说的话，捧着他的脸说道：“可是旁人眼里，你出身富贵，便是三妻四妾也正常，若你只有一个妻子，别人只怕会笑话你家有妒妇，夫纲不振。”

他抬手揽住我的腰，“我才没心思管旁人说什么。”

当日一心想要一心人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如今这样的处境。

一个不爱我的丈夫。

明明知道他有心上人，也看得见他的冷漠与疏离，但因为他的妻子还有一个政治身份，东宫太子妃，那是沈家能依靠的仅有的荣耀了。

做不到潇洒离去的下堂妻，就只能用贤良的面孔自欺欺人。

“我不喜欢他拉你的手，这样真的让我很想把那只手砍了。”一个闷闷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发哑的音调带出别样的阴狠。

手中的帕子跌落。

我看向那边，刘雪羿从屏风后走出来。

今日是刘义山的宴席，但刘雪羿始终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