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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告别曾经的自己吧，也去斩断她最后的念想。

第6章

　　程士诚回来似乎就是为了通知她这件事。

　　放下票，他又大步流星离开。

　　顾凝熙将目光放在一旁的演出票上：【华天大剧院，演出时间：十月十三日晚上八点】

　　十月十三日是他们领结婚证的日子，但程士诚从不记得。

　　这一天曾因结婚被赋予的特殊意义，好像从来只对她一个人有效。

　　顾凝熙以为自己可以忍，可五脏六腑还是翻搅起来。

　　就像骨头里长出了一片刺，不依不饶地啃噬着她血肉里的爱意。

　　她默默换了衣服，去了火车站。

　　来到售票窗口，她说：“同志，请您给我一张后天上午去榕城的车票。”

　　原本离开只差四天，可她等不到最后的期限了，她决定提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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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十三日，结婚纪念日，距离离开的日子倒计时两天！

　　这天，顾凝熙起得很早。

　　她换上一身好看的衣服，一个人在北京四处逛了起来。

　　明明来了北京这么久，可她生活似乎只有程士诚和工作，都没有好好看过这个城市。

　　她也曾和程士诚提过想到处逛逛，可程士诚说：“现在忙，以后的时间多着呢！”

　　顾凝熙去了年轻人最喜欢的后海，去了故宫，去看了毛主席……

　　最后在天安门前，她花钱请人给她拍了一张照片。

　　等她回到家时，是下午五点半，程士诚已经在家里了。

　　结婚三年，他从来没有这么早回家过。

　　可今天，他却破例了。

　　顾凝熙问：“这么早，演出不是要八点才开始？”

　　程士诚没回答，而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反问：“你今天好像，很高兴？”

　　顾凝熙看了一眼天边的夕阳，笑道：“嗯，今天到处逛了逛，故宫，天安门，北京真大啊！”

　　程士诚一怔：“不是说以后我有空了，带你去看。”

　　顾凝熙想到那些从未实现过的承诺，原本疏朗明亮的眼眸一点点暗沉下去。

　　喉间也像是被什么堵住，她声音里的雀跃也掉落，最后只是轻声笑了笑：“我发现，很多事，原来一个人也可以做。”

　　程士诚心里升起一丝异样。

　　他眉头一蹙，刚要说话，顾凝熙若无其事道：“饿了吧，我去做饭。”

　　程士诚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不用做饭了，我们去国营饭店吃，我的几个战友，还有慕凝。”

　　他对这些从不热衷，可对姜慕凝的演出，却这样积极。

　　顾凝熙怔了一秒，垂眸应道：“好。”

　　程士诚揉了把她的头发：“等我洗个澡换身衣服。”

　　等程士诚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白衬衣黑裤子，十分清爽，和他穿军装时完全不一样。

　　顾凝熙扯了扯嘴角。

　　原来不止女为悦己者容，男人也一样。

　　两人到国营饭店的时候，姜慕凝等人已经到了。

　　其他人都叫了顾凝熙嫂子，唯独周成一副忙着倒茶的样子，故意忽略了她。

　　顾凝熙也不在意。

　　只是吃饭的时候出了个小插曲。

　　姜慕凝看见一道仔鸡上来时，极自然地给程士诚夹了一筷子：“明朗，这个你爱吃，多吃点。”

　　程士诚一顿，回应：“你自己多吃点，不用管我。”

　　话虽然如此，他却还是将那块鸡肉放进嘴里。

　　而姜慕凝好像忽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顾凝熙：“林警官，你别误会，我们……”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

　　顾凝熙把她的话接了下来：“你们以前处过对象，我知道。”

　　一时间，众人都安静了。

　　大家都没有料到顾凝熙会直接把这件事说出来。

　　姜慕凝的脸上更是浮现一抹尴尬的神色。

　　顾凝熙浅浅一笑：“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大家都是纯洁的革命战友，互相帮助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吃饭吧！”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程士诚沉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姜慕凝也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吃完进了剧院后，姜慕凝便去幕后做准备了。

　　程士诚坐在顾凝熙身边，忽然开口道：“秀棠，刚刚你不应该那么说。”

　　“慕凝还没有结婚，你这样说，对她影响不好，她心思又敏感……”

　　顾凝熙从舞台上转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需要我去道歉吗？”

　　程士诚沉默一瞬：“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去。”

第7章

　　只一瞬间，顾凝熙原本平静的眼眸里拢上一层厚重的雾色。

　　没有眼泪，可已经是心如死灰。

　　她轻笑了一声，却带出清晰的鼻音：“程士诚，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程士诚蹙了蹙眉，不解地问：“什么日子？”

　　这时，舞台上的音乐声响起，是一袭红裙的姜慕凝出场了。

　　程士诚转头看去：“先等看完演出再说吧。”

　　顾凝熙摇头，嘴角带着笑意，眼神却空洞：“不等了。”

　　“程士诚，我们离婚……”

　　她还没说完，就被巨大的尖叫声打断。

　　只见前方，姜慕凝一个舞蹈动作失误，竟从舞台上径直摔了下来。

　　顾凝熙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程士诚就已经越过重重人群冲上前将人抱起来。

　　即便自己受了伤都没有一丝波澜的程士诚，此刻眼中却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甚至等不到旁人说的把车开过来，直接抱着姜慕凝往最近的医院跑去。

　　医院里，一群人众星拱月围着姜慕凝。

　　医生检查完后开口：“没什么大事，就是脚踝扭伤了，住两天院，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说完他对一旁的小护士道：“小何，带她去处理一下擦伤。”

　　顾凝熙一直等在病房门口，听闻也松了口气。

　　她虽然不喜欢姜慕凝，可也不希望她出现什么意外。

　　护士扶着姜慕凝离开后，程士诚一偏头，便也看见顾凝熙。

　　他走上前，语气听不出情绪：“你先回去吧，慕凝在北京无亲无故，我今晚就留在这里照顾她。”

　　顾凝熙点点头，沉默了很久才又开口：“明朗，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明天早上就要离开北京，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可程士诚却突然拧紧了眉头：“你又要说什么？”

　　顾凝熙一愣，不解他为何突然变了脸色。

　　下一瞬，程士诚冷声道：“要不是今天你在吃饭时，说了那样的话，慕凝她又怎么会在舞台上分心受伤。”

　　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像是一颗拦不住的子弹，就那样穿透顾凝熙的心脏。

　　她的手微微颤了颤，喉咙艰涩地反问：“所以你觉得她受伤是我造成的？”

　　程士诚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底一软。

　　他深吸一口气，放低了声音：“我不是那个意思……”

　　顾凝熙红着眼睛打断：“程士诚，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心能偏成这样。”

　　随着这话落下，这么久以来无处释放的委屈终于也化作眼泪涌出。

　　这是程士诚从未见过的顾凝熙。

　　他缓了缓，想要抬手去帮她擦掉眼泪：“我错了，秀棠……”

　　“是我错了。”顾凝熙偏头避开他的手，推开一步。

　　“是我不该一意孤行来到北京。”

　　“是我不该跟你结婚。”

　　“是我不该……痴心妄想一个从不属于我的人。”

　　每说一句，她就往后退一步。

　　程士诚想要上前，却被顾凝熙抬手止住：“别靠近我。”

　　男人脚步一顿。

　　直到两人中间似乎隔出一道无法逾越的银河，程士诚再也无法触碰她。

　　顾凝熙才平静地，坚定地，说出那句话。

　　“我不想跟你过了，程士诚。”

第8章

　　说完，顾凝熙看见程士诚脸上似乎出现了一瞬的无措与空白。

　　好半晌，他才回神：“秀棠，你不要说气话。”

　　顾凝熙泪眼朦胧中勾出一个笑：“我从来没有那么认真过。”

　　直到这时候还认为她在说气话。

　　他真的，从来没有好好了解过自己。

　　“我们回家再说好吗？”程士诚声音沉闷地像是从胸腔发出，带着说不出的急促，“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顾凝熙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好，先回去。”

　　离婚协议总要让他签字的。

　　程士诚漆黑眼瞳又亮了亮，两个人刚要走，身后突然传来周成的喊声。

　　“明朗，你要去哪里？慕凝在找你。”

　　程士诚一顿，皱眉转头看去：“你告诉她，我明天再来看他。”

　　周成没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她在哭。”

　　下一瞬，里面病房传来姜慕凝的尖叫声，程士诚没有丝毫迟疑地冲了进去。

　　周成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就在那里看着顾凝熙。

　　那眼神似乎在说——“看吧，你永远是被抛弃的那个。”

　　顾凝熙笑了笑，无所谓地转身。

　　转身瞬间，她微微仰头蒸发了眼中的雾气。

　　明明都是眼泪，可价值却千差万别。

　　如果没人心疼，那就不要再掉眼泪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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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凝熙回到那个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家的房子里，走进了房间。

　　她坐在桌子边，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

　　厚厚的笔记本已经泛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