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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庭柯罗敷全文(季庭柯罗敷)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_季庭柯罗敷全文最新章节列表_笔趣阁(季庭柯罗敷)

时间: 2024-08-17 09:41:16  热度: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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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敷在汪工几欲喷火的目光中,捡起相机、拔出了内存卡——

  这里面,还有她为季庭柯拍的“遗照”。

  她表现得根本不在乎——

  因为她始终记得,相机是她的枪。

  物为人所用,价值由人定义。

  罗敷会审时度势,懂得什么时候上膛,射出致命的一发子弹。

36.仲庭柯

  说实话,汪工并不害怕被那样一发子弹命中。

  倘若他真的怕、倘若他存了“不把东西交给季庭柯”的心思,他就不会带着罗敷来、不会把账本带到几乎被夷为平地的一期废墟和季庭柯见面。

  他真正怕的,是“自己”这个人、在这起案子中被轻飘飘地揭过去了。

  到时候——

  在他人口中,季庭柯是为亲生父亲平反、报仇的好儿子。

  他汪工则被盖章:“无能的懦夫”、“伥鬼之子”。

  季庭柯故意将枕下的东西披露给自己,为的是投诚、是打响合作。对方知道他的心思,故意递来一只、于囹圄中救他脱困的手。

  但汪工没有勇气攥住。

  他怕帮了季庭柯,当年的旧案重新翻出来。曾经作为伥鬼、又死去十多年的汪德霖,再被冠上“偷藏账目、敛财的伪君子”的名头。

  即便他再恨季淮山、巴不得在此刻落井下石——

  但汪家,不能再次成为对方父子斗争的牺牲品。

  季淮山必须下阿鼻地狱。

  汪工必须提防季庭柯,以防他过河拆桥。

  汪工知道,比起较劲,更严格来说、自己其实是在恐惧。

  他怕季庭柯心里,一直记恨汪德霖当年的所作所为。

  毕竟,汪德霖明明知道真相、明明手握证据,却迟迟不肯交出账本。故意瞒着仲赟甄妻儿,让他们屈于季淮山淫威之下、整整二十年。

  他怕季庭柯报仇杀红了眼,到时候、新账旧账一笔算了。

  汪工以为,自己知道罗敷想要什么。

  三天前的夜晚,季庭柯一通电话、分明是和罗敷见了面。

  他当夜出了厂区,只做了两件事。

  第一,将季庭柯枕头下的东西,悉数交给了那群要流量、不追究真相的网络暴民。

  第二,他蹲点、跟踪了罗敷。

  他在赌。

  赌一个地方电视台记者被迫铩羽而归后再次瞥见希望,会迫不及待、不顾一切地抓住机会——

  要真相,要称王的流量。

  她和那些网络媒体不同,更正规、有力,不会争议真假,不会被判定“寻衅”、“引流”而下架掩埋。

  汪工以为,馈赠罗敷这些日子的镜头,对于追逐报道的记者而言,是恩赐。

  毕竟,她大可赶着发布头条、夸张渲染,又有实证在手。

  那些见证,可助罗敷成名,也是汪工为自己立的一层保障:

  越多人知道真相,他就越安全。

  但令汪工意想不到的是,女人愿意将获悉真相的机会、排在帮助季庭柯之后。

  甚至于,她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不知道牛皮纸袋里、那本账本的来历和具体作用。

  汪工面上的怒气逐渐僵住了。

  他慢慢地蹲下来,与罗敷抛掷的、相机尸体躺在一处。

  他的眼角余光撇见,罗敷向季庭柯走了过去——

  走向他的战线。

  她的小拇指勾连住他的、又被推回去,恶狠狠地、旁若无人的。

  而后,季庭柯捏着那封牛皮纸袋,犹豫了几秒、又扔给了自己。

  汪工被劈头盖脸地砸了个懵。

  踉跄两下——

  季庭柯向他递过来一只手。

  温暖、干燥的手心向上,他杀鱼不久、掌心的茧子并不明显。

  他说:“起来。”

  汪tຊ工并没有把手递过去。

  他用有些复杂的神色、觑着季庭柯。

  直到对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说:“季淮山被指控、涉嫌犯罪被传唤,对被盘问人的留置时间自带至公安机关起不超过二十四小时。”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距离季淮山被带走,已经过了八个小时多两刻钟。

  “你是想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还是愿意作为当事人之一,和我一起呈堂证据、说清楚当年事情的始末?”

  汪工猛地抬头。

  空荡荡的一期废墟里,穿堂风掀过、男人说话的回声前后荡几个摆子。

  一下、一下敲在汪工的心上。

  不远处,罗敷捡起了相机。

  经过季庭柯时,她故意撞了他一把。

  她的身影从离开的模糊影子具象为眼前的现实,季庭柯紧紧攒着手机。

  她说:“早知道你要做好人,我就不做恶人了。”

  季庭柯说:“会赔你。”

  会赔给她一个崭新、完好的相机。

  罗敷皮笑肉不笑地、上下打量了季庭柯一遍。

  她揭了还扔在汪工头上的牛皮纸袋、像揭了最后一层遮羞布一般,“唰”地一下撕毁了外面的包装——

  动作很快,来不及阻止。

  里面很厚一摞,上面的记账凭证封面已经磨得不像样子,其中、还有鸡啄狗咬的痕迹。

  落款晕开的蓝黑色钢笔墨迹:精诚矿业。

  罗敷记得这个名字,煤一中附近封锁的钼矿、矿业东家,就叫精诚矿业。

  矿业的老板,叫什么来着…?

  她将账本还给了季庭柯。

  没装订好、被撕下的部分在错手间,哗啦啦地落下来。

  像纷落的雨。

  罗敷好似真切地、感受到了面上冰凉的触感,她摸了摸颊边——

  什么也没有。

  但也就在那一刻,她想起来了,精诚矿业的老板、那个“引咎跳楼的男人”,叫仲赟甄。

  姓仲。

  就在刚刚,她扔出相机前,情绪难以自控的汪工喊了一句什么——?

  “你也该改名叫仲庭柯才对。”

  女人弯腰,捡起其中一片。

  这像是用过去公社的账本改的,上面公社 生产大队 生产队被孩童的笔迹抹去。

  公社改为“年级”。

  生产大队改为“班级”。

  “一(2)班,仲庭柯。”

  当然,生字过多,掺杂了不少拼音。

  这一行,又被打了个斜杠。

  改为:精诚矿业 汪德霖

  二零零四年月 日订

  这一张,后来也被季庭柯夺了回去。

  罗敷的目光里有一种独特的冷静,她抬眼、看向他:

  一年级,正是七岁的年纪。

  二十年前,钼矿发生矿难时,如今二十七岁的季庭柯、在当年也不过才七岁,也不过才上一年级。

  季庭柯不偏不倚地回望过来,他俯下身、罗敷能闻到他身上奔波后不安定的气息。

  他问:“怎么回来了?”

  她听着他的呼吸声,足足半分钟。

  她低声说:“怕你死了。”

  甩不开、逃不开。

  等季庭柯转身,罗敷又叫住了他。

  “季庭柯,从小乱涂乱画,真的不是一个好习惯。”

  *

  盛泰所属的工业园区,距离镇中心的公安局,行程约莫需要一个多小时。

  三人驱车抵达时,天空已经蒙了浅浅一层灰。

  汪工拿出来的账目,与季庭柯藏于季淮山身侧、所收集的所有证据,当年其他幸存钼矿工人、亲属的供词呈上:

  却被告知,季淮山已经提前一步离开了。

  负责的女警说:

  “被传唤人早有准备,一早就叫来了律师,要求保证传唤人的人身安全和合法权益。”

  “他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

  问话到一半,突然躺下来——

  喘得急、像不能活了,被送往了就近的医疗机构。”

  汪工难以置信地转了转眼珠子。

  爆炸事故发生后,他见过季淮山几次:

  对方分明精神矍铄,表现得老而强健。

  汪工急咻咻地,身子都快伏上了对面的桌子:

  “那万一,季淮山是装的呢?”

  季庭柯伸手拦住他,拦住他的莽撞、冲动。

  对面的女警,来回打量了一眼。

  她说:“被传唤人的律师,提供了被传唤人过往的病情证明。”

  “你们不知道吗?”

  “季淮山是肺癌、晚期。”

  对方翻查了资料,沉重的文件夹“啪”一下撩了盖儿:

  “这也就意味着——即便你提供了相关证据、报请最高人民检察院核准,申请重启当年的案件。”

  “以他的病情,在待核准期间,完全可以申请就医取保。甚至于,他很难撑到那个时候。”

  最后,那女警、公事公办地走完了流程,她念了一遍:

  “在确保证据的完整性和合法性之后,如果证据充分且确凿,能够证明案件事实,公安机关将依据相关规定,对案件进行立案侦查。”

  汪工呆愣愣地站着,活像是被雷劈了。

  他反复咬着“肺癌”两个字,想到自己最后病重去世、只剩下轻飘飘一具躯壳的母亲。

  汪工见过得肺癌的人,见过他的母亲。

  由癌变引发骨膜增生、全身疼痛,顽固性腹泻、低钠血,才是常见症状。

  而不是像季淮山,偶尔、还来几根味儿重的烟。

  最后,他是被罗敷生拉、硬拽出去的。

  出了警局,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是个大雾天,没有月亮、星子,一点光亮也无。

  在汪工蹲在马路牙子上、狠狠抽完第三根烟的时候,季庭柯接到了季淮山的电话。

  在接通的一瞬,所有人、默契地放下了手中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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