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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才看见，他坐在她的榻边，半个身子都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神情。

而他的话让她猛地清醒，她坐起身，一把抓住他：“你说什么？你说莲心怎么了？”

“死了。”

轻飘飘两个字，却像一把大锤重重砸在姜均瑶心上。

她一时觉得自己什么也听不见了，耳边嗡嗡作响。

她更不明白，君释槿怎么能对一条人命那样淡然置之。

君释槿却好像犹觉不够，凑近了将她的头发捋到耳后，嘴角恶劣地勾起又补了一句：“她的尸体已经被扔到乱葬岗，你连她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姜均瑶眼睛红起，红得像要滴下血来。

她骤然发力将他用力推开，情绪彻底崩溃：“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君释槿的脸骤然变色：“在你心里，朕还不如那个贱婢？！”

姜均瑶没有回答他，掀开被子就想往殿外跑。

可一起身，却是重重摔在地上，连再站起的力气都没有。

她都忘了……她是个快死的人了。

眼泪顺着脸颊落下，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君释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凛冽：“你想去哪儿？”

姜均瑶咬紧牙关，十指用力扒着地面，朝着殿门口的方向挪动。

“我要去找莲心……我要去乱葬岗。”

她不能把莲心留在那个肮脏的地方。

可君释槿把她又拖回了床榻上，并且狠厉地警告她：“你别想逃走！”

说完，他就走了。

姜均瑶看着被关上的大门，眼绝望地合上。

君释槿又派了好几个宫女到昭阳殿。

她们一边伺候姜均瑶，一边监视着姜均瑶。

日子好像回到了从前，姜均瑶穿着锦衣华服，又变成了娘娘。7

可只有她知道，掩藏在她衣服之下的那些伤口，永远都不会好了。

她更不明白，君释槿到底想做什么。

他隔两日就来看她，好像怕她死了，可他又从不让太医来给她诊治。

而面对他，姜均瑶脸上始终面无表情，不怒不喜，不说话，也不看他。

终于，在一个雪停的午后，君释槿爆发了。

他掀翻了桌子，掐住她的咽喉将她抵在墙上：“姜均瑶，你到底想怎么样？”

“朕是皇帝，你凭什么给朕摆脸色？！”

姜均瑶窒息，脸色有些发青。

她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声音：“你……杀了我吧。”

君释槿骤然松开手将她甩开。

她趴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了几下，却仍是低着头不愿看他。

君释槿用力擦拭手指，而后嫌恶地将手帕丢在地上：“明日朕会封惜儿的孩子为太子，惜儿惦念你也是这孩子的姨娘，求朕让你参加大典。”

“虽然你体内邪祟还没清干净，但朕还是允了。”

“明日你就在城楼之上，为朕与惜儿的孩子祈福！”

姜均瑶眼睫颤了颤，手指慢慢蜷紧。

君释槿不爱她，却最懂得如何刺伤她……

翌日。

册封太子的大典，万臣朝拜同贺。

姜均瑶也被宫女套上朝服，由两个侍卫看押着走上了城楼。

寒冷的冬季终于过去，天空难得放了晴，好似被水洗过般。

姜均瑶眯眼抬头看着，忽然，一个侍卫在她手里塞了个药丸。

“皇后娘娘交代了，今日您不能走下这城楼。”

姜均瑶看着那药丸，嘴角讥讽地扯了扯。

果然……昨日听君释槿的话，她便知道自己这个姐姐，目的不会那么简单。

她将药丸攥在手心，声音轻而又淡：“等我看完这大典。”

礼乐奏起，姜均瑶垂眼看去，只见君释槿牵着姜云惜的手，两人一步步登上高台。

而他们的孩子，被奶娘抱着跟在身后。

这个孩子是君释槿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嫡出的孩子。

不用想便也知道，这个孩子将来会被多少的宠爱包围。

其实她与君释槿也曾有过一个孩子，若是没有被他的一碗堕子药杀死，他们的孩子也该有一岁多了吧。

不知道君释槿说了什么，两人眉眼间皆带上了笑意。

姜均瑶的心还是被这笑给刺痛了。

她嘲讽自己的没用，忽而一股腥甜又涌上喉间。

这时，她看见君释槿头微微抬起。

她知道，他是在看自己。

姜均瑶微微一笑，忽然出声问身旁的两个侍卫：“你们听说过关于神女的预言吗？”

侍卫怔住。

就是这一晃神，姜均瑶丢了那药丸，爬上了围墙。

君释槿看见这一幕，脸色瞬变：“她要做什么？”

他松开姜云惜的手，冷声命令身旁的御林军：“快！去把姜均瑶给朕带下来！”

城楼上，侍卫大惊，立刻上前想要把姜均瑶拉下来。

可霎那间倏地起了凤，扬起一阵沙土眯了两人的眼。

狂风大作！

风卷起姜均瑶破碎的衣摆，将她吹得摇摇欲坠。

她看见君释槿瞬间变化的神情，惊愕中仿佛带着一丝紧张。

但她再也不敢自作多情了。

若是有来生，她希望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和君释槿永不相见！

大限将至，姜均瑶口鼻不断涌血，苍白的面容形如枯槁。

“君释槿，你救我的命，我今日还给你……从此，我再也不欠你的。”

尾音被寒风吹散，在一阵狂风骤然袭来时，姜均瑶随着这风直直坠落——

“砰——”

……

鲜血砸碎地面，开出妖冶的花。

所有人都愣住了，偌大的典礼上霎那间一片死寂。

而在这一刻，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突然乌云密布，不过刹那整个天空就全都黑了下来。

紧接着，漆黑的天空中忽然闪过一道紫色的闪电。

“轰隆！”

接踵而来的雷声大得像是要将城墙都震碎，闻者皆是色变，所有人都慌乱起来。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

“保护陛下！陛下——陛下快回宫吧！”

君释槿还僵在原地，他错愕地盯着城墙下的那一抹血红，垂在身侧的手狠狠颤抖起来。

一片嘈杂之中，那太卜令突然跪了下去，朝天际的方向俯身磕头，大喊——

“这是天道的惩罚——这是上天的惩罚！天要灭我北澹啊！”

随着这一声话落，一道紫雷霍然从上空落下，直直朝北澹的皇宫劈去！

君释槿狠狠怔住，蓦然在这一刻想起了太卜令曾说过的话——

“神女亡，雷惩凶！”

第10章

越来越密集的紫雷不断从乌云中酝生，接连不断地狠狠劈下。

整个皇宫的上空都被撕开一条延伸到天际的裂痕。

雷鸣声震耳欲聋，仿佛在宣泄着无尽的冤屈。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回荡在皇宫各处，烈火以迅猛之势瞬间蔓延到紫宸殿前。

“皇上，老奴带您先出紫宸殿避避吧！”

李公公大惊失色，搀着身子发软的君释槿。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君释槿却置若罔闻，失神地望着上空不住呢喃。

“啊——救命！皇上，救救惜儿！”

殿外忽而传来姜云惜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君释槿随声望去，只见姜云惜整个人被一团熊熊烈火包裹。

她翻滚着身子在紫宸殿前，匍匐着一点点缓缓爬向君释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