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学军韩丽青小说 安学军韩丽青免费章节阅读
路芙儿未应,甩开那铁链的手轻轻一握,掌心中多出的是一把长剑。他极快地闭了下眼又睁开,眼中并无犹豫,立场已经摆得很清。
为了莘瑜,他是什么都做得出的。
见此情形,虽然明知容和和的修为并非寻常人可比,奚夷简仍是飞快地将妻子挡在了身后,脸上的笑意敛得半点不剩,“你既然是六壬谷出身的,见过的宝物总比这沧海岛上下的人要多,别人不明白,你还不明白那镯子不是常人能碰的吗?想赢想疯了?我告诉你,就算拿了那东西,你们还是赢不了。”
令人意外的是,路芙儿听了这话,既未当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也没恼羞成怒,反倒认真说了句,“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已经豁出去暴露自己,便不信自己无法为沧海岛赢回那颗明珠。
奚夷简心中一动,有了一个猜测,面上却无动于衷地说着,“你知道今年十洲会武有谁会去吗?是流洲那个拿着昆吾剑的疯子,那把剑削玉如削泥,除非你们打算用那镯子杀了在场所有人,不然无法招架的是你们……”
话还未完便被路芙儿打断了,“他若是没了那把昆吾剑,便什么也不是,连壬北百招都扛不住。”
奚夷简在听到“壬北”两字的时候忍不住一挑眉,“你倒是了解壬北,难不成……”
他的脑子里飞快闪过了一个名字。
“奚夷简,你真是该聪明的时候自以为是,不该聪明的时候倒是聪明。”路芙儿嗤笑一声。
但并没有否认。
他们两人都知道彼此在说什么。
那个人就是壬北的师父。
第五十六章 可我做不到
对于这个事实,奚夷简已经隐约可以确定了,但见他毫不否认也有些惊讶。
壬北的师父?
他脑子里闪过了许多传闻,却仍是拼凑不出一个面目清晰的人来。仔细想想,壬北有个高明师父的事人尽皆知,可是这个师父却神秘得让人无从探究。
正对峙着,忽然听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三人几乎同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看到一直悬在沧海岛屏障上空的那对手镯忽地消失在夜空里。
夜色已深,光芒不再,圆月已被乌云遮蔽,沧海岛几乎瞬间陷入了黑暗。
有人把镯子偷走了?

路芙儿心中大惊,扭头一看,却见面前那对男女比他还要诧异,显然是对此并不知情。
海内十洲之中,唯有金枝夫人与徒弟奚欢喜能够驾驭这个宝物,寻常人不知口诀便去擅自使用,到头来反而会害了自己。可是如今容和和还站在这里始终没有离开,到底是谁干的?
想着莘瑜那边可能会出的乱子,不过迟疑一瞬,路芙儿转身便向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他走之后,剩下的那对男女对视了一眼,最后是奚夷简先开了口,“是小白吗?”
刚来的时候,那镯子是小白扔到沧海岛上空的,如今要拿走,也只有他才拿得走。
可是容和和却没有回答,她怔怔地看着那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夜空,忽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从未想过成仙封神吗?”
这个问题从前有许多人问过,但是从这姑娘口中说出来却是第一次。奚夷简本来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但在面对她时,却迟疑了一瞬,最后摇了摇头,“也不是没想过。”
世人都以为他生来叛逆不肯安心修行,他也曾口出狂言自断仙骨,但仔细想想,难道他就真的从未动过成仙封神的念头?
还是想过的,只是现在不想了而已。
见她一时半刻没有回曲和亭的意愿,奚夷简干脆在那屏障之外坐了下来,“小时候想过。”
小时候乃至少年时的经历,早在成婚之前他就原原本本地都讲给了妻子听。
不同于世人习惯杜撰的悲惨,现在再回想年幼时的往事,他竟想不起什么痛苦的回忆。无父无母听起来固然凄凉,但他打从记事起,凤麟洲便有许多好心的人家收留抚养他。他这个性子极易与陌生人打成一片,走到何处都不会让自己吃亏,不同于后来被他闹得鸡飞狗跳的那些门派,年幼时,所有收留过他的人都极喜爱他。
就连面对年纪相仿的孩子们时,姑娘们瞧着他年少时的俊秀模样便觉得欢喜,看不惯他的少年们又打不过他,他的日子照样顺风顺水。
等到再长大一些入了六壬谷,那地方虽然规矩严苛,诸多刑罚却甚少落在他的身上,更不用说他渐渐察觉了谷主对自己非同寻常的纵容。
纵观过往,真真切切动过成仙封神的念头,应是在年幼时最安逸的那段日子,他不知自己身世,也不知这天地之大,不过是听旁人说成仙封神的日子有多么逍遥自在,便记在了心里。直到长大后经历了许多,才终于发现想要的自由是任何身份都无法带来的,只能由自己给自己。
“不知情的人对我总是有万般揣测,甚至说我不肯成仙是因为怨恨我的父亲。”说着,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世人对自己一无所知的事情,总是想得太多。”
从始至终他都未曾想过这件事与自己那身份不明的父亲有什么关系,那个男人对他来说,既不是能够怨恨的人也不是可以思念的存在,勾不起他心底一丝一毫的波澜。他也不想知道对方是谁。
他所选的每一条路,最初的起因都不过是因为年少轻狂,与他人无关。
“为什么问这个?有人说什么了吗?”他仰头看向身边的姑娘,多日以来第一次主动去问她。
容和和沉默了一会儿,也坐了下来,“没什么。”
她也终于学会了敷衍他。
奚夷简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都说这里是风水宝地,怎么我来了之后一件好事也没发生……”
“奚夷简。”身侧的姑娘忽然扭过头看他,“你能不能留在我身边?”
奚夷简的眼睛一点一点地瞪大了,抬手拍了自己一下,怀疑自己是在梦中。
若不是在做梦,这一天经历的事情怎么都像是假的一样。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他有些不确定。
容和和却又站了起来,“或许你不愿意如此,但离开蓬丘之后我才发现不可预料的事情太多,路途还远,我不想看到你有危险。”
“这不公平。”他很快便接了一句,虽然明知她是察觉到了什么异样才这样说,却还是偏要说道,“旁人雇个随从还要给个随从的名分,我呢?”
容和和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时间久到他开始怀疑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无理取闹是不是不合时宜,然后忽然见她点了下头,“你想要什么?”
奚夷简把已经到了嘴边的那句“我不过是说笑”咽回肚子里,脑子甚至还没转个弯,嘴上就已经说了出来,“你。”
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下来了。
奚夷简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说不合时宜的话,仰头望了望天,想着自己要不要干脆地闭上嘴,不再惹她生气。
而容和和果然没有应下来,她看了一眼身后的曲和亭,最后目光又落在自己的衣裙上,唇角弯了弯,“其实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曾经她以为自己可以给他想要的一切,后来却发现自己只是以情爱为名将他困在了身边,于是她试图给他自由,放他离开。
可是到了最后,兜兜转转三百年,他到底还是重新被她禁锢在身边。
确实很不公平。
但奚夷简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敛去了笑容,飞快地扯住了她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在说什么?”
“我……”
“我费尽了脑筋想办法来这沧海岛,我为了什么?我只是为了你。当年是我违背了诺言,今日的一切也是我咎由自取。既然我想要回到你身边,你当然可以叫我离开或是留下。或许你我所想并不相同,但我如今想要的只是你的安心遂意。”说这话时,他眼底并无笑意,全然不像是往日故意拿话哄她开心的样子,甚至带了几分少见的强硬。
容和和怔怔地看着他,竟忘了反驳。
须臾,他放了手,别开脸不再看她,半天才抚住额角,半垂下眼眸,将眼底的愁绪都隐了下去。
自那一句“绝tຊ无可能”之后,他还是第一次直白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容和和心思纯粹,虽不愿与他再续前缘,但也从不避讳自己担心他安危的事实,这对旁人来说或许有些奇怪,对她来说却并不是矛盾之事。
而他其实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不过是仗着她始终担忧他放不下他,无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