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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随手擦了擦脸，才发现自己的袖子有一抹红。

　　我呆住，是我刚刚咳出来的吗？

　　可是殿内已经没有仙丹仙药了，我全都喂给了病重的母后。

　　想起母后，我连忙支撑着站起来，右腿传来锥心刺骨的痛，让我又发软地摔倒在地。

　　好痛！眼泪瞬间溢满了我的眼眶。

　　我好害怕，感觉整条腿都不是我的了。

　　“母后……”我嘶哑着嗓子，带着哭腔喊她。

　　母后没来。

　　她还病重着，又怎么能来扶我呢。

　　我抬起衣袖摸掉脸上的泪，第一次告诉自己不能哭。

　　我捡起一旁地上的断枝，忍着剧痛踉跄站起来。

　　低头一看，我的右腿好像是歪曲的，脚尖歪到了后脚跟。

　　怎么会变形呢？

　　我不懂。

　　可能是刚才从树上摔坏的，看起来好吓人。

　　我用断枝做拐杖，一瘸一拐地回到殿内。

　　屏风后，母后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依旧是睡着的模样。

　　我眼泪一扑簌，滚滚落了下来。

　　“母后，浅浅刚才准备爬墙去找医仙，摔了一跤。”

　　“我摔得好疼好疼，都走不了路了，你快起来抱抱浅浅……”

　　我抽噎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可母后还是没理我，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嘀嗒——”

　　安静的宫殿除了我的哭声，突然传来滴水声。

　　云梦宫漏水了？

　　我仰头看了一会，再低头一瞧，原来是我湿哒哒的裙摆在滴着水。

　　我身上漂亮的鹅粉衣裙被水浸成深色了，地上也留着几个脏兮兮的脚丫子印。

　　母后说过，人不能穿湿的衣服，尤其是我现在还咳嗽。

　　殿内安静了下来，只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脱掉身上湿漉漉的衣衫，从外到里。

　　再笨手笨脚地拿出一套干净的衣裳，想给自己换上。

　　可是，衣襟前的系带，我不会绑。

　　歪曲变形的腿，让我穿不了裤绔。

　　我拿着衣裙回头看向床榻：“母后，浅浅穿不好衣服。”

第8章

　　母后还是像没听见我讲话一样，依旧闭眼睡着。

　　我的眼泪一直往下流，到了嘴边湿咸湿咸的。

　　母后肯定是在生我的气，所以一直不理我。

　　一阵风吹了进来，我直直打了个喷嚏，止住了哭声。

　　转头一看，才发现殿门还开着。

　　我有些懊恼，母后本来就病的脸色苍白，等下风一吹，病得更重了怎么办？

　　我一定要照顾好母亲，照顾好自己。

　　我胡乱套上衣裳，再扶着断枝一瘸一瘸走到去关了殿门。

　　一时间，云梦宫内的光线顷刻便暗了下来。

　　一片沉闷的黑寂。

　　好暗，我想多点亮几支蜡烛。

　　反正蜡烛又不能吃，点亮一些，晚上我也不再怕黑。

　　突然，我脑海里冒出来一个想法——母后好像没有说过蜡烛不能吃。

　　我现在饿极了，饿得前胸贴后背。

　　于是我掰了一块蜡，放进嘴里。

　　没有奇怪的味道，嚼起来脆脆的。

　　出乎意外，蜡烛比馒头好吃。

　　馒头果然是这世上最难吃的食物！

　　希望母后醒来后，发现我再生病，不要再给我吃馒头了。

　　想到这里，我又难过了起来。

　　因为母后还是没醒。1

　　她会不会也饿了啊……

　　“咕噜咕噜——”

　　我的肚子开始叫了起来，带着一阵阵痉挛的痛意。

　　我伸出小手压着肚子，感觉有什么想要从里面窜出来。

　　“母后，浅浅肚子好痛，浅浅要出恭……”

　　我趔趄地想去找恭桶，但平时几步就走完的寝宫今日却寸步难行。

　　腿好痛，肚子好痛，我浑身上下哪里都痛。

　　来不及了——

　　我听到了一阵窜稀的声音，裤绔里面，一阵黏糊糊热乎乎。

　　我涨红了脸，全身都在发抖。

　　母后最爱干净了，每天都会把寝殿擦得一尘不染。

　　可现在我却弄脏了自己，也弄脏了地板。

　　怎么办？

　　宫殿里忽然飘来一阵怪怪的味道，像是从床幔内母后身上传来的，又好像是从我身上传来的。

　　肯定是我刚才窜稀泻肚，弄得满屋子都是不好的气味。

　　我有些心虚，生怕母后会闻到。

　　我想躲起来，我想做干净的浅浅。

　　我吸了吸鼻子，扶着椅子往殿门外瘸走。

　　一阵头重脚轻，我噗通一下直直往前栽倒。

　　明明摔在冷硬的地板上，我却没有感到疼。

　　只觉得晕乎乎的，感觉随时都能睡过去。

　　一定是太久没吃东西，所以饿得浑身无力，连走路都没力气了。

　　我咬牙强撑着，用胳膊支撑着往外爬去。

　　一定不能熏到母后，也不能让她看到臭烘烘的浅浅。

　　匍匐一步，匍匐两步……

　　宫门就在我眼前，我却觉得怎么也到不了边。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爬到了红门之外。

　　夜晚的风吹得我打了个哆嗦，也吹散了那股怪怪的味道。

　　我松了口气，看着天际，金色的星刺破夜幕，漫天星子。

　　它们一眨一眨的，华丽又璀璨。

　　“母后，浅浅先睡一觉……再去，再去换身干净衣服来照顾你……”

　　我感觉自己已经没力气说话了，眼皮也越来越重。

　　母后说过，睡一觉，就有力气了。

　　我给自己唱起了摇篮曲。

　　以前母后总在星空下哄我睡觉。

　　这次，我自己哄自己。

　　“浅浅……”

　　恍惚中，我好像听到了母后的声音。

　　我缓缓睁开眼，看到渡着一层光圈的母后朝我走来，手里拿着一身干净的衣裳。

　　真好，母后终于醒了。

　　……

第9章

　　另一边。

　　九霄宫，紫云殿。

　　玄绾棠穿着一身洛芜素日里穿过的凤袍对东方应渊笑道：“陛下，臣妾好看吗？”

　　东方应渊看着她，眼中浮现的却是另一个人穿它的样子。

　　凤袍高贵华丽，洛芜从来只用一根白玉簪做发饰相配，而不是镶嵌着红宝石的凤凰金簪。

　　眼前人像洛芜，却又模仿不出她的温婉素雅。

　　回过神，东方应渊敷衍道：“朕虽立你为后，但她的东西，不要动。”

　　玄绾棠笑容凝固在嘴角，不解道：“为何？这些东西本就是属于天后的，她现已不是天后，这些东西自然也不属于她。”

　　她话音落下，东方应渊面色蓦地沉了下来，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东方应渊看着她，一字一顿警告：“若你腹中不是男孩，属于你的结局只有一条，那就是死。”

　　玄绾棠面色一寸一寸白了下去，嘴里不断发出嘶声。

　　在玄绾棠快要断气时，东方应渊缓缓松开了手，任由她瘫坐在地。

　　一番折腾下来，玄绾棠顿时战战兢兢不敢再多言。

　　“臣妾知道了……医仙署的人说从脉象上看，这一胎必定是男孩。”

　　东方应渊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想起云梦宫里那对母女，他心情不由有些烦乱。

　　自己给洛芜下了禁足令，只不过是为了让她长长教训罢了。

　　省的她整天神神叨叨说她不做天后就会死，把小孩子都教得满嘴谎言。

　　他把她们关在那里，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谁会去杀她？1

　　可笑。

　　“轰隆——”

　　夜晚忽然响起惊雷，东方应渊感觉心里裂开一道口子，让他莫名坐立难安。

　　他揉了揉胸口，宛若有什么东西在流逝，如同掌中流沙，他怎么也握不住。

　　东方应渊走出紫云殿，看向天幕。

　　今日满夜星子，天界怎会无故有响雷？

　　天界响雷，若非历劫，便是天谴……

　　这时，一个御卫急急走了过来，语气难掩慌张：“陛下，方才清扫落叶的仙侍路过云梦宫，闻到里面传来一股恶臭，要不要派人进去瞧瞧？”

　　东方应渊眸光一厉，关了这么久，那女人怎么还没好好收拾那顽劣成性的孩子？

　　想到浅浅曾说过，洛芜生病了。

　　难道不是撒谎？

　　心底一阵沉闷，东方应渊倏地一拂袖。

　　“叫个医仙，一起去云梦宫！”

　　云梦宫。

　　一众御卫和仙娥簇拥着东方应渊浩浩荡荡赶来。

　　一门之隔的殿内，寂静无声，宛若冷宫。

　　东方应渊沉着脸推开宫殿门，映入眼帘的是伏倒在地的浅浅。

　　他横眉一竖，立即呵斥：“放肆！躺在这里成何体统！赶紧起来！”

　　这丫头一直没规矩，关了禁闭还没长进。

　　只是他的警告，却没唤醒地上趴着的小人儿。

　　医仙觉察到不对劲，连忙上前探查。

　　顷刻间，他神色大变，跪倒在地。

　　他语气颤抖，透着惶恐：“浅浅公主……夭折了！”

　　听见这一句话，跟在东方应渊身后的众仙纷纷大惊失色。

　　东方应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