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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出院回家，即便高烧不退也执意要走。

因为她卡里没钱了。

回到家里，她满身疲惫，给爸爸打了一通电话过去，爸爸得知她病了，大概也是心存怜悯，给她打钱，我妈还来不及感到幸福，就被一句话打落谷底。

“这钱给了你，足够你生活了，以后你就不要找我了。阿兰最近怀着孕，总是疑神疑鬼，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和你还有联系，免得影响了肚子里的孩子。”

话说得冷酷无情，我妈伤心欲绝却不敢质问，忍气吞声的问：“那我怎么办？我没有工作，这笔钱如果花完了，我……”

“你就不能省着点花吗？”爸爸不耐烦的打断了她，“或者你出去找工作吧，你有手有脚的，总不能一直靠我养着你！我现在有自己的家庭，你别拖累我，至于金宇那边，我会给他钱，你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就行了。”

电话那边传来女人的声音，似乎是在问谁打来的电话，爸爸的语气立刻变得温柔，耐心哄了她几句，冲着电话就变得极不耐烦。

“行了，挂了。”

安静的客厅里传来电话那边嘟嘟的响声，冰冷而无情，我妈坐在沙发上一脸失魂落魄。

都这么多年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妈就是学不会放手，她永远也不明白，这世上有两种人无法强求。

装睡的人和要走的人。

客厅很大，原本这是我爸给她的唯一一个容身之所，她当初还为这栋大房子而感到雀跃，如今却瑟瑟发抖，怕极了一个人的孤独寂寞。

她又给陶金宇打电话，动作慌乱而焦急，几次都按不到号码，我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她就像是一个溺水之人，迫切的想要抓住救命的绳索。

可惜，这根绳索早就烂了。

陶金宇给她的不是安慰也不是关怀而是极度的冷漠，“你病了就去医院，打电话给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医生，或者我可以帮你叫警察。”

“儿子，妈妈真的很难受……”

“你难受关我什么事？你能不能不要总来烦我？陶盛楠在的时候，你怎么从来都不给我打电话？你真的很烦！”

陶金宇直接挂了电话。

我妈泪流满面。

她为什么不找陶金宇，当然是因为从前有我陪着她，她只需要在生病的时候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抱怨两句爸爸和陶金宇都不在家。

又对我的笨手笨脚咒骂两句，然后舒舒服服睡一觉。

醒来病就好了。

我妈很快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我不明白她还要做什么，脸都已经烧得通红就应该赶紧去休息，但她不打算这么做，而是去了厨房。

她拖着病体做了些小饼干，都是陶金宇爱吃的。

我深深觉得，我妈没救了。

理所当然的，她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饼干并没有得到陶金宇的满意，反而让他觉得非常烦躁，他说她阴魂不散，说她简直就是个麻烦精。

他恶狠狠的警告她，“以后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不许来找我，否则我就跟我爸一起离开这座城市！”

21

我妈灰溜溜的回了家。

不知道是不是小强体质，这样折腾一通下来，她居然退烧了。

这一刻，我都有些敬佩她了。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家里，大概是有些忍受不了死一般的寂静，电视里播放着综艺节目，吵吵闹闹，给屋子里添了一些声音。

她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忽然就开始哭，又去了储物间，翻到了我的笔记本，死死抱着。

她这是……在为我哭？

我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她迫不及待的为我处理丧事，我的东西全部当做垃圾丢掉，她没有对我的去世表示一点点伤感或是不舍。

她怎么可能为我哭。

我一直都知道，我妈这个人无法忍受孤独，在我爸常年不回家时，她每天都要在门口翘首以盼，好像看着看着就能把那个早已经变心的男人给盼回来。

偶尔等的心灰意冷，她就会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用所谓的母爱，化作绳索牢牢困住我。

她害怕寂寞，却并不寂寞。

如今偌大的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开始害怕黑夜，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一遍遍给爸爸打电话，一开始爸爸还会接，连着两天，爸爸的耐心彻底耗尽。

我妈被拉黑了。

她摔了手机，边哭边咒骂，就像曾经骂我那样，骂的特别难听，哭够了就一骨碌爬起来，拿着手机和钱包出门。

她去找爸爸了。

虽然爸爸如今在外省工作，可他的单位并不难找，我妈不敢去他家，就去单位堵人。

爸爸直接翻脸。

“我跟你说过，让你别再来找我，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我妈紧紧抓住爸爸的手，“你不能这样把我抛下，我一个人在家里有点怕，你可以和那个女人在一起，那你能不能偶尔回家来看看我……”

爸爸的回答是毫不留情甩开她，“你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没脸没皮吗？好，既然你今天跑到这里来，那我就实话告诉你，阿兰前两天去医院做产检了，她怀的是男孩，她家里也很开心，决定给我们买新房子，我单位的领导也跟她爸关系不错，我马上就要升职了。”

他描绘的未来美好又幸福，但这一切都跟我妈无关，无论她如何哀求，爸爸就是不为所动，甚至连最基本的肢体接触都不愿有。

他避我妈如蛇蝎。

可就在我妈陷入绝望之际，爸爸又忽然话锋一转，“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不会亏待你，虽然以后我不会再去找你，但是该给你和儿子的钱不会差，前提是你别来找我，不要打扰我现在的生活，明白了吗？”

我一眼就看穿爸爸伪装出来的温柔不过是为了安抚住我妈，别让她闹事，他的不耐烦那样明显，几乎溢出眼底，但我妈看不出来。她信了。

就这样老老实实的回了家。

我觉得她真的很悲哀，被一个早就不爱自己的男人耍的团团转，还在沾沾自喜，只要他没说彻底放弃，她就总是会自欺欺人。

但这种平静的日子没过两天，忽然有一群人冲上门来，踹开房门，将家里的东西一顿打砸。

我妈起初还试图和对方理论，结果被扇了一耳光，她被吓到了，缩在角落里不敢吭声。

“干什么呢？吵吵闹闹的？不知道我在睡觉？”

陶金宇从卧室里走出来，满脸都是被吵醒的不悦，待看见凌乱的客厅和凶神恶煞的找茬者们。

他彻底安静了。

“儿子，儿子……”

我妈冲过去抓住陶金宇，似乎是想把他当成救命稻草，但陶金宇却忙不迭的甩开了她。

“是我妈惹事了吗？你们要找就找她的麻烦，一切都跟我没关系，我就是回来住一晚上，我今天就走。”

22

我妈满脸错愕。

陶金宇撒腿就跑。

从前都是我护着我妈，尽管我其实也怕的要死，如今我不在了，她就只能自己面对。

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