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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父甄母当然认得他，从电视上看过高考的采访，也知道女儿喜欢的就是他。

自然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谢谢你送静柔过来。”

态度虽然客气，周身却散发着不欢迎的气息。

高凌霁没吭声，只是默默帮她放好了行李箱。

付思瑶纠结了一会，还是跟他挥挥手：“好了，谢谢你，你回去吧。”

他静静站在站台，看着高铁慢慢滑动，直至付思瑶那节车厢飞快地滑了过去。

再也看不到她。

车厢里。

付思瑶想着他孤零零站在站台上的模样，心里莫名有点难受。

甄母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不过她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心疼别人不如多心疼心疼自己。

随后拿出平板刷起了提前下好的电影。

两个小时后。

一家三口下了高铁，又坐上大巴车回了老家。

老家的坟墓大多在山上，他们吭哧吭哧地带着工具和祭祖的贡品上山。

甄父拿着镰刀在前面割断疯长的杂草开路，甄母牵着付思瑶跟在后面，还不忘提醒她:“注意脚下，别踩空了，小心被荆棘割伤。”

不多时，他们已经到了。

埋头清了清墓旁的杂草，又端上贡品，烧香点蜡。

旁边的坟墓旁站着一对母女。

小姑娘天真地问妈妈：“真的会有灵魂吗？那爷爷奶奶会不会在这儿看我们呀？”

“别胡说，哪有灵魂……”

女人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阵风吹来，墓前的花朵轻轻摇了摇，像是有人在回应。

她怔住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付思瑶将这一幕收入眼底，大概是真的有灵魂存在的吧。

不然怎么解释她重生的事情呢？

其实对于重生这件事，她始终都有种不真实感，人真的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吗？这会不会只是她临死前的美梦呢？

可眼前的世界无比真实。

山风清冽，带着草木的气息，又夹杂着淡淡的香火味。

父母也还在自己身边。

母亲温暖干燥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一步一个脚印，沿着来时的路下山。

第36章

清明去过一趟老家后，付思瑶不知怎的，突然开始梦到上辈子的事。

醒来后，常常会分不清自己是在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做起了这样的梦。

又一天夜里，付思瑶猛地惊醒过来。

猩红黏稠得像血的红漆，数不清的咒骂，以信纸、信息文字和电话语音的形式，无孔不入侵入她的生活。

她心惊胆战地看着漆黑的房间，总觉得黑暗处有个怪物在窥伺着她的一举一动，等着一口将她吞噬掉。

而猎物的恐惧就是最好的开胃菜。

‘叮咚’一声，她放在床头的手机亮起一道微弱的白光。

却及时地将付思瑶从恐惧中解救了出来。

付思瑶狠狠松了口气，打开床边的台灯，橘色的暖光灯点亮了整个房间，也驱散了怪物。

她起身倒了杯白开水喝，窗户半开着，微凉的夜风吹进来。

濡湿的衣衫紧贴着肌肤，带来一丝令人不适的黏腻感，她才惊觉自己早已冷汗淋漓了。

手机又响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晚还给自己发信息。

付思瑶拿起手机，是高凌霁发来的消息。

【静柔。】

【你休息了吗？】

她犹豫了下，回了句：【有事吗？】

高凌霁本以为她已经睡着了，不会回复。

没想到她竟然回了，他如实说道：【不知道怎么了，刚刚突然就想到了你。】

【你怎么还没睡？】

付思瑶看着他的信息，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复。

可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他发的信息。

【谢谢你，早点休息吧。】

她按熄了屏幕，将手机放在一旁，没再看高凌霁有没有回复。

付思瑶抱着双膝，靠在床背上。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释怀。

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但却是她真真实实经历过的一世，已然成为她记忆中的一部分。

她无法将两世彻底分开来看，那样就好像要抽离灵魂的一部分。

上一世的部分早已千疮百孔，这一世的却要坚强勇敢。

另一边的高凌霁看着她回的信息，有点疑惑。

她为什么要说谢谢？谢谢他的关心？

可付思瑶没有再回消息。

……

付思瑶有时会出现幻觉。

上一秒周围还是明亮宽敞的实验室，下一秒又变成被泼红漆的门、阴暗发臭的家。

好像只要出现跟上辈子一样的事情，她就会立刻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那些噩梦如蛆附骨般纠缠着她的灵魂。

宋安和发现她常常忽然就脸色发白，精神恍惚。

“静柔，你怎么了？”

她的眼睛黑漆漆的，空洞无神，看起来有一丝渗人。

“师哥，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吗？”

他愣住了，又想了想：“大概是有的吧，不过这太玄乎了，很难说。”

宋安和也不会相信这些事情。

付思瑶低垂着眼眸，没有再说话。

付思瑶忽然失踪了。

路桃桃急得到处找人，宋安和也跟着她找，可都一无所获。

高凌霁找到付思瑶的时候，她正独自坐在实验室旁边的楼梯上。

高中的时候，她就喜欢坐在楼梯上想事情。

他走到付思瑶身边坐下。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高凌霁，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他说话。

“好像，总有种不真实感。”

付思瑶忽然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高凌霁，你喜欢我吗？”

第37章

付思瑶温热柔软的手轻轻拂过他的脸。

高凌霁喉结滚动了一下：“喜欢。”

她却摇摇头：“果然是假的，高凌霁根本就不喜欢我。”

他满脸愕然。

高凌霁没有再说话，低头思考着什么。

付思瑶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又沉入自己的世界。

身边的人却忽然出声：“没有真实感，那我就带你去体验这个世界。”

付思瑶惊愕地侧过头看他，漆黑的眼眸里写满了认真。

接着，一只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掌出现在她眼前。

她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就被他拉着起身。

高凌霁买了最近的机票，飞往法国。

坐在飞机上时，付思瑶还没回过神来。

高凌霁带着她到处玩，她看得出来，其实他不太喜欢玩，却陪着自己玩了个遍。

做攻略，拍照打卡，全部都规划的明明白白。

起初他的拍照技术很差，虽然付思瑶没有嫌弃他，但却发现他私下偷偷地在网上学习拍照技巧，虽然笨拙，但也算用心。

两人穿上潜水服，沉入海里。

付思瑶被凉凉的温柔的海水包裹着，仿佛生来就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刹那间所有杂念烟消云散。

此刻她感受到的只有大自然给予的自由、包容。

高凌霁托着她浮出水面，付思瑶和他靠的很近，几乎是额头贴着额头。

他的眼瞳清晰地倒映出自己的模样，仿佛只容得下她一人。

高凌霁薄唇微动，伴着海浪声和海鸥的叫声，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微弱，却一字不差钻进她耳朵里。

“我嘴很笨，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让你感受到我的心意，所以我更想为你做点什么。”

“你在的世界，对我而言就是真实的。”

付思瑶沉寂许久的心，忽然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傍晚的时候，两人赤足踩在沙滩上。

沙砾的颗粒感清晰无比，细密又带着太阳炙烤过后的余热。

付思瑶突然就有了实感，自己是真真实实的踩在这片土地上，存在于这个世界的。

……

甄父到底年纪大了，身体小毛病不断，常常要去医院做检查。

电梯下来的很慢，甄父不想等了，就扶着楼梯慢慢下楼。

空旷的楼梯多了道脚步声，他没有在意，只以为有其他人走楼梯。

却不想，那脚步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似乎到了他身后。

他正想回头看一眼，就被一股大力推了下去。

甄父毫无防备，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重重地从楼梯滚落下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甄母去药房拿了些药，回来也没见着丈夫的人影。

她心里有些疑惑，又问了问护士：“美女，你有看到我老公吗？他穿了一件蓝灰色的条纹衬衫。”

护士摇摇头：“没看到。”

“怪了，人去哪了？”

甄母嘀咕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楼梯口。

接着，就看到令她心神俱裂的一幕。

丈夫摔倒在楼梯口，头部之下的地板晕开一滩血迹。

“啊！”

一声尖叫在楼道中响起。

另一边的付思瑶突然不受控制的心悸起来。

她有点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

高凌霁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出声询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她摇头否认:“没事。”

下一秒，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付思瑶定了定神，接通电话。

只听见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静柔，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