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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狭小，从床上起来不到两步便靠近浴室虚掩的门。他叩了叩青绿色玻璃门，懒得说话。

　　“没有卸妆水，洗不干净……”苏青透过镜子看着固执难除的眼线，还有门缝后模糊的身影。

　　“大半夜我上哪儿给你找？”他恶狠狠地说。

　　“我——”

　　砰地摔门声打断了她。

　　苏青在镜子面前站了许久，冲澡，安安静静躺进被褥。房间里没留灯，窗外闪烁的霓虹不时透进，像失修的钟，错乱地数着时间。

　　门近乎暴力破开时，苏青险些睡着。她闭着眼睛，害怕来人会打开灯。但他没有这么做，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将塑料袋放在床头，盲人摸象般为她掖了掖被角。

　　他起身要走，她捉住了他的手，“陪我。”

　　孟叙冬坐在了床沿。

　　“陪我睡觉，我们不是睡过吗？”

　　“你……”孟叙冬扶额叹了口气，终是合衣睡在被褥外边。

　　苏青拽住他衣服，缠绕上去。

　　孟叙冬喉结滚动，却只发出含糊的音节。她未着寸缕，犹如一块温玉，他想要捧在手心，揉进胸口，他拼命扼住下流的念头。

　　“你再动试试。”他甚至不敢喘息。

　　“哥哥，我很累，你不能安慰我吗？”

　　“这也叫安慰？”

　　苏青不合时宜地想起罗密欧与朱丽叶，被诅咒的恋人，但至少是恋人，不像他们。

　　什么都不是。

　　“那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呢？只是你很多发小中的一个，还是说，你们家有亏欠的人？我tຊ不懂。”

　　“小青，我还不能给你什么……”孟叙冬侧身，掐住她下巴。额头抵在一起，青春的骚动无处遁形。

　　“我不需要啊。”苏青仰起脸，鼻尖撞在鼻尖上，唇缘轻触，“有现在就够了。”

　　“我怕你后悔。”

　　苏青没有应答，手早已探进衣衫，触及少年蓬勃的期望。

　　逼仄的屋子好似郁蓝的墨水盒，晃荡不停，他们迷乱地吻在一起。

　　孟叙冬比计划的多停留了几日，苏青送他去了火车站，返回学校碰见了那男孩。她叫住了他，将钢笔还给他。

　　“希望你谅解，我不能收下。”苏青浅笑，洋溢幸福的气息，“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吃饭。”

　　苏青没钱请他吃上千块的料理，千挑万选，订了一家本地饕餮力荐的涮羊肉。老式铜锅，羊肉蘸麻将，他教她地道的吃法。

　　其实有很多瞬间，她是可能喜欢他的。但这种喜欢，和对北京的喜欢差不离。

　　他是她对这座城市的想象，现在无需想象了，她有了真正的寄托。

　　这顿饭吃得比以往轻快，男孩坦言，他有留学计划，正在准备考试。苏青大方送上祝福，两人在池畔分别。

　　月色倾洒，池中荷花盛放。

　　参加夏校的孩子来大学参观，苏青兼职一日导览，在食堂吃了晚饭，又马不停蹄地去学校附近的便利店上晚班。

　　孟叙冬考上了北京的美院，建筑学院。从苏青学校过去，在北四环不堵车的情况下，至少三十分钟，可惜北京没有不堵车的时候。

　　这是一座跨区堪比异地的城市。

　　苏青想在孟叙冬到来之前多存些钱，以便能从学校搬出来，一起租房。

　　孟叙冬来的那天，一家人都来了。据说他拒绝出国，凭实力考上建筑学院，狠狠给他爸爸挣了面子，他爸爸奖励了他一台跑车。

　　苏青没看见那跑车的影儿，就被他换成了一辆哈雷摩托车。

　　余下不多的钱，他租了房子。

　　地段极佳，虽然是老破小，但不用与别人合租。一等一的办事效率，苏青对孟叙冬能考上大学这件事有了实感。

　　搬进出租屋的第一天，苏青在生鲜市场买了海鲜，都是孟叙冬爱吃的。她冻上啤酒，等他下课回来。

　　建筑设计是一个看背景的专业，孟家在业界不够分量，孟叙冬为此加倍努力。他真心热爱这一行，经常回家还在写作业画图。

　　他们一起给出租屋贴新的墙纸，换灯，添置家具。孟叙冬喜欢设计师椅子，他们常在空余时间逛买手店与二手家具厂，他给她讲椅子的来历，讲设计师的经历，还有设计师夫妇的爱情。

　　和他在一起永远不会无聊。没得聊的时候，他们依偎着窝在沙发上，她翻她的小说，他看他的英文画册。

　　偶尔他们也和朋友们一起出入酒吧，在俱乐部打台球或德扑。

　　周围的人都说他们是soulmate。

　　“是吗？”

　　“最好是。”

　　如果排除她差点炸掉厨房，等他修理；他堆了一箩筐衣服，等她回来分类；他们看一部电影，为male gaze与女性主义大吵特吵；他忙到一天三杯咖啡，回来还要给她放洗澡水；她才送了他打火机，却又叫他滚出去吸烟……

　　如果排除这些时刻，当然。

　　由身到心，他们有马尔克斯难以想象的虔诚。

　　危机发生在孟叙冬熬夜做模型的凌晨，苏青突然宣布她不考研了，要找工作。

　　孟叙冬说了很多次，叫她不要担心钱的问题，可她无法忍受依靠他生活的日子。

　　“这样下去会是灾难。”她有点悲观。

　　他不理解，他迟早要养家的。将来挣了钱，他会将读书期间的花费如数还给家里，何况他们的生活称得上节俭。

　　孟叙冬保持平静，“你想找什么工作？”

　　“老师。”

　　孟叙冬笑了。

　　苏青压眉瞪他，“瞧不起谁呢。”

　　孟叙冬揉了揉眉头，叹息般说：“行吧。”

　　苏青一跃跳到孟叙冬身上，抱住他脸颊用力亲了一口，“你最好了。”

　　苏青入职了一所国际学校，学校师生大多是外籍，课堂之外，他们私下交流说得最多的也是英文。她难以找到归属感，却也因此破除了思想僵界。

　　建筑学院是五年制，孟叙冬毕业时，苏青已经在学校待了两年。姐姐叫他们一起去美国，他们商量之后，决定先去旅行看看。

　　他们租了一辆越野车，踏上66号公路。这一路大半行在荒野，只有落日追逐。苏青一直有点担心会不会发生电影里的抢劫甚至枪袭情节，孟叙冬却自在享受。她意外地发现他竟然很有冒险精神，平日他看起来就像兢兢业业的工匠，在床上亦然。

　　落日时分经过沙漠，他们在车里做了。闷得教人喘不过气，在近乎窒息的感觉中，苏青迎来前所未有的体验。

　　抵达LA那天，大姐姐搭航班刚到。一行人在姐姐学校附近吃了晚餐，出来便听到枪声。

　　那一晚大家都有些不安，聚在酒店房间聊天到凌晨。

　　异国团聚，更有种珍贵的感觉。他们珍惜聚在一起的时间，在美国游玩了一个多月，最后也不能免俗乘船去看了自由女神像。

　　孟叙冬说他想再读两年。

　　苏青说好。

　　他们一起申请美国的学校，孟叙冬率先收到了offer。等待苏青的offer的过程比等待高考成绩还要紧张，他们生怕不在同一个城市，那意味着两个人都要放弃。

　　这个年纪，已经不允许他们异地恋甚至异国恋了。环境不同，话题不同，再相爱的恋人也会倦怠。

　　努力又真挚的人总该有一次得老天眷顾，万幸，他们都申请到了LA的学校。

　　再赴美国之际，两家的人相送至机场。奶奶也来了，握住苏青不撒手，“好孩子，你俩好好的啊。毕业了，就回来结婚，奶奶给你准备大金镯子！”

　　孟叙冬笑，“奶奶，指不定我俩给你抱个曾孙回来。”

　　“那敢情好！”

　　飞机升入云层，苏青戴着眼罩睡觉，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耳畔说：“你愿意吗？”

　　我愿意，哪怕在另一个宇宙。

099 IF 金丝雀 X 太子爷

　　一出机场，好似笼住湿答答的塑料薄膜，潮湿闷热的感觉让人发昏。

　　苏青一早就有来南方的打算，迟迟到现在才来，却不再是为了前途。

　　在城里徘徊好些时日，县城老乡领苏青进了夜总会。尚未营业，场子里安静又空旷，暗暝之中，窥不见全貌。

　　苏青由玻璃底的甬道一路来到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