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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熟悉的衣角时，他心口猛的一跳，可下一秒，裴寺沉瞳孔骤缩。

熊熊大火中，江照月整个人被一根白绫悬在房梁上，双眼紧闭，面色死白。

眼睛好似有血泪要滴出。

他沙哑着嗓音大喊：“照月！”

刚要冲上去，可突然房梁传来轰隆一声。

不等裴寺沉反应。

烧得噼啪作响的院子，瞬间坍塌。

而江照月的身影，像是凋零的落蝶，被掩埋在冲天火光中，彻底消失……

裴寺沉怔在原地，整个人如遭雷击。

眼前烈火烧得噼里啪啦作响，扑面而来的热浪仿佛要吞噬一切。

裴寺沉再也抑制不住胸口处传来的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照月……”

随后他直tຊ接冲进火光。

与此同时，天边响起一道惊雷，翻滚起无数黑云。

火堆中，数不胜数的柱子，物件，灵柩熊熊燃烧，拦在他面前，挡住去路。

裴寺沉眼中烧起绝望的怒火，不停挥剑全部斩断，直往最中间奔去。

额角的汗珠刚落下，就被蒸发成一道白烟。

火燎烧在他的铁甲上，烫得最薄弱的边缘透出暗红色。

脚上的靴子被大火瞬间烧底，手上也被烈火灼出血泡。

他像是一头被围困的猎豹，挣扎在这其中，只为找到江照月的身影。

可是怎么也找不到。

他紧握住手上的长剑，手起刀落从火光中劈开一条路，任由血迹滴了满地。

在他身后，刚褪去的火舌则很快卷上来，蚕食着地上的血迹，与黑烟融为一体。

身后追来的下人见状，根本不敢进来拉他出来。

众人正焦灼得不知如何是好时，天边一道滚雷炸响。

倾盆大雨，覆灭而下，将火光很快扑灭。

裴寺沉站在大雨倾盆的雨幕中。

绝望的看着曾经的褚玉苑被烧成平底，只剩烧得漆黑的房梁裸露在外。

雨水混合着灰烬，蜿蜒的黑水以他为中心流开。

而他站在中间，像是蛛网被紧紧套牢。

可就算大火熄灭，可不见江照月的身影。

裴寺沉彻底疯了，他不顾温度依旧高得通红的余烬，徒手扒开残骸。

“照月……你出来，你快出来……”

双手烫得灼红，甚至能闻见肉的炙烤焦味。

裴寺沉的整个手掌，烧得血肉模糊。

但是他根本不理会，任由自己困在其中，只为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突然，裴寺沉的动作猛的一停。

灰烬最底下，有一片烧得边缘仅剩下一点点熏得发黄的布料。

心口像是被人突然挖空了去。

裴寺沉不可置信的颤抖着手拾起来。

可下一瞬，底下的灰烬突然死灰复燃。

像是腾空而起的张开巨口的野兽，瞬间席卷了裴寺沉手中的点点布料。

“不……”

裴寺沉整个人扑到灰烬中，沾染一身脏污也不管。

可是那块布料对于火焰来说，如同囊中之物，仅剩的一点布料最后也变为灰烬。

裴寺沉指尖只剩一抹漆黑。

他眼神僵直，看着指尖完全没了动作。

很快，雨滴落在他指尖，连最后那点灰烬，也被彻底冲刷干净。

裴寺沉眼中升起浓烈的绝望。

他拽紧手心，可掌心什么都没有。

裴寺沉浑身颤抖不止，胸口像是被刀给劈开一般。

他半张开嘴，喉咙间只剩嘶哑的声音，随后爆出一句痛彻心扉的嘶喊。

“照月……”

突然，他看到了丢在一旁的长剑。

剑身通体蒙上漆黑的污尘，连雨水也冲刷不净。

就那么孤立无援的躺在地上，就像是被遗弃一般。

裴寺沉眼皮轻颤一下，随后下意识伸手拿过来。

在身旁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他反手将长剑，直接捅进了腹部。

血水，雨水，黑水混合到一起，留在地面，如同蜿蜒的河流凄婉流走。

裴寺沉望着，嘴角却像是解脱一般的笑了。

“照月，我对不起你，我来给你赎罪了……”

与此同时，身后乍然响起一声惊叫。

“侯爷！”

裴寺沉什么也听不见了，他任由自己的身体倒下，如同江照月一般，被这灰烬掩埋。

第11章

裴寺沉没死成。

他醒来时，人已经到了边疆，正在军中的营帐中。

他低头，就能看到自己上半身裸露着，而腰间正缠着厚厚一层纱布。

而江采薇就在她身旁，为他灼伤的手掌上草药。

裴寺沉收回了手。

江采薇惊喜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侯爷……”

说到一半，她语调急转直下，声音里带上哽咽的哭腔。

“你昏迷了三天三夜，终于醒了……”

裴寺沉微顿，没有接话。

听到帐篷外，时不时响起的将士齐声操练的声音。

他开口问，可声音却如同横过戈壁般沙哑。

“这是在边疆？”

江采薇早已双眼通红，盈满泪水。

她连忙点头。

“圣上派了太医为你疗伤，一路止血送到了这里，你受伤的事情，圣上听后勃然大怒……”

江采薇抬头，小心看了眼裴寺沉，才压低声音继续开口。

“圣上下旨让你戴罪立功，而且还说，匈奴不退，不准你再死。”

裴寺沉垂下眼，但眼底没有丝毫惧怕和怯意。

而是继续沙哑开口。

“她呢？”

“什么？”

江采薇下意识接话，没明白他的话。

看到裴寺沉眼底的讳莫如深，还有浸满的痛苦。

才明白过来，那个她是指谁。

顿了半晌才开口：“找到了，翻开废墟找到的……她满身都被烧焦，当时圣旨下来催得急，只得匆匆埋了赶紧启程……”

此时，帐篷外的将士的操练已经停了，透过帘子的缝隙，能看到渐渐下沉的夕阳。

江采薇也哑了下去，没再说话。

整个营帐，一时间安静得过分。

过了很久，裴寺沉才开口。

但是声音却比刚才更加喑哑，像是从刀尖上摩过一样。

“你先出去吧。”

江采薇微顿，仍旧不放心的看着他。

裴寺沉知道她担忧什么，于是开口。

“圣上已经下旨，我不会抗旨轻生的。”

听到这话，江采薇眼底更加晦暗的转身往门外走去。

太阳已经西沉，整个营帐一片漆黑，完全被黑暗吞噬。

裴寺沉痛苦的闭上眼，心底的悲伤借着黑暗成倍的释放出来。

他喉间吐出呜咽的声音，眼角的热泪滚烫滑落。

江采薇站在营帐外，并没有立即离开。

听到呜咽声，她跟着心口痛了起来。

眼眶再次泛红，眼泪大颗砸下。

她不敢哭出声，只得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姐姐……对不起……”

江采薇其实对江照月一直心存愧疚。

她当初知道江照月是江家真千金时，对她非常抵触。

江父江母将她当做唯一的掌上明珠，捧在手心宠爱了十八年。

她害怕这份宠爱被会夺走，更害怕会被驱赶出府。

但是事实的走向，却和她预想的天差地别。

她并没有被赶走，甚至落在她身上的宠爱非但没少，而且还较之之前更多。

江母怕她多想，甚至还亲自来安慰她。

“采薇，你在娘亲心中，永远是我最疼爱的女儿。”

江采薇不可置信的看着江母，忍不住确认。

“可是母亲，江照月不才是您真正的亲生女儿吗？”

江母爱抚的摸着江采薇的头发，满眼只有面前的江采薇。

“她从小在乡野长大，行为粗鄙，哪里比得上我精心培养出来的你，你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第12章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江采薇内心非常欢喜，甚至有些雀跃。

江父江母爱她，竟然比亲生女儿还要多。

当即，她笑着窝进江母的怀中。

“母亲，采薇一直当您是我的亲生母亲，以前是，将来也不会变。”

江采薇之后走在府里，更是有恃无恐，昂首挺胸。

直到一个月后，她瞧见了江照月被下人欺凌的模样。

那天，她偶然经过厨房。

竟然看见下人正围着江照月，对她各种嘲讽嬉笑。

“这是哪个小偷呀，还来偷吃府里的糕点。”

“这都不认识呀，这可是在乡下生活了十八年的千金大小姐呀。”

“什么，我没听错吧，这一脸偷像，畏手畏脚的人，竟然是江照月，竟叫我错看成小偷了，真不应该，奴婢不张眼，这就给小姐赔罪呢。”

“这有什么好赔罪的，真凤凰落难山鸡窝，你以为她还变回凤凰吗，早变成一只彻头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