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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一不敢直面龙颜，垂眸：“顾家背后仍有团迷雾……”

第二十章

盛暨箫闻言面色一沉：“迷雾？！”

李一见龙颜震怒，急忙双膝跪地，拱手行揖：“属下无能！只查到顾家那年并无女子待产，苏汐像是平白无故出现的。”

盛暨箫将案上奏折扫落，面色一沉，有风雨欲来之势：“你的意思是，苏汐不是顾家人。”

李一不敢多言，只得双手伏地将头埋得很低：“臣不敢！只是此事蹊跷，又时隔多年，难以追根求源。”

盛暨箫呼吸急促，复杂心绪难易平复。

他微微挥手让李一退下。

苏汐不是顾家人？

那苏汐为何会出现在顾家？

苏家与顾家从未听过结怨，又因何屠尽顾家全族？

盛暨箫心中升起万般疑惑，只觉这种种事由线索如杂乱毛球中线头一般，难以捉摸寻求。

清和宫内。

等到天色渐暗，终是等到了盛暨箫。

盛暨箫面色平静，仅有眉宇微蹙，见她迎上来，倏地展开了。

他手指轻摇将李福安屏退，又坐回了榻上。

苏汐与盛暨箫对视良久：“陛下可知，顾家是为何被满门屠尽？”

盛暨箫似是略微出神：“只是件前朝旧事，无外乎是那些为求家族荣耀你死我活罢了。”

苏汐垂眸：“其中，当真无一点隐情？”

被她一问，盛暨箫想到方才李一所言，双眸突变利锐。

他沉思片刻，开口：“苏汐，事已至此，你可还要宽恕苏家人？”

宽恕？苏汐无语凝噎。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缠绕着她。

灭族之仇，苏汐从未见过顾家人，说是生她的人，但到底也不过是流着同样血的陌生人。

但是诬蔑之恨，还有利用之怨却是沉沉的压在她的心上。

她是真心将苏父苏母当亲生父母般敬重，结果到头来，她也不过是个随手捡来的苏熙的替代品。

一旦苏家有危，便如壁虎弃尾般丢弃。

可是……苏汐闭了闭眼，可是苏家养她十八年，虽没有父爱与母爱，但是也没让她风餐露宿。

“谈不上宽恕。”她开口，“此番恩怨消抵，我和苏家就再无瓜葛了。”

盛暨箫伸手摩挲她冰凉手背，将一脚踩进深箫的她一把拉出。

苏汐抬头与他对视。

四目相对，苏汐像是被盛暨箫眼中浓郁的漆黑吸进去般，久久不得言语。

盛暨箫与她对视良久才开口：“你可想去看看顾家陵墓？”

苏汐微微怔住：“我想去。”

清风拂面。

顾家陵园虽就在皇城脚下，却离皇宫远得很。

苏汐隔天车马疾疾驰半日，才好不苏易赶到。

行至陵园之前，苏汐只觉万般情绪涌上心头，一时竟是不敢抬脚跨进。

李福安见她踌躇：“姑娘，陛下还在等您回去呢。”

苏汐抬头看了看天色，心中下定决心，才抬脚走入。

所有墓碑引入眼帘，她不由得心中一惊。

是有怎样滔天的仇恨，苏家才会屠戮顾家百余人。

她于这些石碑前走过。

逝者已逝，当时所有秘密就这样长埋于地下八尺之外。

她于顾家仍存这血脉亲情。

对于苏家情谊她也难以割舍。

苏汐面色迷茫。

走到陵园尽头，恍惚见面前有一女子仍在跪拜祭奠，她着一身墨绿长衫矜贵典雅，肩头有几朵金丝绣成栩栩如生的玉菊，还未走近，只觉传来一阵芳香。

第二十一章

苏汐一惊，这顾家陵园怎还会有人前来祭拜？

十余年前除她外，满门皆被屠殆，难道此女子也是机缘巧合从那无妄之灾中逃出生天的人？

苏汐思及此处，快步迎了上去。

还未走进便见她警惕的后退一步：“姑娘是何人？”

苏汐见话头被抢：“只是一个前来祭奠之人，或许您是顾家后人？”

那女子摇摇头：“顾家所有人都死在那场浩劫之中。”

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定定看住苏汐：“你怎么知道顾家？十余年了……这里除我常来祭奠之外，再无见过其余人。”

苏汐闻此，只觉当头一棍，敲得她心神俱乱：“我……顾家曾于我父母有恩，我也是最近才得知，故来得晚了一些。”

那女子点点头：“顾家倒一直这般好心，只可惜好人最终还是没有好报。”

说到最后那女子垂下头无奈笑道。

苏汐不知为何一看见她，便觉面熟，好似已经认识她许久。

“敢问您如何称呼？”

那女子笑笑：“我乃清平侯王妃——楚鹮。”

苏汐一怔，五脏六腑一阵地动山摇。

清平侯王妃……那不就是长乐的母亲？！

长乐……

她仍记得与长乐点点滴滴，还有那最后一日，长乐在她怀中……

苏汐心底止不住的一股唏嘘。

楚鹮见苏汐久久不语，又再问：“姑娘是哪户人家儿女？”

话落，苏汐心中再起波澜。

是了，不论她如何平静，她的此生都与顾、苏两家紧紧交缠。

她出生时顾家满门便被苏家灭门，她又被苏家抚养长大，这让她如何提到自己是顾家人？

再说，这么多年，苏家只把她当一枚棋子，血海深仇，她又有何脸面说出自己是苏家人？

苏汐一口浊气堵在胸口，一时进退两难。

楚鹮看她一脸郁色，以为她心中有苦难言：“姑娘，只要人活着，人这一生便还有无数种可能。”

楚鹮又弯腰拔起墓前杂草：“但人若死了，就像化作这些杂草，什么也做不成了。”

收拾完墓前零碎物件，楚鹮启程便要走。

苏汐才急匆匆吐出：“王妃！若人生从未把握在自己手里，如何还有可能呢？”

楚鹮脚步一顿：“人活在世，如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当你决定不了未来时，便握紧手中的东西吧。”

话落，便不再回头，直直往前去了。

苏汐听她这番话，只得呆愣在原地。

幼时，苏父苏母满眼只有苏熙，她就要处处比苏熙强一头，希望父母能多爱她一点。

高中后，因是女儿身要比别人多付出千倍百倍努力，永远冲在阵前，只为换得大庸太平。

这小半辈子，她始终在为了别人努力，半步也不敢停歇。

最后竟是什么都没握在手里……

不！苏汐倏地赶走所有情绪。

她还有盛暨箫！

匆忙回头跑去，翻身上马，苏汐这刻只想见到盛暨箫！

回到清和宫时，夜色以浓。

见殿中空无一人，苏汐心中焦急万分，只得问殿中侍女：“陛下何在？”

“回姑娘，陛下今晚宿在钰贵人那了。”

第二十二章

苏汐快马加鞭火速赶回清和宫，听到的却是这句令她痛彻心扉的话。

盛暨箫……

她又在奢想什么？

苏汐心中一紧，喉头只一阵血腥味返上。

她唇颤了颤，终是说不出一句话。

只得伸手挥退那侍女，脚步沉重走向榻间。

躺在床榻之上，苏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