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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想说出口时，就听见姜扶筠道：“宿明珏，你知道那些时日对我来说，有多么痛苦，多么绝望吗？我不想再体会一遍，我只想作为温语江，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

　　字字剜心，将他从自己的下半辈子里划了出去。

　　宿明珏生生将那些话咽回肚子里，薄唇颤了颤：“那我呢？姜扶筠，你不要我了吗？”

　　他的神情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就像泥捏的面具一寸寸龟裂，几乎快要崩溃。

　　姜扶筠别过头，眼中情绪不明：“宿明珏，你可以看看其他人，没必要执着于我。”

　　宿明珏俊脸上划过一抹痛色，他紧紧揪着眉，周身溢满了痛苦和纠结：“为何你总是要将我推给别人？”

　　“姜扶筠，你知道吗？自你嫁给我父亲之后，我就打算终生不娶了。”

第33章

　　姜扶筠怔愣在了原地，心神都随之震荡起来。

　　宿明珏闭了闭眼，接着道:“可你却说要为我择妻。我接受你的安排，也确实有赌气的成分。”

　　“我知道这是父亲的意思，可是由你提出来，更叫我难过。”

　　“你怨我不给你回应，可我如何敢给你回应？我们的身份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也曾想过，等你生下孩子，便请陛下收回镇国公之位，带你远走他乡，去一个无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娶你为妻。这样便不会让你背负不伦的骂名。”

　　姜扶筠如同被人敲了一记重棒，砸得她心神俱裂。

　　她不知道，宿明珏曾想过放弃一切，只为了娶她。

　　或许在这些事情当中，没有谁做错了什么，但却都饱受折磨。

　　宿明珏怨她嫁给了他父亲，怨她要将自己推给别人，他不知姜扶筠的无奈。

　　不止是礼仪尊卑在约束她的心灵，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若是她表现得对宿明珏余情未了，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要淹死他们。

　　姜扶筠则是怨他狠得下心与自己割断情意，迎娶他人。

　　可转念一想，两人其实是一样的，怪不得谁。

　　许是情绪实在不佳，宿明珏揉了揉眉心，颇为苦涩道：“抱歉，忘了你大概并不想听我说这些，我还有事先行离开了。”

　　姜扶筠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想说些什么，又发现无话可说。

　　她本就是来找宿明珏的，如今他走了，自己也没什么待在这儿的必要了。

　　可脑袋里又不停地回想起他方才说的话，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镇国公府门口。

　　不料，却见到了一个熟人。

　　“温姑娘！”

　　是一身素衣的柳姑娘。

　　姜扶筠只能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跟她打了声招呼。

　　随后问起：“你怎么在这儿？”

　　柳姑娘神色一黯：“我本来是想见一见国公爷的，可他还是没有接受我的拜帖。”

　　姜扶筠顿了顿，正想问她：“怎么会呢？他不是……同你关系还不错吗？”

　　柳姑娘讶异地看着她，随即又落寞、酸涩道：“自公主有了身孕，国公爷便没有再接受我的拜帖。”

　　“至于关系，谈不上多好吧。”

　　她叹了口气：“其实我也知道的，他喜欢的人，一直是公主。”

　　“只是造化弄人，将他们分开。听说，是公主张罗着要为他择妻，或许他是为了顺着公主的心意，才愿意与我接触。”

　　“那些时日我很开心，可又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对我并没有什么感情，待我客气疏离，从未有过肢体触碰。”

　　姜扶筠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原来之前宿明珏的解释都是真的，只是她一心撇清关系，听不进去。

　　柳姑娘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望着镇国公府里面，忽地自嘲似的笑了笑：“算了，他从未喜欢过我，我又何必厚着脸皮纠缠呢？”

　　姜扶筠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所幸她也只是自言自语，并不需要他人回应，径自转身离开了。

第34章

　　翌日一早，姜扶筠就进了宫。

　　淑妃屏退了宫女之后，只剩母女二人，气氛有些沉寂。

　　过了一会，姜扶筠才轻轻唤了声：“母妃。”

　　淑妃知道她的来意，面色无比的复杂，又叹了一声：“此事，应当是陛下决定的，并非是宿明珏主动求的赐婚。”

　　姜扶筠默了默，她想不明白，若不是宿明珏主动提及，她如今不过一个普通的商户之女，纵使被封了郡主，于镇国公也是高攀，父皇为何要给她赐婚？

　　上一次是为了皇权，这一次又为了什么？

　　难道她重活一次，依旧无法操控自己的命运么？

　　淑妃见她垂眸不语，大概知道她心中所想，又无奈又心疼：“扶筠，若你实在不愿……”

　　还未说完，就见姜扶筠忽然抬眸道：“母妃不必忧心，此事我会自行处理的。”

　　她的双眸中带着一丝坚定，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淑妃知她向来有自我的决断，也不再说什么，只叹了一声：“好罢，若需要母妃相助，直接说便是。”

　　姜扶筠出了淑妃宫里，依着记忆中走过无数次的路线，一步一步走到一处宫殿门前。

　　不同于其他公主妃嫔的宫殿，这儿显得无比荒凉，只一两个洒洗宫女。

　　她们懒洋洋地挥着扫帚，两个脑袋凑在一块儿闲聊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姜扶筠。

　　她悄然抬步，踏入了这久违之地。

　　这是姜扶筠出嫁前居住的宫殿，里面的陈设一如过往，没有丝毫变动。

　　只是大概她身死之后，便无人踏足此地。

　　被安排在此的小宫女也犯懒耍滑，打扫不甚用心，许多物件早已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就连用以照明的夜明珠也有些黯淡。

　　宫殿未曾点灯，眼前的一切有些昏暗。

　　姜扶筠抬手推开窗，日光立即钻入宫殿之中，带来一抹明亮。

　　恰巧照在书案前的墙壁上，她的视线不自觉的落在那儿，是一副她的画像。

　　画上的少女巧笑倩兮，一双眼眸比天上月还要皎洁明亮，眉眼之间含着脉脉情意，似是在对作画人眉目传情。

　　一时之间，姜扶筠看得失了神。

　　那是……宿明珏为她画的，瞬间将她又拖入了回忆当中。

　　那时他们还未曾互通心意，她对宿明珏也仅仅只是将他当做好友。

　　可自年岁渐长，宿明珏竟开始避着她。

　　姜扶筠不明所以，颇为苦恼，想要问个究竟。

　　可宿明珏却闭口不答，她便只好时不时缠着他说话，试图拉近已然生疏的二人的关系。

　　“宿明珏！太子哥哥说你画功了得，我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不若你为我作画一幅？”

　　他抿了抿唇，少年清隽的面容上有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迎着姜扶筠期待的目光，宿明珏生硬地挤出两个字：“不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