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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便与王后和离了。”

　　江晚卿道：“事关两国百姓，他们怎么能如此儿戏。”

　　宋明宇怔了瞬，道：“这件事王上和姜国皇帝商谈过，这便是他们商谈过的结果。因为两边都不肯退步，姜国皇帝说便是杀了个女子又何妨，毕竟事关两国。但是王上又说，我与你们联姻，并不是我有求于你们，而是互惠互利。公主来到西域这么久，可曾见过我与那女子有一丝牵扯？”

　　“这样两边和谈算是失败了，便决议取消联姻。王上说西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过两次天灾而已，一定能扛过去的。”

　　他想了想，又对江晚卿道：“小姐不必有心理压力，因为王上决定和离还有些原因。姜国公主稍有不顺心就以杀我们的婢女取乐。是以王上觉得若是因为一些金钱便压低了自己的脊梁，那他便违背了自己的本心。”

　　江晚卿静静等着他听完，良久才道：“我知道这件事了，你们先回去吧。”

第40章

　　舒儿看见江晚卿魂不守舍回来，便开口道：“小姐可是因为周公子的事忧心？周公子今天已经被王上叫去会见了，听说是因为灾情的事情。”

　　江晚卿顿了一瞬，道：“去看看，我们账面上可以取的钱有多少。”

　　舒儿很快回来，欣喜道：“加上各国医馆和酒楼的收益，咱们账面上的钱至少有半个姜国国库那么多了。”

　　江晚卿藏了这么久，终于能起上作用了。

　　她道：“赶紧备车，我要去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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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宫。

　　她挺直脊梁站在拓跋允面前，道：“得王上庇护，民女能重新活成江晚卿。如今西域有难，民女愿将家财献上，助王上修缮河坝。”

　　拓跋允愣了瞬，道：“棠棠，你别闹了，修缮河坝需要的钱财可不是你能想象的。”

　　周漾行礼道：“王上不妨先看看林小姐手上所有的现银再做定论。”

　　看完后，拓跋允震惊之际却也红了眼眶，道：“棠棠，谢谢你……”

　　将朝臣屏退，拓跋允道：“棠棠，有件事我必须要和你说。”

　　江晚卿怔了怔，道：“王上直说吧。”

　　拓跋允叹气道：“接到大昭密报，大昭和陈国的战事再起，最终落得两败俱伤的下场。陈国折损了兵力，这些年定是老实了。但陈国这次起事确实密不透风，所以大昭也没来得及给我们送出消息。等我们收到消息的时候，顾则眠已经战死。”

　　江晚卿一愣，怎么也没想到顾则眠会死。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道：“死便死了吧，人总要死的。”

　　江晚卿之前恨极了顾则眠的时候，便想着等他死了之后自己一定要亲手将他的心挖出来看看，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为什么可以做到那么狠心。

　　但现在，她才明白。

　　原来她放下了，可以知道顾则眠的死讯时还能这么波澜不惊。

　　这天之后，周漾带队去负责修筑河坝。

　　但江晚卿没去送他，只是在他走远后，在城墙上遥遥相送。

　　舒儿却懂了江晚卿为何这么努力赚钱。

　　江晚卿看着窗外那株海棠开得越来越好了，舒儿便也笑。

　　她说：“小姐大义，我从前以为你这么努力赚钱是因为想要证明女子也可以靠着自己活着，又或是你想有朝一日回到大昭。”

　　江晚卿不解，问道：“舒儿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何要回大昭，那样让我伤心的一个地方。”

　　舒儿想了想，道：“那是小姐的故土。”

　　江晚卿笑道：“我的亲人都已离世，我又何来故土可言。拓跋允已经将我爹娘的坟墓迁移到了西域，大昭从此便算不得我的故土。”

　　约莫过了半年，江晚卿终于想起来，好像快到周漾的生辰了。

　　她吩咐舒儿：“提前给我准备下生辰贺礼吧，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准备吧。”

　　“等过几日咱们就出发去给周漾过生辰。”

　　可江晚卿没想到，最先等到的会是周漾的死讯。

　　她在欢喜筹备着要给周漾带些什么东西的时候，宋明宇焦急地回来了。

　　宋明宇道：“林小姐，周漾没了。”

　　江晚卿蓦然一笑，道：“宋将军又开玩笑了，再过几日便是他的生辰了，不要开这些玩笑了，可不吉利。”

　　宋明宇又道：“周大人的确是死了，当时我们负责修建河坝，发现一个小女孩在河坝旁边玩，但这个时候河边涨水，马上要决堤了。周大人想也没想就冲过去将小女孩救下，但是他却被河水冲走了。我们拉成了一赌人墙，将大人救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然后他凭着一口气，看着那月亮，说他等不到他的月亮了。”

　　“这是周大人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我想林小姐应该知道周大人是什么意思。”

　　江晚卿愕然，眼睛红了一圈，又一圈。

　　她这一生啊，运气怎么就这么差呢。

　　那天之后，她带着舒儿去了各国游历。

　　据她所说，她要给自己的下辈子积攒点好运气。

　　史书有载：“西域王上拓跋允在位三十二年，于西历三百二十二年薨。自与姜国公主和离，一生未娶。”

第41章

　　【番外顾则眠】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我很小的时候。

　　我对天发誓，我救她的时候并没有将她当做所谓的应劫之人。

　　我只是觉得她挺可怜的，也挺想活着的。

　　就像那个时候待在冷宫里的我一样，所以就想着这样的人值得我伸出援手帮助她。

　　后来等她十三岁那年，她生了一场很严重很严重的病。

　　所有的医生都对她束手无策，我承认那时的我于她并未有多少感情。

　　如若真的要有，那便是怜惜，怜惜那么小的她自幼失去了父母庇护。

　　怜惜那么小的她要经受如此大的病痛。

　　所以哪怕温梦瑶需要尽可能多的雪莲，我还是将其中一块带了回来给棠棠。

　　再后来那个预言扰得我无法入睡，我身边的人大抵都是为救我而死。

　　母亲是这样，外祖父是这样，就连我身边的太监也是这样。

　　所以我想我这样的人可能注定是不详的吧，可越是不详的人他心底就越是自私。

　　我承认我是自私的，我想要有个人陪伴在我身边。

　　我也承认我的确有过想让棠棠成为应劫之人的想法，我自始至终都在告诉自己，江晚卿只是应劫之人，我不该对她动心。

　　所以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欺骗自己。

　　终于在某一日，我接受了自己给自己的设定。

　　我爱温梦瑶，爱到可以为她放弃生命。而江晚卿不过只是我给温梦瑶寻的替死鬼。

　　我是这样告诉自己的，我想过很多次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后来我大抵是明白了，大概是因为我娘经常告诉我，人分三六九等，要我娶一个高官之女，让我好好活着。

　　于是我便觉得温梦瑶是那个能让我好好活下去的人。

　　到后来我成为了摄政王，我将权势狠狠捏在自己的手心。

　　其实我也有过一刻松动，难道温梦瑶真的是我想要和她共度余生的人吗？

　　可人便是这样的，在黑暗里见到的那一缕光便会成为余生的念念不忘。

　　所以温梦瑶于我而言，便是那样的人。

　　我做了很多错事，这个我没办法否认。

　　后悔？后悔也来不及了。

　　怪就怪我认识到自己心意的那一刻实在是太晚了，晚到棠棠已经对我彻底死心。

　　这么久，我就一直沉溺在自己的回忆里。

　　我想如果那天我选择相信棠棠，如果那天我没有对棠棠用鞭刑，又或者在棠棠派人向我求助的时候，我能立马派个大夫回去。

　　这一切是不是会有改变。

　　我是不是也会有个小女儿，会每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叫我爹爹。

　　可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如果呢，错了便是错了，我会失去我最爱的人。

　　后来到了战场上，我最后一刻好像又看见了棠棠趴在地上和野狗争夺食物。

　　我笑了，笑着伸出手：“棠棠，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