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他站在长廊下喂小鹰，表情寡淡，“她不喜欢。”

孙太太瞥他，又瞥纪遥，二十岁的姑娘如花似玉，脸蛋垮耷着。

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哪有女人不喜欢象征爱情的玫瑰花呢？明显是不和睦了。

茶喝了一半，厢房经理进来，“周太太在吗？”

纪遥望向经理，“我是。”

经理双手交出一份转让书，“叶柏南先生买下东湖玫瑰园，赠予周太太。祝贺周公子和周太太百年好合，情比金坚。”

陆殊离眯眼，攥紧了笼子细杆。

力气大了，吓了小鹰，扑棱翅膀啄破了他拇指。

一滴血溅在地上，孙太太大惊失色，“周公子受伤了，叫戏园的医生！”

“无妨。”他阻拦，“小伤而已。”

今天，《霸王别姬》是大戏，听众席有不少权贵家族的老太爷和老夫人，园子安排了医疗团队，万一哪位昏厥了，犯了病，临时抢救。

经理拎了药箱，孙太太刚掀开箱盖，黄二太太打趣，“周太太在场，你献什么殷勤呀？如果年轻三十岁，你献！五十多岁了，你歇着吧！”

孙太太啐骂，“你嘴太损！”

众目睽睽，纪遥骑虎难下，不得不走过去，翻药箱。

从进入亭子，陆殊离的脸便阴郁，此刻，更阴翳了。

“周太太动作温柔，不像我，手糙人糙的。”孙太太啧啧，“自家的老爷们儿，自己疼！”

太太们起哄，她和他沉默，气氛愈发微妙。

“戏台子开幕了！”锣鼓一响，孙太太收拾好餐桌的贵重物品，逐一送宾客入场，趁着喧哗，陆殊离抬眸，“叶柏南大庭广众送你玫瑰，你亲自服务他药浴，倒是我多余了？”

“员工服务他，我在屏风外，信不信由你。”纪遥包扎完创可贴，从椅子上起来。

陆殊离一动不动，盯着她背影，脸色乌青。

......

戏楼是一座七米高，内二层的老式木质吊脚楼。

一层有五米高，宽敞明亮，是招待观众的；二层是保镖巡逻区域，没座椅，只有狭窄的走道，墙壁挂着望远镜、对讲机，专门负责监控雇主的安全。

陆殊离纪遥直奔第一排，一、二排是太师椅，三排之后是普通的软椅，并非园子买不起太师椅，是一、二排的老爷子们太有威仪了，故意区分开。

“何爷爷，您安康。”陆殊离停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前，俯下身，温和恭敬。

老太爷是何书记的父亲，中秋节九十大寿，眼不瞎耳不聋，笑呵呵的，“臣臣啊，结婚了？”

“结了。”他牵住纪遥，介绍，“这个是禧儿，您孙媳妇儿。本来打算生产了，去何家磕个头，孝敬您，在戏园子碰上了，我让她鞠一躬？”

“罢了，身子重要。”何老太爷通情达理，“媳妇儿真俊啊！快生了吧？”

“再有三个月，您抱上小重孙了。”

何老太爷高兴，撸下左手的翠玉扳指，给纪遥。

“收下吧。”陆殊离开口。

纪遥跟着他朝周围人挨个打招呼，周家荣耀了几十年，虽然周淮康退位后，和同僚关系疏远了，老一辈却欣赏他为人处事，也欣赏陆殊离文武双全。

“臣臣，坐哪？”

“一排末尾。”

“得了，坐我这里。”何老太爷吩咐服务生加了两副椅子。

陆殊离落座，面向戏台。

无人察觉的角度，他又恢复了冷漠。

第358章周家和叶家的公子大打出手

台上是乌江自刎的缠绵悱恻，台下是死气沉沉的貌合神离。

何老太爷吃着糕点，“臣臣，你父亲说，怀了个孙儿？”

“是。”陆殊离浅笑，“大名周正修，乳名——”

“北北。”纪遥快了一秒。

他眯眼。

危险，幽凉。

“乳名俗气了些。”何老太爷和周淮康一样的古板，嗜好‘文房四宝’之类的字，何家长女叫何徽墨，长孙叫何纸砚，长孙女叫何水画。

“岂止是俗。”他笑里藏刀，“是土，起名的没文化。”

“起名的是金融系本科。”纪遥怼。

“起名礼礼的是航天工程系高材生。”陆殊离怼回。

她暴躁，“起名礼礼的是臭男人。”

“起名北北的是出轨的女人。”他不甘示弱。

纪遥胸脯一抖一抖的。

陆殊离重新坐直，注视着戏台子。

她缓了一会儿，“马上离婚了，你挨个向爷爷伯伯介绍我，未来二婚的时候，再介绍下一任太太，多麻烦。”

“你挺体谅我，也挺着急。”陆殊离面孔愠怒，“不麻烦，娶十个八个，我也有耐心介绍。”

“林蔷薇当后妈，行。林家家风好，教不坏北北，其他女人不行。”

“我娶谁，是我自由，你点菜呢。”男人怒气愈发大。

一排左边有两位老夫人招呼陆殊离，他站起，曲臂。

纪遥软趴趴挽住他。

“这是小禧儿？”老夫人乐呵呵，“韵宁脾气大，教养的女儿倒讨喜，怪不得做了儿媳妇。”

陆殊离含笑，“李奶奶。”

她印象中，3月份出席过‘小李家’的婚礼，李奶奶是小李家的老夫人，和周夫人的娘家‘大李家’是‘姨表亲’。

李家显赫了百年，原因就是同宗、旁系个个儿是高娶，上嫁。哪怕多年不联系了，一旦有大灾大难，天南地北的亲眷出手支援。有族谱、富贵了三代的大家族，基本是交叉联姻。

大、小李家的十几个子孙，只有陆殊离是‘下娶’。

也只有陆殊离，反了家族，反了规矩，娶了个称心如意。

三天一大闹，两天一作妖，奈何他‘认命’。

“淮康和叶家那寡妇...”李老夫人眉飞色舞，“是假的吧。”

“有真有假。”陆殊离明白，周淮康逃不掉这一劫，与其哪天曝出惊天大雷，先给外界打预防针，‘文火炖八卦’，等曝光了，周淮康夫妇的名誉不至于一瞬崩塌。

“那寡妇有什么好呀？韵宁是大美人，你外公有钱有势的，是个男人都选韵宁。”

陆殊离笑了一声，“柏南和柏文如此优秀，叶太太功不可没，是贤母。”

李老夫人摘了一枚玉镯子给纪遥，“明年婚礼？”

他打量她。

她也打量他。

四目相视，她问，“办吗。”

观众席昏暗，不远处红红绿绿的灯光掠过陆殊离，朝戏台的一侧脸是清俊，朝她的一侧脸是阴森，“我无所谓，周正修需要名分，只登记，没婚礼，名分不完整。”

纪遥不言语。

陆殊离俯下身，“明年三月底孙儿满百天，在南方老家办。我亲自把请柬送到您长子手里。”

李老夫人后排是几名周淮康同僚的夫人，又寒暄了一番，返回座位。

一去，纪遥乖巧温顺，一回，她面无表情。

陆殊离亦是冷漠。

“姑婆告诉我，李家人办了婚礼，必须记入族谱，可以丧偶续弦，不可以离婚续娶？”纪遥盯着他。

他盯着戏台，“周家人没这讲究，即使办婚礼了，想离就离。”

咿咿呀呀的唱腔里，陆殊离按捺不住，“怎么，琢磨着婚礼结束，筹谋后路了？”

纪遥她离席。

“去哪？”他皱眉。

她不答复。

上台阶，直奔第三排中央，一名三十多岁容貌靓丽的女人。

“王太太，我喜欢您演的古装剧。”

王太太虽是大明星，不过在权富圈，是被使唤的小角色，太太们根本不搭理她，周家的儿媳是二代太太之中最有身份的，又这么友善，王太太受宠若惊，“周夫人是出了名的尊贵，小周太太却丝毫不摆架子。”

“我心里有数，太太们不是敬我，是敬周家和李家。人原本不分高低贵贱，不同的圈子，不同的规则而已，王太太不必自卑，我家世还不如您呢。”

王太太触动情肠，眼眶红了，“她们骂我小三上位，其实老王离婚七年了，他女儿有抑郁症，顾忌病情没公开，我认识他刚三年。”

纪遥安慰，“王处长任职交管局，在乎名声，委屈您了。”

王太太抹泪。

“周家人脉广，但在交管局没有朋友。如今，我攀上了王太太，周家多了王处长一个朋友。”

“是我攀上了周太太。”纪遥给足王太太尊荣体面，她开心，“用得着王家的事情，您尽管开口，老王负责全市的交通。”

纪遥笑，“早晚有一日求王太太的。”

陆殊离这时也离席。

一、二排观众席的间距宽，放了茶桌，二排5、6号椅坐着韩长林夫妇。

韩夫人昔年是昆曲名家，获过专业大奖，也跟着市领导出国考察献艺，结婚生子后，退圈了。

气质很优雅，讲话像念戏文似的，咬文嚼字。

周淮康和韩先生在工作上意见不合，导致周夫人和韩夫人关系微妙，周夫人八面玲珑擅交际，韩夫人内敛，久而久之，周夫人独占C位，韩夫人遭孤立了。

陆殊离嗅着茶壶冒出的雾气，“韩叔叔喝祁门红茶？”

韩长林诧异。

韩家和周家素无往来，‘叔叔’是万万承担不起的，“周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