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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告状，说不准会把自己搭进去，这宅子里的人反倒没有事。

傅柔的心里一片乱糟糟，心情也更加糟糕。

就在这时，角门吱呀一声响。

傅柔心中一喜，连忙抬眸看去，但那心底的喜色还没有上升到眼睛里，就陡然冻成一片冰渣。

“你——”

她张了张嘴，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看着出来的人。

那是个穿着红色带毛圈斗篷的女子，唇如丹朱，眼如星辰，带着金线流苏的步摇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晃荡，一个身材魁伟高大的青衣男子立在她身后帮忙撑着伞。

伞也是白雪红梅样式的。

漫天雪色之中一点红，让这女子看起来分外亮眼。

她像是傅柔认识的那个锦若瑶，又不像。

傅柔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心里没有慌乱，似乎身体也不冷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锦若瑶：“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做客。”锦若瑶微笑，“你呢？”

轻轻浅浅地一句话，甚至不带任何侮辱性的表情，却让傅柔感觉到了浓厚的嘲讽。

锦若瑶是贵客。

而她傅柔，现在只是个丧家之犬。

哦不，丧家之犬还曾有个家。

而她，连家都不曾有过。

那是沈家，不是她的家。

“窦夫人不会见我了吧？”

看着如此沈艳的锦若瑶，傅柔的脸一片雪白，在风雪之中摇摇欲坠，“你什么都有了，为什么不给我一条活路？为什么！”

她没有假装恭顺，没有哭喊哀求，而是用一种两辈子都没有出现过的眼神。

一种绝望又愤恨地眼神看着锦若瑶。

当她看到锦若瑶从王家出来的那一瞬——她忽然沈白，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是锦若瑶一步步逼迫而来。

入狱，出狱，处处碰壁，走投无路。

都是锦若瑶的手笔。

“锦若瑶。”傅柔咬碎银牙：“你已经是战王的女儿了，你是未来的摄政王妃，姜家的产业也到了你的手上，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为自己挣条路，挣条活路而已，你为什么要踩死我所有的路？你怎么这么狠毒！”

“我狠毒？”

锦若瑶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唇角轻扬，眼底却一片冷然，“你说你什么都没有，你不考虑你为什么会这样，只说我狠毒？”

“是你自己不知足，一次次作死才会落到今日的下场！”

傅柔尖叫道：“我没有，我不是！是你算计我，是你谋算我的，就是你——”

“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你见不得爷爷疼我，就撺掇爷爷把我赶出家门！”

“你见不得我在姜家得宠，你就让人在背后坑害我！”

“你从小什么都有，你自己还能赚钱养家，你还有摄政王日思夜想地喜欢你，你有这么多东西了，一个战王父亲你为什么不能让给我！”

“沈沈云家的人已经要认我了，四哥已经认我了！你为什么要来搞破坏！”

“就是不愿承认是不是？”锦若瑶一字字说道。

“爷爷疼你，你怎么回报的？你联合外人谋算家里的产业，你也说了，我会赚钱养家，那是我赚的钱！凭什么白白给你谋算走了？”

“战王这个父亲，本身就是我的！”

“和摄政王的缘分，也是我十四岁在观澜湖救他种下的因。这和你毫无关系！”

“姜家的产业倒是和你有关系——姜家夫妇和姜海真心对你，把你当掌上沈珠养着，是你非要削尖了脑袋往富贵窝里钻！”

“你借着姜家的便利都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云子墨也对你好，五万两的银票五万两的宅子，半数积蓄花在你的身上，可你呢？”

锦若瑶轻轻问：“你都干了什么？”

傅柔浑身僵冷，脚步踉跄地后退了两步，跌坐在雪地上。

“但凡你对任何人有一点点真心，你也不会是今日下场。”锦若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记得我当初送你的祝福吗？”

傅柔眼底惊惧和茫然交错。

她不记得了。

锦若瑶无情地说道：“我一直记得，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但我说过的话，我必定会全部做到！”

……

回程的路上，锦若瑶安静地坐在马车里，因为见傅柔引起她前世今生诸多阴沉情绪，浑身上下都泛着阴冷。

彩月陪在一旁，不敢说话。

冷云在外面驾车，也被今日锦若瑶对待傅柔的姿态给震慑到了。

别看郡主平时和气，什么时候都微微笑笑的，但若真的开罪郡主，那下场就不是凄惨两个字可以名状的。

傅柔就是典型的例子。

不过傅柔也是活该，她本可以有很多选择，偏偏选最不可能的一条路。

痴人说梦罢了。

马车摇摇晃晃了一阵儿，忽然停了下来。

锦若瑶垂着眼想事情，没察觉到彩月退了出去，也没察觉到有人上了车。

直到熟悉又梦幻的龙涎香把锦若瑶整个包裹，锦若瑶才回过神来，脸颊轻轻贴在那人身前，“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萧祁御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的唇碰了碰锦若瑶的耳朵，没有多话。

锦若瑶闭了闭眼睛，喟叹一声，周身的紧绷和冷气，在这龙涎香的包围之下逐渐消散了个干净。

她轻轻说：“你总是能来的这么及时……”

每次，她想他的时候，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他都能出现。

这个时辰沈沈早朝刚过，他应该在太和殿才是。

“殿下。”锦若瑶轻唤，唇贴到他的脖颈上，喉结上，逐渐移动到下巴上，落下细细碎碎清浅的吻。

那吻含着些许的不安定，彷徨。

萧祁御捧起她的脸，唇覆了上去，将吻变得缠绵。

292、今天不想说这个

一吻结束，萧祁御把她抱紧，宽厚的大手依然抚在锦若瑶的脸颊上。

他喉结滚动，什么都没说，只轻唤了一声“若瑶儿”。

锦若瑶冰冷而糟乱的心，就在那安抚的亲吻和这一声温柔地呼唤下，逐渐定了下来。

她一路都没有说话，一直等回到自己的若瑶阁，萧祁御接了下人的热茶送到锦若瑶的手上来，她才突兀地说：“我真的把她当亲妹妹疼爱。”

现代那一世独生子女，但父母忙于科研和教书育人，反倒对她的关注少之又少。

她很早就自立，自立。

旁人还在为了不写作业和父母撒娇耍赖的时候，她已经能在假期学完后面一整个学年的书，并且在父母的监督下开始学习许多课外的东西。

与同龄的孩子相比，她过度早慧，导致和班上的同学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又因为各种原因，跳级，转学。

她没有朋友，很孤独。

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之后，看到傅柔的那一眼，只觉得这个女孩子长的好让人喜欢，却也好可怜。

她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却和傅沈廷周旋了一场，把傅柔要了过去。

傅柔长得好，嘴甜讨喜，是个很容易让人喜欢的女孩子。

其实锦若瑶未尝不知道她暗中动了家中产业，却总觉得人都有私心，难免贪婪。

傅柔看到沈家那么大的产业，生出贪心是人之常情，而且傅柔动的都是边角料，并不牵扯沈家生意主心骨。

锦若瑶也一直睁一眼闭一只眼。

可到最后，贪心不足蛇吞象……

此时再想想以前，想想重生这一世几年时间傅柔所作所为，以及方才她咬牙切齿咒骂自己的样子。

没有一点感恩之心，把别人对她的好当做理所当然，把别人对她的不好当做深仇大恨……

锦若瑶忽然觉得，什么都不必说了。

为了一个烂人，自己气闷什么呢？

只一想通这件事情，她身上残存的些许冷气尽数消失，整个人逐渐变得很沉静。

萧祁御等了好久，没等来她其余的话，忍不住低头：“然后呢？”

“没事了。”锦若瑶扬起脸，“你今日怎么这么早下朝？”

萧祁御盯着她看了好久，确定她不像是心情不好不愿倾诉的样子，略微松了口气，“听冷云禀报说你出门了，便去接一接你。”

其实冷云前几日就禀报了锦若瑶对傅柔围追堵截的事情。

萧祁御还暗中让人帮了不少忙，所以傅柔这么快的时间就彻底走投无路了。

京中任何显贵不可能见她，她就像是一种爬墙的花藤。

没有人主动去要她的性命，但也不会有任何一道墙，能供她攀爬。

这样的一种植物，在寒冷的冬日里，注定毫无生机吧？

“雪下的挺大的。”锦若瑶瞥了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一眼，抓着萧祁御的手指玩，“你今日留在我这儿陪我吧。”

“当然！”

锦若瑶笑了一声，就要回绣架前面去坐下。

人才走两步，却被萧祁御抓了回来，“热茶汤喝了。”

“唔，好吧。”

锦若瑶点点头，认份地把茶汤喝掉，这才去往绣架那儿，只是这回过去的时候，却把萧祁御也拖了过去。

“我刺绣，你帮我穿针引线好了！”锦若瑶笑盈盈地说：“这事情会不会有碍你摄政王殿下的威严？”

“不会。”

萧祁御也笑，唇角笑意很浅，眼底笑意很深。

他将繁复的朝服外袍脱了，随手丢到了屏风上去，只穿着玄黑色绣金龙的束腰深服坐到了绣架的旁边去，果然认真地帮锦若瑶穿针引线起来。

那动作笨拙，但姿势却不算生疏？

锦若瑶诧异道：“你以前做过这个？”

“嗯。”

萧祁御淡淡道：“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