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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婉芝愣了下，好笑道：“我任性？”

“我一个人生孩子难产大出血，你和她在三线谈风花雪月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任性？”

“你妈病危大半夜我背着去医院急救，你和她家里喝咖啡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任性？”

“儿子青春期叛逆伤人我给人下跪赔礼道歉，你和她游山玩水快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任性？”

宋婉芝眼睛酸得要命，嘴唇止不住地微颤。

做符合他利益的事就是贤良淑德，温婉大方，做不符合他利益的事，就是任性！

周时煜沉默到垂下老脸。

半晌，他挤出一句话：“婉芝，那是以前，现在我和安然什么都没有。”

“过去，是我伤害了你，我郑重向你道歉。”

宋婉芝笑了，荒唐地扯起嘴角。

瞧，这就是她蹉跎了半辈子的男人。

“周时煜，你什么时候能有点儿担当呢？”

“三十年前，你为了前途跟她割裂，三十年后，你还是退缩，就为了你周厂长的好名声，人，不可能既想要这个也要那个。”

宋婉芝拿出离婚协议，递到周时煜面前：“离吧，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

周时煜摇头：“不，我不离婚！”

“那我们就法院见。”

话落，宋婉芝决绝转身朝门外走去。

下一秒，“砰”地一声巨响——

林安然的尖叫声随之响起。

第6章

宋婉芝拧眉转身，却是瞳孔一缩，刚刚还在说话的周时煜脸色发黑，晕死在地板上……

周祈接到消息赶到医院时，周时煜还在手术里抢救。

林安然瞧见了周祈，她立马小步跑去，吸着鼻子喊了声：“小祈……”

她话还没说完就哽住，眼泪像不要钱一般洒了下来。

周祈见到她，三步并一步上前把林安然拥进怀里：“林姨，我爸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您别太担心了。”

宋婉芝站在一侧，静静地望着这幕，仿佛她自己只是个外人。

周祈侧目，宋婉芝对上了他的视线。

周祈像炸了毛的猫一样，沉起脸怒声道：“妈，你是冷血动物吗？我爸都进手术室了，你为什么还能像没事人一样？”

他边问边推开林安然，继续发泄似的控诉宋婉芝。

“你五十岁的人了，不是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一把年纪了闹什么，您是不是觉得您特清醒特有自我？”

“我告诉你，你这就是自私！”

“自私自利！只想自己不想别人！哪个成功的男人没有红颜知己，哪个男人年轻时不犯点儿错！”

“再说林姨和我爸根本不是你像的那样龌龊，林姨真要抢走我爸，早就抢了，还用等到现在！？”

周祈叉着腰，气得浑身发颤：“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妈？”

宋婉芝将这一字一句的控诉慢慢听着，眼尾不知道什么时候泛了红。

明明自己来过医院很多次，可第一次觉得医院的酒精味这么的刺眼。

她抬眼，复杂地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周祈，你今年多大了？”

宋婉芝温柔的腔调，让周祈顿时一愣，懊恼的怒火也熄了一半。

他拧眉回答：“29。”

宋婉芝恍然颔首，继续问：“那你还记得你9个月的时候开口第一句话喊的是谁吗？9岁，19岁许的生日愿望是什么？”

9个月，周祈说的第一句话，是紧紧地贴在她的怀里喊妈妈。

9岁，周祈上小学三年级，老师要求写一篇“母亲”的作文，他在文里许愿：我要和妈妈永远在一起，妈妈永远不死。

19岁，周祈第一次远离家里上大学，车站里，他看着她头上的白头发，坚定的许愿：我希望妈你永远年轻，长命百岁。我也会争气让妈妈做世上最好命的妈！

周祈似乎是真的思考了一下。

但很快，他撇开视线，烦躁的打断了宋婉芝：“我跟你说爸的事，你别扯这些！”

周祈话音一落，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周时煜结束手术被推了出来。

“谁是病人家属？”

“我们是！”

周祈一把推开宋婉芝牵着林安然同时冲了上去。

宋婉芝失了重心重重跌在长椅上。

“病人轻微脑梗，送来的及时，没什么大碍。”

医生的话在走廊严肃响起。

周祈和林安然同时鞠躬感谢医生，又扑过去看周时煜。

这副画面就在宋婉芝面前，可她却感觉不到心痛了。

宋婉芝努力撑着身子站起来，眼前猛地一黑。

她缓了好久，才没让自己倒下，艰难转身朝外走去。

周时煜的呼唤声在她背后响起：“婉芝……”

还没说完，就被周祈嫌弃的声音打断：“您还叫她做什么，她连照顾你都不愿意，走了就走了！”

“您对她那么好她都不领情，就让她作吧，作完了迟早会回来的！”

宋婉芝将这两句话静静地收入耳里。

大概被伤到麻木，她只是释怀一笑。

回来？

从决定离婚的那刻起，丈夫和儿子她都不打算要了。

宋婉芝没有停留，继续迈步朝前走，却冷不丁撞上一堵结实的人墙。

她垂头弱声道歉：“不好意思……”

话未落地。

面前这堵人墙却突然间直直跪在宋婉芝面前，声音哽咽：“妈，儿子终于找到您了！”

第7章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周祈和周时煜父子的视线。

宋婉芝愣愣抬头，这才发现来人一身军装，她立刻将人扶起：“孩子，你认错人了了吧？”

他看起来和周祈差不多大，但过去她生周祈伤了身子，所以这辈子就周祈一个孩子。

男人抬眸，眼里是庆幸，他边摇头边解释：“妈，我没认错，我就是你儿子林云朝。”

“您还记得三十年前，在长马街角，救过一个差点儿饿死的孩子吗？”

宋婉芝怔了下，记忆猛地浮现在眼前。

三十年前闹饥荒的时候，为了给周祈换口吃的，她悄悄卖血换了两斤粮票和五个馍馍。

经过长马街角时看到饿昏在垃圾桶边上的小男孩，她不忍心给了他一个馍馍。

小男孩狼吞虎咽后活了过来，给她磕头：“您救了我，以后您就是我妈，等我长大了有出息一定来回报您……”

“原来是你啊，都这么大了？”宋婉芝完全无法将眼前人高马大的壮汉，跟当年瘦骨嶙峋的小春柴火棍划等号。

她真担心过他活不下来的！

“妈，当年受了您救济后，我就去参军了，现在已经是咱们市军区连长。”林云朝眼睛红红握紧了宋婉芝的双手。

话语里满是想要宋婉芝为他骄傲的语气。

宋婉芝看着高大威猛的孩子，眼里满是欣慰：“你真有出息了，真为你骄傲！”

正感动之际，周祈刺耳的话劈了下来：“妈，我就说你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急着离婚！”

“原来是自己在外面有私生子了！”

宋婉芝冷白的脸瞬时红透。

她羞愧难地看向林云朝：“你别听他的，让你看笑话了。”

林云朝大手将宋婉芝护在身后，看向周祈的眼里写满了严肃。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我是军人，我妈就是军属，你对她不尊重，就是不尊重军属，污蔑军属是犯法的！”

“我随时可以告你！”

周祈看他一身军装，想说话的哽在喉咙。

林云朝转身，搀起宋婉芝的手：“妈，他们不尊重你，你跟儿子走，以后儿子给你养老！”

身后，周祈在喊她：“妈，你真走了，就别怪我不孝顺给你养老！”

“亲儿子不要，跟假儿子走，到时候被骗了别怪我不讲好话！”

宋婉芝没有回头，强忍着眼泪没让往下流。

她不会再为没心肺的儿子，浪费半滴眼泪，就当自己没生过。

……

宋婉芝架不住林云朝软泡硬磨，住进了他住的家属院，三室一厅。

林云朝给她收拾一间最大的主卧，买的最柔软的床垫。

一日三餐都是林云朝亲自从食堂打回来，他连队事多怕她一个人无聊，就动员左邻右舍的家属来串门陪她解闷。

晚上不管自己有多累，都亲自打水帮她洗脚。

没几天的功夫，所有人都知道林连长的娘来了，都赞宋婉芝养了个天上有地上无的好儿子！

宋婉芝心似刀剜，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