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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活着还在宫里头苦苦熬着呢。死这么好的事,怎能便宜了你。”
“至少在还清母亲和定国侯府的生养之恩前,你休想一死了之!”
左兆熙闻言目露疑惑,苍白的面容上尽是不可思议,“你在说什么?”
左倾颜冷然抬眼,“我们的生母慕青,自十六年前父亲离世,便被当今皇帝强纳入后宫,成为宠冠六宫的棠贵妃!”
左兆熙脑子嗡一声。
如有一颗惊雷在耳际轰然炸响。
“棠贵妃?怎么可能……”
这个名字他很是熟悉,可对于棠贵妃此人,他其实是陌生的。
印象中,棠贵妃一直对定国侯府极好,经常赏赐东西下来。他以为是左倾颜入宫那次合了贵妃的眼缘,棠贵妃爱屋及乌,便也赏了他东西。
因为棠贵妃从不参加宫中宴会,今年的生辰宴他刚好也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了,所以,实际上他从未真正见过棠贵妃本人。
记忆中母亲的脸恍然映照在脑海。逐渐与华贵尊荣的贵妃身影重叠。
他胸口的伤骤然刺痛,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狂跳如擂鼓。
“母亲她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他知道母亲与父亲是自幼订亲,成婚后共赴沙场,琴瑟和鸣,鹣鲽情深,他还记得殷氏入府之后,纵使母亲生气不让父亲回主屋,父亲宁愿宿在书房教他功课,也不愿去殷氏房里。
父亲待母亲这么好,母亲断不可能不愿为父亲守节。
定是皇帝对她做了什么!
“你与我说实话,皇帝是不是用我们几个的安危拿捏了母亲?!”
左倾颜默了默,“我心中也是这么猜的,可我没有证据。这次生辰宴我本欲与母亲相认,可是……”
她将生辰宴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左兆熙。
左兆熙原本虚弱的面色变得惨白,内心的钝痛犹如一只手扼住他的脖子,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无耻!皇帝简直无耻至极!!”他坐在棺椁内大口大口地喘气,一只手紧捏着黑棺镶金边沿,手背青筋暴起。
他总觉得大哥威名赫赫战功无数,祖父征战沙场半生功勋卓著。定国侯府荣光无尽,深受皇上信重。
从未发现,定国侯府竟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皇帝忌惮的对象。
他们早已身处权利漩涡之中,大哥戍守西境鞭长莫及,祖父年事已高又被他气得中风昏迷,殷氏受皇帝驱使想要拿下掌家之权,从内部一步一步瓦解定国侯府。
原来如此……
忽然想起坠河那日殷氏对他说过的话,她骗不了大哥,拿捏不了左倾颜,更动摇不了睿智英明的祖父。
所以,殷氏才选择了最愚蠢的他!
相衬之下,他就像毁掉定国侯府这大锅粥的那颗老鼠屎,被殷氏反复搅弄,利用殆尽!
左兆熙眼角泪意汹涌,激愤的情绪让他全身颤抖,牙关也在打战。
“左倾颜,你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他死死咬着牙,双目赤红,拼命睁着眼睛不愿落下泪来,嘶哑的声音却泄了底。
“我说了你冷静得下来吗?”左倾颜神色漠然,“在家祠的时候我明明告诉过你,若真为了我好便不要去找林家,你听了吗?”
“你目中无人狂妄自大,总以为定国侯府门楣显赫荣光无限。上一回若不是我费尽心机把你弄回来,你早已成为林家掣肘定国侯府的棋子!”
“定国侯府嫡子奸污相府儿媳的丑闻一出,你自己身败名裂事小,丢了定国侯府的声誉事大,更会让人借此攀诬大哥自视位高权重便纵容胞弟胡作非为,狂妄自大目无遵纪!”
“定国侯府的每一个人都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一个人都在为家人的安危汲汲营营拼命苟活,凭什么你就能自由自在肆意妄为,凭什么你就可以无视肩上的责任想活便活想死便死!”
“所以我才说,定国侯府谁都可以用死来寻求解脱,唯独你左兆熙不能。”
“因为你不配!”
左倾颜的话犹如一盆凉水兜头盖脸地泼到他脸上。
分明是四月暖春,他却觉得背脊发冷,遍体生寒。
第80章 磨砺
他双目神色呆滞,全身犹如脱力般缓缓躺回了棺椁之中。就这么睁着眼睛望着梁顶,久久沉默不语。
此生第一次真正认同左倾颜的话,她说得对,他确实连死都不配……
“那你说,我还能做什么?”
灵堂寂静得诡异,他无力的低喃划破了静谧,似在问左倾颜,又似在问他自己。
“我要你去西境找大哥,劝他找机会回京,上交安凌军兵符避其锋芒,若大哥同意,你便隐姓埋名留在安凌军中。”
左兆熙闻言难以置信地抬眸,无神的双眼恍惚间像被注入了灵光。
他本以为左倾颜会将他扫地出门,让他离开天陵自生自灭,没想到,她竟给他安排好了去路?
见他不说话,左倾颜又道,“西境苦寒,你若不愿去也没关系,但绝对不能再留在天陵。”
他静静凝视着左倾颜,她神色凛然,敛去了往日的娇纵倨傲,平和的声线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都让他觉得既稳妥又安心。
他仿佛今天才真正认识这个嫡亲的妹妹。
“我愿意去。”他哑声开口,心中全然明白左倾颜的顾忌,“劝大哥上交兵符,需向他道明京中局势和侯府的处境,不管是写书信或是让身边亲信通传,都不及我亲自走一趟来得安全。”
这是她对他仅存的信任了吧。
最后的这句他没脸问出口,只扯了扯唇角道,“左倾颜,不要以为我被祖父逐出了家门,我就不姓左了。”
他收回目光,紧紧盯着梁顶的白幡,心中酸涩苦闷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热血的悍然涌动。
“征战沙场枕戈待旦本就是我从小的梦想,只不过是我生不逢时,上头有个比我厉害的大哥罢了。并不意味着本公子就是怂包!”
左倾颜嗤笑,“不是怂包作何自刎?”
提及此事,她讥讽的眼神顿时让他面颊发烫,恼怒地绷起脸拧过头去。
这是自认理亏,恼羞成怒不敢与她争辩了。
熟知左兆熙的她啧了一声,抬脚就朝棺椁踹去。砰一声响,耳朵贴在木板上的左兆熙差点就聋了。
乍一回头,便见她眉梢轻抬冷冷道,“还不快滚起来换衣服,祖父在德园等你!”
她说完径直走出了小门,一旁的酋二开始脱衣服,“二公子,换上我的衣服去吧,我替你在里面躺躺。”
“……”
祖父竟还愿意见他?
一瘸一拐跟着左倾颜走进老侯爷的寝室,浓郁的中药味扑鼻而来。
跨入内间,左兆熙几乎不敢相信,榻上的人就是那个逼着他背书时手拎戒尺龙精虎猛的祖父。
左倾颜和