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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染听到他这一连串的话，沉寂已久的心底湖泊仿佛被丢入一颗石子，一层浪起万丈高。

“顾时淮，你还是没有学会，不要轻易许诺。”

“我不会再相信的。”

顾时淮对冉染这样的话似乎也免疫了：“没关系，染染，你不信也没事。”

“我会证明给你看。”

不知道怎么的，冉染觉得自己心底忽然有些酸涩。

她有一种隐隐的恐惧。

她害怕，害怕顾时淮的梦是真相。

……

第18章

现在已经是1968年了。

苏那河镇的清晨是和煦而温柔的。

边陲小镇上，冉染在傅斌舅妈家的早餐店吃过早点，就要去上班了。

“冉医生，这几个包子你带着，昨天给我看了病又没收钱，怪不好意思的。”傅斌舅妈李彩霞递给冉染一个纸包。

冉染接过：“嬢嬢，你客气了。”

又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冉染就去卫生院工作了。

一进卫生院，就被门卫老张喊住：“冉医生，有你的信！”

冉染接过信，道了谢。

她走进办公室，拆开信，神色激动，竟然是郑玉寄来的！

“染染吾妹，见字如面，我被调到春联山发现你已经回到边防了，知道你好，我就放心了，等我回来，再谋前事。”

这短短的几个字，足以让冉染悬了好几年的心放下了。

她也还活着，真的太好了！

不觉间，信笺被泪珠浸湿，这样的好消息，值得她喜极而泣！

“砰砰砰”，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进来的是老张：“冉医生，我来通知一下，今天下午两点，卫生院有文工团来表演样板戏。”

“好的。”

……

下午，冉染忙完了，跟同事一起去了广场看表演。

刚要坐下，就听到有人招呼：“文工团有同事晕倒了，来个医生看一看！”

她的医生同事已经怀孕了，冉染只能自己去了。

毕竟这里一共也就两个医生。

冉染去到后台，就看到一个穿着戏服的女孩子躺在两条板凳搭成的“床”上。

等她看清楚这人的脸时，更是大吃一惊。

“高盼月？”

文工团邱团长疑惑：“你们认识？”

冉染点点头，去看了高盼月的情况：“她今天吃饭了吗？”

邱团长摇头：“她为了保持身材，每天都吃得少，今天更是没有吃。”

冉染叹气：“她是低血糖导致的。”

给高盼月弄了葡萄糖补充营养，她才慢慢缓过来。

高盼月也没想到，一醒过来，就能看到冉染！

她比几年前更成熟稳重了，原来在战地的短发也及腰了，看上去有一种知性的美。

“你又救了我。”

“是。”

其实在这里看到高盼月，冉染是高兴的，这意味着高盼月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冉染向邱团长说：“你们先去表演吧，这里我看着。”

邱团长这才放心去安排演出事宜。

冉染问她：“你什么时候离开春联山的？”

高盼月想了想：“你走了不久我就走了。”

“怎么突然想通了？”冉染又问她。

高盼月叹了口气：“顾大哥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了我，他说如果我不回去，他就死在战场上算了！”

“这明明是我该说的话，却被顾大哥说了。”

“他都以死相逼了，我总不能真的把他害死吧！”

冉染咂舌，这个顾时淮，竟然学会了反其道而行之。

走高盼月的路，让高盼月无路可走?

就见高盼月的声音又委屈了起来：“你一定很得意吧，我那养威武的顾大哥为了你寻死觅活地逼迫我一个小姑娘！”

第19章

冉染莞尔：“我得意什么？我都回来这么久了。”

高盼月本来也只是嘴硬，撇撇嘴不说话。

冉染也见好就收，说起了高盼月的情况。

“你为什么不吃饭？不知道不吃饭会导致营养不良和低血糖吗？”

“不好吃。”

冉染不论如何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你在春联山都能吃得下，你们团里吃什么，会让你吃不下？”

高盼月也无奈：“不知道，回来之后我就很多东西都吃不下了，觉得不好吃。”

“最好吃的饭，就是搬到春联山大沟渠医疗所那个晚上，我们所有人都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那顿饭特别香。”

“那当然了，因为那段饭是人极度疲劳饥饿后再摄入的，饭其实是一样的，不同的是心情和环境。”冉染解释道。

高盼月苦笑了一声：“是啊，你知道吗？有些时候，我觉得文工团的日子真的很没劲，我还是很想念跟你一起在战地的时候。”

冉染没想到高盼月会这样说。

她以为高盼月应该是很讨厌自己的。

因为在高盼月的角度，自己不但是她的情敌，还总是对她很凶，她从前在自己面前，每天都是委屈巴巴的。

“你竟然会想念我，稀奇。”

高盼月就知道冉染不会信：“你不信就算了！本大小姐的想念是很珍贵的，能从给顾大哥的全部分一点给你已经是你的福气了。”

冉染翻了个白眼：“那你还是都留给你的顾大哥吧！”

“你！不识好歹！”

高盼月生气了，转过了身去。

但下一刻，她的手就被冉染拉了过去：“干什么？”

随即就看到冉染用棉球给她上碘伏！

她做过战地护士，能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吗？

“我不要输液！”

冉染可不管她：“你就乱动吧，等会血飚出来你还得自己止血！”

没办法，高盼月被强制打上了吊瓶。

冉染看着脸色发白的她：“睡会儿吧，我在这里守着。”

她一路过来，应该也累坏了。

“嗯。”

高盼月被冉染的忽冷忽热弄得没脾气了，趁她给自己好脸色的时候赶紧睡觉算了。

……

晚上，高盼月非要跟冉染住一个宿舍。

边陲小镇的条件不好，现在还是点的煤油灯，冉染累了一天，躺下就想睡了。

但高盼月却要拉着她说话。

“冉染，你知道吗？我以前不明白你哪里好，值得顾大哥这样念念不忘的。”

“现在倒是觉得，你确实值得。”

冉染昏昏欲睡：“你变得有眼光了。”

高盼月闻言嗤笑出声：“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

“我就很好奇，你明明是一个农村姑娘，也没什么见识，怎么就能做到那么懂事沉稳呢？”

她语气是真的疑惑。

冉染本来快睡着了，被她这几句话弄醒了，这个高盼月说话还真是喜欢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穷人孩子早当家，像你这么天真，早被爸妈卖去给我弟弟赚彩礼钱了。”

“什么？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母？”

高盼月说着有些气愤。

第20章

冉染笑了笑：“巧了，我就有这样的父母，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离开村子？”

“如果不嫁给顾时淮，又不离开那里的话，等着我的就是被反复卖掉的命运。”

说到这个，高盼月又不懂了：“我那么想嫁给他却没有机会，你为什么就是不要他呢？”

冉染想了想：“这个问题，让我想想怎么回答你。”

她还真没想好怎么说。

“你信梦吗？”冉染干脆问她。

高盼月翻过身面向冉染：“我做过一个梦，梦到最后我跟顾大哥结婚了。”

“可惜不管我怎么跟他说，他都不信。”

冉染心中一颤：“你还梦到了什么？”

高盼月的声音在黑暗中悠悠传来：“梦到我嫁给他过得并不幸福。”

“你知道吗？很长一段时间，我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我想着，跟你靠越近，他或许就能爱上我。”

“后来我发现不是，他好像不管你爱不爱他，他都爱你，冉染，你真幸福！”

“拥有一个男人的爱就是幸福了吗？”冉染问高盼月。

反正自己并不这样认为。

她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