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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父正在一旁守着他，而另一侧是正在小声啜泣的虞舒缇。

裴仲君动了动酸麻的手，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铁水糊住。

铁锈味在口中弥漫，他开始剧烈地咳嗽，大片的血块将白色的床单染成斑驳的红色。

裴父慌了神，按住床头的呼救铃，虞舒缇则是捂着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裴仲君咳过一轮之后已经好多了，按住裴父的手安慰道：“爸，我没事。”

说完这句话又喘了一会，费力地指着床头的水杯。

虞舒缇明白了他的意思，战战兢兢地将水递到他嘴边。

却被裴仲君别过头躲开。

虞舒缇悻悻地收回手，有些无措地站着。

裴父轻皱了皱眉头：“舒缇你先出去吧，我有事和仲君聊一聊。”

虞舒缇回过神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好，我去叫医生过来给仲君检查。”

病房门被合上。

裴父才压着声音说：“裴仲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吃那么多安眠药！是想寻死吗？”

裴仲君又抿了一口水，喉咙稍微舒服了些，才缓缓开口：“爸，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我没想自杀，我只是睡不着，一时没控制好用量。”

裴父明显是不相信他的这一套说辞，脸上还带着怒气：“我不管你？我不管你今天我就看见的是你尸体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浅浅一直不醒，你就想着寻死觅活的！”

裴仲君想要分辨，却又发现无从说起，只能低着头。

裴父见他的样子，愈发确定自己的猜测，也上了火：“这种想法你再也不要有了！”

“你不是已经和舒缇订婚了吗？你们俩自己去商量，结婚，领证，这件事就过去了！”

“也确实是我们家对不起浅浅，我自然会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照顾，这件事你不用操心！”

裴仲君看了眼始终在门外徘徊的模糊身影，他清楚那是虞舒缇。

不自觉地抬高了声音：“我不管她和你说了什么，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会娶虞舒缇。”

“从始至终我只是要求她给我帮一个忙，帮我骗过黎浅浅而已。”

“我不会和她结婚的，这件事没什么好商量的。”

裴父瞪圆了眼睛，胸口不断起伏：“演戏？你是想气死我吗？”

“你难道还想着出家礼佛吗？我不会允许的！”

裴仲君将手上的佛珠拆下来，攥紧在手里：“我想等黎浅浅醒来。”

裴父被气的咳嗽起来：“你！你别犯病了！你当初死活不和浅浅在一起，这又是干什么？后悔了？后悔就有用吗？”

裴仲君听到裴父的话，气势弱下去，却还是固执地重复：“我和她……我们不能这么不清不楚地散了，我一定要等她醒过来。”

裴父的手高高扬起，却终究没有落下来，化作一声叹息，又推门离开。

裴仲君将视线有所感应似的转向角落，隋春笙骤然出现。

裴仲君按下心里的震惊，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隋春笙。”

隋春笙对于他，显然没有什么好态度，冷着脸回道：“你把浅浅伤的太重。”

裴仲君的语气冷冽：“那你也不该带走她！”

隋春笙冷哼一声：“她是被你逼走的，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第17章

裴仲君挣扎着要起身，却只看见隋春笙手上扬起的拂尘。

下一秒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隋春笙看着已经陷入昏睡的裴仲君，轻叹了口气，将自己从现实中抽离。

“春笙！”

他意识刚刚回笼，就听见黎浅浅一边大声叫着他的名字一边敲门。

他按住隐隐作痛的胸口，给自己脸上敷上一层粉将憔悴的气色盖住，又上了一层胭脂，从铜镜中看着自己与平常无异。

暗自舒了一口气，才打开门。

黎浅浅抱着猫站在门口，看到他的脸时神色有一瞬间的慌张，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隋春笙怕她看出异样，定了定心神：“浅浅为何盯着我？”

黎浅浅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只是看着你气色比之前要好些。”

隋春笙身体一僵，明白黎浅浅已经察觉到了，索性全盘托出：“我刚才用法术去见了裴仲君。”

闻言，黎浅浅抚着猫的手倏地用力。

“喵！”

黎浅浅怀里的猫不满地发出声音，从她怀里挣脱跑远。

黎浅浅像是没察觉，双眼望着隋春笙。

她还是没办法对裴仲君轻易释怀：“他怎么样了？”

隋春笙反问道：“你还是很在乎他？”

没等黎浅浅回答，隋春笙又继续道：“他进了手术室。”

“还和他父亲吵了一架。也没有和虞舒缇结婚。”

隋春笙的话言简意赅，几句话就将黎浅浅最在意的事情说明白。

黎浅浅按下心里的悸动，刻意将后面一句话忽略：“他为什么和裴伯父吵架？”

隋春笙盯着她，略微被她担忧的眼神刺中，反应过来后又暗自唾弃自己。

哽了一下才回道：“他说要等你醒过来，他说他和虞舒缇只是演戏不是真的。”

“他只会娶你，和你结婚。”

黎浅浅的脸逐渐沉下去，冷笑一声：“他当时不是说宁愿出家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的吗？”

心里的那丝涟漪在隋春笙的话里逐渐冷冻生冰。

“你下次告诉他，我不会回去，让他别再演这种悲情的戏码感动自己了。”

隋春7V笙没有应答。

抬眼看去，黎浅浅背着光站在他面前，阳光映照在两人身上，连影子都纠缠在一起。

隋春笙莫名觉得心里松快了许多，像是才想起来，看着一脸愠怒的黎浅浅：“你来找我何事？”

黎浅浅脸上的神情有所缓和：“元空大师说是有事和你商量，便差遣了我来寻你。”

隋春笙脸色一冷：“走吧。”

“师父！”

隋春笙推门进屋，恭敬道。

黎浅浅也紧跟着躬身。

元空看见隋春笙，脸色变得有些不好，却忍着没有发作，反而转向黎浅浅：“浅浅姑娘，我有些私事要和春笙聊一聊，还请你回避一下。”

黎浅浅应声离开。

元空冷声喝道：“跪下！”

隋春笙毫不犹豫地跪倒：“师父……”

元空怒意不减：“谁允许你用禁术将她留在这的！”

隋春笙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好像烧了起来，身上的疼痛将他挺直的背压倒。

他强行稳住身形：“师父，千错万错都是徒弟的错，和浅浅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呕出一滩血。

元空慌忙将他扶到榻上：“你何苦为了一个注定会离开的人做到这个程度？”

“你本就身体孱弱，又用了禁术将她留下，她在这一日就损耗你的寿命一日，为了她就要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隋春笙紧抓着元空的衣袖：“师父，别送走她。”

元空叹了口气：“你……我知道了。”

隋春笙松了一口气，却又注意到窗户处的异响，闭了闭眼：“为了她值得的。”

第18章

这天之后，隋春笙的身体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

分明才二十多岁的年纪甚至鬓间已经有了白发。

他大部分时间都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尽力避开和黎浅浅的会面。

他不希望黎浅浅看见他的样子而愧疚。

黎浅浅却难得执着，一直在他门前蹲守。

有时候带着她制好的蜜饯，有时候带着亲自采摘的茶叶。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隋春笙也知道她的假装。

两人心照不宣地守着同一个秘密。

隋春笙还是像往常一样，远远地看见黎浅浅就打算将房门关上。

却看见黎浅浅眼眶发红，快走几步将门抵住：“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希望和你一起。”

隋春笙手上卸了劲，不再阻拦：“好。”

黎浅浅面上一喜，直接侧过身子挤进了房间。

隋春笙才注意到她手上提着一个硕大的圆形食盒。

隋春笙见了风，喉间有些发痒，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轻咳一声，才开口：“这是什么？”

“又是我不曾见过你那个世界的新奇玩意儿吗？”

尽管隋春笙已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黎浅浅还是从他沉重的喘息声中听出了异样。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黎浅浅的眼眶有些发涩。

她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食盒，避开隋春笙探究的眼神，兀自将食盒拆开：“是，今日是我的生日。”

“我就去山下的珍膳坊定制了这个，这叫‘生日蛋糕’。”

黎浅浅又将几根小彩烛插在蛋糕上，看向隋春笙：“这是生日蜡烛。”

“有一种说法是只要生日的时候对着生日蛋糕许愿，然后吹灭蜡烛，愿望就会实现。”

隋春笙有些新奇，方才苍白的脸色也有了一丝血色：“是吗？”

黎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