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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里头，是我曾为公主时，偷偷跑到外面寻来的宝物，每一样都价值不菲，且没有登记在册，进了清阙楼后，我便让小桃替我保存，直到今日。

　　我让红玉拿着这些钱应付开支，毕竟，终日免费看诊，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小桃悄悄戳我：「姑娘，全给了啊？！」

　　我拍拍她的手小声道：「放心，还给你留了件好的！」

　　「给了她，也算是我积德行善了！」

　　红玉不客气地看了看挑了挑，啧啧称奇：「原来还藏着这么多好东西？看来你还是没有对那个林公子掏心掏肺，倒是叫我多虑了。」

　　我脸上微微发烫，告诉她，这些钱，不仅仅可以用来治病救人，

　　「你还可以拿着这笔钱，去走动走动，毕竟，要脱籍，没大人物给你做保可不行。」

　　红玉把金丝楠木匣子收好，双手抱胸，直直地盯着我：「皇后派你们来的？！」

　　我的酒差点喷了出来。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不可能，皇后不可能派你来啊！」

　　红玉嘀咕着，剥了两粒花生米放进嘴里：「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把这名声让给皇后，让她和太子赢得民心，这样，你就可以借她之手，扳倒祁衍，对吧？」

　　我点点头：「郭家的药材生意极大，你若有皇后撑腰，将来，药材就不用愁了，这是其一，」

　　「若皇后成功，你还可以趁热打铁，让她大赦天下，甚至废除贱籍，这样，不也算是了却了你和你妹妹的心愿？」

　　红玉好像听到了天大笑话一般，朝我嗤笑一声：「你哄小孩儿呢！」

　　「别骗我了！就算大赦，那也只是一时的，贱籍制度，不可能废除的！」

　　我从她脸上看到了嘲讽，无奈，还有绝望，但很快，她又燃起了希望：「事成之后，我要以良籍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在临安城开医馆，开女学堂……」

　　我忍不住打断她：「红玉，那些穷苦人家的姑娘，即便是读了书认了字，恐怕也无法改变她们为奴为婢的命运……」

　　红玉点头：「所以，什么四书五经，都是虚的！学一技之长，将来能独立生存，不必依赖丈夫，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些贱籍女子们，学一些基本的汉子后，便可以依着各自情况，去学纺织，学缠花缠络子，酿造，点茶，还有女医……」

　　「即便将来做的还是做生意做女医这样轻贱的活计，也好过在家靠男人接济，低三下四的过日子强。」

　　我怔了一下，竟然找不出半点反驳的话来。

　　她目光灼灼，看着洒满月色的湖面，眼神里是无比的坚定。

　　「这是我的心愿，也是我妹妹的心愿，我们花了十多年，才换来的自由……」

　　「你说，皇后能答应我吗？」

　　鬼使神差地，我用力点了点头。

　　「我会竭我所能，帮你，不，帮天下的女子，让她们摆脱困境，让她们能光明正大地活着！」

　　红玉的眼中闪过一丝泪花，嘴角却是忍不住的上扬。

　　她倒完壶里的酒，给我分了一半，然后朝我举杯：「合作愉快！」

　　临走时，我忍不住问她：「所谓的自由，不过是自己的一念之差，」

　　「其实你现在已经过得很自在了，为了不相干的人，再去冒险，这值得吗？」

　　红玉抬着头，看着远方：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身为九公主，尚不能独善其身，更何况我？」她朝我笑笑：

　　「九公主，你知道，真正的自由，是什么味道吗？」

9

　　回去的路上，小桃低着头走了很久，她不解地问我：「姑娘，红玉姐姐，自从落水之后，好像……好像变了个人……」

　　「大晚上的，别瞎说！」

　　我踢着石子儿，心里已经确定了这个答案。

　　「姑娘，她说的自由，到底是什么呀？」

　　「贱籍得三代以上，劳苦功高才能脱籍，一个身份而已，如今她早就是自由身，还会医术！是神医哎！那不是挺好的嘛？姑娘，你说她是不是……」

　　我敲敲她的脑袋：「你少问两句话，把船里的账多算一遍，说不定，就能明白了！」

　　小桃吐了吐舌头。

　　我的脑子里，却一直浮现出刚刚红玉说话的样子。

　　「你没尝过自由的滋味……」

　　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在她眼里，我才像是个傻子。

　　突然，小桃尖叫一声，紧接着，路边突然窜出一个人来。

　　「欢颜！是我！」

　　林尘激动地拉住我的手：「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甩开他的手，不想和他再多说一句。

　　林尘紧追不舍，惹得路人纷纷侧目，我只好躲进旁边茶摊，问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林尘拉着我的手，深情款款：「欢颜，你怎么不告而别？我找你找的好苦啊！快点跟我回家吧！」

　　我甩开他的手，冷冷地问：「回家？回去了，然后让你把我交给宣王殿下吗？！」

　　林尘一愣，他没料到，我已经知道了真相，眼见被戳穿，林尘竟然落下了两行泪：「太好了！太好了！欢颜！我就知道，你已经把他忘了！你不爱他了！你的心里只有我，对不对？！」

　　「那天，宣王殿下找上我，说你是他的人，还说你们很恩爱，你只是负气离开，我，我就想着，成全你们……」

　　「可没想到，他，他竟然是要杀了你！！欢颜！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你拱手让人！你走以后，我夜不能寐，朝廷的事我也听说了！我这才有勇气来找你！」

　　林尘说的深情款款，声泪俱下，俨然戏文里的悲情男子模样，可惜，我早就不吃这一套了。

　　我让小桃出去望风，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水直接泼到了林尘的脸上。

　　「如果，你今天是来还我钱的，我还愿意跟你聊一聊，如果是其他的，林大人还是请便吧！」

　　林尘有些恼羞成怒，但听到我喊他林大人，终究还是忍住了。

　　他如今是大不同了，穿着讲究，虽是便服，但看起来也是价值不菲，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捏着拳头说：「欢颜，你别看我现在风光，实则不然！」

　　「朝堂之事，你浸淫已久，肯定比我了解的多！如今宣王殿下和太子殿下分庭抗礼，明晚太子门客宴请，你说，我该不该去啊？」

　　这个面若皎月的男人，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假意来道歉，实则是想让我替他的前程谋划？

　　我笑了一下，装作很难为的样子，但还是含蓄地提醒了他：「太子终究是太子，往后退一步，也是王爷，可宣王呢？与帝王同辈，再退，就是地方藩王，或者……只能是罪臣了……」

　　林尘如承大恩，一拍桌子：「原来如此！欢颜啊！你真是我的贵人啊！」

　　他急切地拉住我的手，想抱我，我突然心生一计，顺势求他：「其实......刚刚我说的也是气话……那个祁衍，对我穷追不舍，他要是东山再起，首先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我们两个……」

　　林尘使劲儿点了点头，叫我放心，还说，让我等着他风光来娶。

　　我知道，他这样聪明，肯定知道我在虚与委蛇，可那不重要，我楚氏虽凋零，但依旧能说的上话，他需要我，而我，正好，也想利用他。

10

　　没过几日，四哥传来消息，说那个女神医已被皇后收于麾下。

　　她以太子之名，拔了巨款，建起了一座真正的女学堂，除了教些医术，还教纺织，工匠技艺，让那些无依无靠的女子能有一门吃饭的手艺，虽然仅仅只在临安城中设了一间，来的也都是提前甄别过的女子，但也好歹是开了个好头，郭萧府上也派了医师大夫，免费给学堂做讲师师傅，一时间，临安城的老百姓对皇后赞赏有加，纷纷称是国母厚泽，太子是紫龙转世。

　　至于红玉，她成了女学堂的理事人，还替皇后治好了多年的头疼病和风湿。

　　皇帝虽为召见，但也赏了黄金千两，她婉拒后，只提了一个要求：等到万寿节，要大赦天下，让有功劳的贱籍可以脱籍，以此造福百姓。

　　皇帝听闻，虽没有再嘉赏，但却赏了皇后好多东西，说她任人唯贤，为天下百姓计，又设了私宴，只请了太子和几位朝廷重臣。

　　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原本还拥护宣王一派的年轻官员们，纷纷倒戈，只剩几位老臣苦守。

　　「等着吧！那祁氏老儿，如今只剩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铲除宣王恒王两座拦路的大山。」

　　四哥一高兴，还多喝了两杯，高兴地唱起了母妃当年教给我们的歌谣：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