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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强看她这一脸开心又骄傲的样子，缓缓地展开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只要眼睛不瞎，谁没看见一个飞来飞去的身影？”

　　“鲁校尉，您肯定在游少将军面前提我名字了对不对？谢谢啊！”

　　鲁强又笑了笑：“跟我走吧。”

　　鲁强自入了军营，一路做了什长、百夫长、小都统……校尉，他都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再笑过了。

　　好像仗打得越多，就越笑不出来了。

　　可能是在曾经与自己相识相熟的同袍一个个战死沙场后，自己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吧。

　　升职之后，要带兵统兵，好像严肃更有利于树立威严一样，就更不笑了。

　　刚才看着白凝海原本好看的一张脸，沾染了血还对着他笑得欢快，想到这是一个年岁并不大的姑娘，鲁强心有些软了，挤出了一个笑容。

　　可以笑，也挺好。

　　鲁强带着白凝海，来到了游续面前。

　　游续坐在篝火旁的石头上，抬眼看着白凝海。

　　火光照亮了白凝海血迹斑斑的脸，双眼中也亮起了两丛火苗。

　　之前只看着那个身影，觉得这兵也太不魁梧了。现在打量了面前人一番，嗯，瘦、小，看着真不像是一员骁猛战士啊！

　　而且，这张脸，虽然不干净，但怎么看怎么秀气，秀气得有些过分，像……像个姑娘。

　　游续在看白凝海，白凝海也在看着游续。

　　双眉飞入鬓，双眼神似鹰，有着微微驼峰的高挺鼻梁使得他整个面相看起来自带威厉。

　　加上清晰分明的棱角，一道刀疤从一侧眼角斜至唇峰处，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凶狠凌厉。

　　白凝海想，一般人，看见这张脸，都会生出几分害怕吧。

　　鲁强道：“游少将军，这就是白凝海。”

　　白凝海闻言，对着游续行了军礼：“属下白凝海，见过游少将军。”

　　白凝海一开口，游续双眼睁大了一些，明显有些惊讶，这声音……

　　“你不是男子？”

　　“回将军，不是。”

　　游续双目带怒，手中入鞘的剑往地上一杵：“谁许你入的军营！女子不得入营你不知道？”

　　白凝海有些不喜，收了脸上原本温和谦恭的神色，声音里也多了几分倔强的冷硬：“回游少将军，属下奉旨前往西南军营，入段将军麾下。”

　　游续眼珠上瞪：“奉旨？”

　　“是。”

　　“皇上下旨，可知你是女子？若你欺君，我军必不留你！”

　　“属下从未欺君。皇上下旨，已知属下是女子。”白凝海字字清晰，语气也毫无怯懦退让。

　　游续站了起来，俯视着白凝海的眼睛。

　　白凝海微微抬起头，回视着游续，眼神毫不退缩。

　　她也是没想到，段将军接受了她，段景晏也接受了她，鲁强也接受了她，鲁强麾下的兵也都慢慢接受了她。可突然来一个游少将军，又让她重新被人审视一遍。

　　而且，这人比她在西南军营遇到的所有人，对她女子的身份都更有偏见和难以接受。

　　游续和白凝海隔着半丈距离对视着。这个女兵，竟然不惧怕他。

　　“你断了玉置浩一臂？”

　　“是。”

　　“你怎敢一人对战曹储名将？”

　　“有何不敢？我自信武力过人，更不愿做胆缩之人。皇上下旨让我入军营，可不是让我默默无闻的。”

　　“你想立军功？”

　　“想。非常想。”

　　游续鼻中呼了重重一气，撑起的眼皮垂下：“回去吧。”

　　“是。”白凝海转身就朝自己来的方向走去，背脊挺直。

　　游续看着白凝海的背影，还对白凝海是女子一事没有完全接受。

　　怎会有女子练得这般武功？怎会有女子这般做事胆大凶猛？怎会有女子心坚如石？

　　游续重新坐回到石头上，看着烧得正旺的篝火。

　　游续从入军营第一日起，就扎根在了西南军营，可以说从未离开过流城。

　　仗胜了，回奉城面圣的事有段将军就够了，轮到不到他。

　　他的家就在流城下边的一个小村子。原本避世般的村子，可有一日一帮曹储狗贼进了村，一日之内屠了整个村子，只他们几个上山打猎的孩子，逃过了这一劫。

　　后来，他们跑到了西南军营，从军入营。

　　那一年，游续十五岁。与他定了亲的姑娘，死在了曹储狗贼的刀下。

　　一晃也已十五年过去了。十五年时间，游续都快有些想不起来那个爱笑的姑娘是什么模样了，虽然他夜夜想把记忆里的样子刻在脑中，可也日渐模糊了。

　　第二日天刚亮，大军便动身回了营地。

　　回去半日后，白凝海才从其他同袍口中得知，昨夜曹储竟兵分四路剿袭流城，就连段将军都亲自带兵迎战了。

　　四路队伍，均胜。而白凝海在的这一路，伤亡最轻。

　　下午如常训练。

　　只是申时过半时，鲁强将白凝海叫走：“段将军要见你。”

　　跟在鲁强两步之后的白凝海笑着道：“鲁校尉，您说段将军会不会给我记上一功？”

　　“不知。”

　　“鲁校尉，您知道要立多大的功才能升职吗？”

　　“不知。”

　　“鲁校尉，您立过多少功，才升到校尉的呀？”

　　鲁强突然停住，白凝海差点没刹住脚步撞上。

　　鲁强转过身：“白凝海，你既入了军营，就不要再tຊ像女子般叽叽喳喳。”

　　“是。”白凝海答得毫无感情。

　　女子怎么就叽叽喳喳了？这不是正常交流吗？我是新兵啊，我不懂问问不是很正常吗？

　　白凝海看着鲁强的背影，撅着嘴默声反驳着。

第158章 论军功

　　段应勋的营帐内，除了他自己，三位少将军还有一位与段应勋差不多年纪的军师都在。

　　守在门口的副将，进去禀报后，出来就让鲁强和白凝海进去了。

　　二人双双行礼：“属下见过段将军。”

　　段应勋坐在案桌后，面色平静地看向白凝海：“白凝海，我已经听游续说了你昨夜与曹储的交战。是个英勇的姑娘，竟能断了玉置浩一臂。”

　　“谢将军。上阵杀敌，是属下作为楚兰士兵应该做的。能断了那狗贼将军一臂，只是他太弱不堪战了。”白凝海这话说的心诚气正。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默默地低头垂眸。就连段应勋，嘴角都微微抽了抽。

　　段景晏甚至在想，不是说后宅夫人小姐的都是七窍玲珑心吗？说话委婉得恨不得拐上十八个弯。丞相夫人这话，简直是给了在场的人无形的一巴掌啊！她不会是因为说话总是得罪人，所以贺丞相才将她放到军营来的吧？

　　下次书信，定要问问自家夫人这个问题，求证一番。

　　段应勋默默深吸了一口气，才道：“你让曹储折损一员大将，又杀敌数百，首战便立了大功。这个，我会如实上折奏报皇上。”

　　白凝海眼里有了深深的笑意，语气也变得轻快：“谢将军。”

　　上奏了皇上，那贺元弋肯定会知道的，他定会为她而骄傲的。嗯，若是裴霁在朝堂上宣布了，那就全奉城的人都知道了！

　　娘要是听到她这般厉害，也该放心了。

　　段应勋看着白凝海溢在脸上的笑，也淡淡地跟着笑了笑。到底还是年纪小啊，喜怒易形于色，不懂得藏。

　　白凝海又满眼期待地看着段应勋，心里想着他会给她升到哪一级。

　　“营中的士兵，你的同袍们，绝大多数都是未通筋脉的普通人。他们与敌人对抗，靠的是身体本身的力量，和掌握的一点点战斗技巧，甚至连武功都算不上。”

　　“白凝海，你习过武，练过剑法。我不知你师从哪一派，也知你的剑法可能是师门秘谱。我也不想你违背师门，将全数剑法教与大家。”

　　“我希望你能结合你的剑法，想出一套精简易练还能轻松制敌的枪法，教给大家，让大家多一些活命的机会。不知你可愿意？”

　　白凝海没想到，自己没有等来论功行赏，却等来了这么一件差事。

　　她没敢说自己才正式习武数月而已。因为说出来，他们也不会信。

　　郎宿有着一身的功夫，只是没有机会教给白凝海。她练的，是药否给她的凌遥剑法，可也刚练成不久。

　　现在却让她自创一套简易剑法？她怎么会！

　　她悄悄看了一圈在场的人，这里哪一个不是已经通了筋脉习武多年的啊？你们在军营这么长时间，怎么就没研究出一套适合大家的枪法呢？

　　我自己都不怎么会用枪啊！

　　面对一脸期待看着她的段应勋，白凝海低下了头，想拒绝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将军，末将愿与白凝海一道研习这套枪法。”

　　白凝海朝游续看去，没想到昨夜最看不起她是女子的人，竟会站出来说出这话。

　　“白凝海善剑，末将善枪。三日之内，末将与白凝海，定会研习出一套易练实用的枪法，交于将军检验。”

　　游续说话字字有力，句句都是保证。

　　可你问过我了吗？我都还没答应呢！你就替我答应得这般干脆？还三日之内？白凝海真的一肚子气都不知道往哪儿出。

　　从头到尾，游续都没看白凝海一眼。

　　“好！”段应勋大笑着拍了下案桌，“那我就等着了！”

　　直到退出营帐，白凝海也没等到从段应勋口中说出一句对她的奖赏。

　　这么大一功，难道还不够将她从一个小兵往上提提？

　　难道军中提级，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