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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顿时让程若礼酝酿的满腔柔情破了功。

“是你？！宋烟希，是你举报的吗！你知道这样做，会让小霞和我们机械厂都落不着好吗！”

他坐起身，声音里有诘问的味道。

“烟希，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宋烟希置身事外般，相当平静地反问他。

“程若礼，你家要真有问题，犯得着我举报吗？”

第25章

之前宋母把纪委闹来审查宋烟希的时候，她就提了一嘴宋霞想要名额的事情。

甚至没什么指向性。

可见上头对这种徇私枉法的事情相当关注。

想着，宋烟希又因为程若礼的态度发笑。

刚刚还可怜兮兮的，现在一说起切身利益问题，只是一点捕风捉影，就叫他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她也确实轻轻笑了一声：“你看，你心里有你自己，有程家，有宋霞，就是没有我。”

程若礼将眉毛拧得更紧，不知道两人明明在说厂子纪检的事情，怎么绕到了感情上。

屋里的火炉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不多时，宋烟希在沉默中开口：“我知道你是借这事儿，来我这卖可怜。”

说着，她把热炉上的毛巾翻了个面儿。

“检查的事情没那么严重，每两年都有，今年可能也就是我问纪委的那一嘴，让时间提前了而已。要是什么也没有，也就当是防患于未然。”

“况且书信往来，这情况在国内至少过了大半月了，要真有什么事情，泉市机械厂那么大个产业，早就登报了。”

屋里热热乎乎的，宋烟希身上的毛衣看着也软乎，她说的话却让程若礼感觉到冷。

她太冷静，也太理性了。

句句都是给他挖好的坑，就等着他在她面前出错。

程若礼倒更宁愿她讨厌自己，至少这样，她说话的情感还能热烈些。

他叹了口气，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又捏了捏自己发痛的眉心。

“烟希，我心里要是没有你，又为什么要和你结婚？”

这样的程若礼倒叫宋烟希更习惯些。

她摇摇头：“这不一样，程若礼。”

听她这样说，程若礼觉得心里无力。

这份无力甚至叫他羞恼。

程若礼深吸一口气：“哪里不一样，我爱你、尊重你、这么多年也一直在照顾你！”

“尊重我？”宋烟希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她头微动，抬眼看他，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

“有时候我在想，你好像确实把我当作你的妻子，但是我就只是你的妻子了，我就理所当然地要为了你的家庭、我的家庭牺牲一切，我也应该把我的机会让给宋霞。”

说到这儿，宋烟希停了下来，也让自己稳住声调。

她站起身，把刚刚热好的毛巾塞到程若礼手心。

她说：“你明明都知道的，我在宋家是什么情况，我想走，你却和他们一样，想让我留下来。”

和宋烟希对上视线，叫程若礼就着这热乎的毛巾，下意识就握住了她的手。

程若礼很用力，但中间隔着条毛巾，让宋烟希轻易地就挣出了手。

他想要一个答案和原因，于是她说了。

宋烟希的话真像一道惊雷般劈在程若礼脑海里，顿时让他失了言语。

她重新坐下来，不再看程若礼，用手环抱住自己。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一路走到大学，你分明知道的，我想要的是什么。”

和他如此公开布诚，叫宋烟希有些鼻酸。

在自己和程若礼的事情中，语言的力量有多薄弱，她是知道的。

第26章

可这事在异国他乡终于开了个口子，宋烟希得继续说下去。

“可是你爸给我安排文职的时候，你什么也没说，宋家想要我留学名额的时候，你帮着他们一块逼迫我。”

“你说你爱我，可能吧，但你从来都没想过要理解我。”

说着，宋烟希情绪已慢慢平静下来。

她深吸口气，继续说：“没有什么你死我活的矛盾，但也不会再有任何可能了。”

声音不大，振聋发聩。

程若礼怔愣地看着宋烟希。

熟悉的侧脸，熟悉的身形，就连这份柔软的脆弱也是熟悉的。

可又让他觉得无比陌生。

婚姻对他而言是什么？

是有一个人在家里，让他安心。

从小到大，宋烟希是他唯一认定的妻子。

她温柔、体贴、能干，符合一切他对妻子的要求。

然后呢，宋烟希好像真如他所说，就只成了他的妻子。

可他猛然意识到，这些以后好像都不会属于自己了。

他好像这时才愿意意识到。

这份认知又像一个浪头朝他打来，浑身湿漉。

宋烟希。

和自己无关？

程若礼胸口紧得发慌，也是头一次体会到如此后悔的情绪。

一颗心空落，整个人也空落。

他眼眶发红，声音干涩：“烟希，我愿意弥补你，我也愿意去了解你。”

宋烟希没错过他眼里的愧疚和痛苦。

程若礼就比自己大了几个月，但从小以哥哥自居，他确实总是在照顾自己。

可是，年少时就经常想方设法为自己分担的人，到婚姻里就换了个面目。

这一世的他还没见过，宋烟希为了和他的这段婚姻，为了家庭、孩子，被磋磨的样子。

上一世的他见过的，却还是一样无动于衷。

理所当然地和宋霞一块享受她的牺牲，吃她的血肉，践踏她的感情。

人的本性会改变吗？宋烟希不知道。

但她清楚，程若礼的顿悟来得太晚，早就将她的感情全磨尽了。

宋烟希绝不会后悔失去“程若礼妻子”“宋家女儿”的身份。

她双眼隐隐有雾气，却很快散去，说得坚定。

“程若礼，我不是什么宋家的女儿，也再也不想当你的妻子。”

“我们……不是一路人。”

程若礼总以为，自己坚持不懈地在她身边，也是能有些机会的。

可如今她的话叫他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程若礼最终失魂落魄地走了。

宋烟希没有起身，只是目送他出了门。

她心里有些预感，知道自己和程若礼的事情，是真的告一段落了。

……

季行生再来找宋烟希的时候，看见这姑娘手上正握着把快比她人高的大铁锹。

正和同学一块如火如荼地铲着雪。

莫斯科昨夜下了一场大雪，将学校的道路都埋了起来，有半条腿那么厚实。

于是动力学院下午的课程，便成了校园里的社会实践。

宋烟希见到季行生也觉得惊讶。

不是自己的校园，竟相当轻车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